第一章 尊嚴
「霜兒，我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一直護著這個廢物？」一名少年劍眉怒目，右手持劍斜指向下，眼睛看向旁邊的一名少女。
地上躺着另一名少年，面無表情的盯着抵在喉間的劍尖。
「弈哥哥才不是廢物！父親說過，弈哥哥的天賦無人可及！」少女名叫虞月霜，是英河鎮虞家家主虞進的女兒，此時她的臉就和她的名字一樣，彷彿染了一層寒霜。
「呵呵，我承認，自從他被家主收養以來，的確有過一段非凡的表現，可是那又如何？一個月時間達到海納境第六層，的確令人佩服，但是後來呢？修為不進反退，真是笑死人了！」
握劍少年名叫虞長風，是虞家大長老之子，此時他的臉上滿是嘲諷。
而被劍抵住喉嚨的少年，叫弈。他沒有親人，自幼被人拋棄，是虞進收養的他，因為他脖子上掛着一塊玉佩，上面寫着一個弈字，因此而得名。
十六年前，他還是襁褓中的嬰兒，卻不知因何被拋棄在野外，是虞進在騎馬回家的途中發現的，見他根骨不凡，於是起了收養的心思。
十二歲是開始修鍊的絕佳年紀，弈在十二歲那年，轟動了虞家上上下下，因為他只用了一個月的時間，就修鍊到了海納境第六層！如此速度，比平常人快了三十倍不止！
弈的修鍊速度已經可以稱作妖孽了，虞家上下一片激動，所有修鍊資源全都向他傾斜，期待着有朝一日能夠培養出一位王者甚至是聖人來！
然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一個月後，在虞家那些人的預想中，以弈的修鍊速度，應該已經觸碰到靈虛境的門檻，但是他的修為卻仍然停滯在海納境第六層！
眾人還以為弈前面爆發的太快，現在需要時間夯實根基，於是也沒放在心上。畢竟海納境是修鍊道路的起點，需要形成獨特的體內小世界，所以要慢慢鞏固基礎也是於情於理的。
可是，兩個月，三個月，四個月……
一年過去了，弈的修為竟然還是海納境第六層，這個時候，那些原本比不上他的人都慢慢的追趕了上來。
虞長風就是其中之一，用了一年的時間，修鍊到了海納境四層天，也可以算是一個天才了。而虞月霜也是達到了海納境四層天。
於是，虞家開始商議，最後一致決定，放棄弈！把資源傾注向虞月霜和虞長風兩人。
更奇怪的事發生了，又過了一年，虞月霜和虞長風不負所託，達到了海納境六層天，比普通人快了一年，有資格被稱為小天才了。
然而，弈的修為竟然從第六層跌落下來，變成了海納境第四層的修為！
從此，弈的地位一落千丈，雖然虞進也有暗中幫助過他，但是他的身體真的很奇怪，一個月後，竟然又跌落了一層！
到了現在，虞月霜和虞長風已經有了海納境八層天的修為，但是弈的修為，卻跌落到了海納境第一層！甚至連第一層都快保不住了。
「怎麼？拳頭握那麼緊，想打我？難道我說的不對嗎？」虞長風嘴角掛着不屑。
弈一語不發，突然伸手握住劍尖，鋒利的劍刃刺破他的手掌，鮮紅的血液不斷滴落下來，有的還順着他的手臂流進衣袖內。
「弈哥哥！」虞月霜驚呼。
虞長風也是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弈會有這番舉動，大聲喝問，「你想幹嘛？」
「以後，別再拿劍尖指着我，很不禮貌！」弈表情淡漠的直視虞長風。
「禮貌？禮貌是對於強者而言的，你這種廢物，還需要和你講禮貌嗎？」虞長風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了起來。
叮……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虞長風不可思議的看着弈手中的那根劍尖，他的劍竟然被弈給折斷了！
「你的修為恢復了？」虞長風試探著問道，畢竟弈曾經的天才威勢太甚，如果他的修為已經恢復的話，那說不得虞長風會有些顧忌。
弈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是我父親送我的佩劍，你竟敢毀了它？你們給我把這個廢物打殘，讓他坐實廢物這個名頭！」
虞長風見狀心中一陣輕鬆，然後臉色變得憤怒起來，招呼後面的幾個跟班上前教訓弈。
弈大笑了起來，虞長風皺眉，制止跟班上前，問道：「你笑什麼？」
「笑你沒膽，笑你沒量，笑你沒種！」
之前弈背負妖孽盛名的時候，虞長風等一代人被壓的喘不過氣來，那個時候哪裏敢和弈叫板，現在弈的修為沒了，這些土雞病貓的就立刻跳出來裝鳳凰裝老虎了，真是可笑！
「好啊！真是牙尖嘴利！看我今天怎麼收拾你！」虞長風大怒，手心光華凝聚，一招簡單的聚氣發力，一掌朝弈拍去。
「虞長風！你夠了！」虞月霜上前一步擋在弈的身前，替他接下了虞長風這一掌。
虞長風皺眉，「霜兒，你怎麼還護着他？」
其實虞長風一直找弈的麻煩還有另外一重原因，不僅僅是因為以前被弈壓的喘不過氣來現在想要出口氣那麼簡單。
那就是虞月霜，他從小對虞月霜情有獨鍾，可是虞月霜卻整天和弈待在一起，尤其是弈十二歲展露妖孽天賦的時候，兩個人更是如漆似膠的黏在一起。
「霜兒，你要知道，他現在就是個廢物，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虞長風把「我們」兩字咬得很重，強調他和虞月霜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我不想再看到你，弈哥哥，我們走！」虞月霜牽着弈的手，打算拉他離開。
虞長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眼中浮現一抹嫉妒之色，閃身攔住兩人。
「我今天要讓這個廢物把廢物的名頭坐實！」虞長風不管不顧，執意要教訓弈一頓。
「你休想！」虞月霜伸出手臂把弈護在身後。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只能先委屈你了，霜兒。」
虞長風說完，竟直接攻向虞月霜，幾番交戰後，虞月霜竟然敗下陣來，捂著胸口，臉上浮現一抹紅暈，看來受了不輕的內傷。
接着，虞長風眼神冰冷，一步步逼近弈，弈沒有閃躲他的目光，四目交接在一起。
虞長風的眼中滿是憤怒，弈的眼中同樣滿是憤怒。但是兩種憤怒的性質截然不同，虞長風是因為嫉妒兩人而憤怒，弈是因為虞長風打傷虞月霜而憤怒。
「你這個廢物，霜兒因為你而受傷了！」虞長風大聲說道。
弈的表情先是錯愕，然後笑了一聲，之後有些落寞。
錯愕是因為，虞月霜明明是虞長風自己打傷的，卻要來怪他？
笑是因為，這種心思不純的人，竟然也能有不錯的天賦，老天真是瞎了眼！
落寞則是因為虞長風的話不無道理，如果自己還是那個天才，修鍊能一路激流勇進下去，那麼還會發生眼前的一幕嗎？說到底，還真是因為自己太「廢物」了！
「廢物，怎麼不說話了？終於認識到自身的本質了嗎？」虞長風見弈低頭沉默，大聲嘲笑道。
接着，虞長風靠近弈，附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再有半個月，就是育王學府選拔弟子的時候，我一定會被選中，而霜兒自然也會被選中。至於你，育王學府可不收垃圾！」
「所以我勸你不要對霜兒抱有幻想，等到我和霜兒都進入育王學府了，你覺得你還會有什麼機會嗎？」虞長風邪邪的一笑，話語中滿是諷刺。
「現在，我要你當着霜兒的面對我下跪！我要讓你尊嚴盡失！讓霜兒徹徹底底的清醒過來，認識到你只不過是個廢物罷了！」
虞長風用斷劍的背面狠狠抽打在弈的腘窩上，企圖讓他跪下來。
弈吃痛，雙腿微微一彎，但是咬着牙重新站直了身子。
「不愧是曾經的『天才』啊，這骨頭倒是挺硬的？」虞長風「呵」的笑了一聲，又抽打在了弈的腘窩上。
弈咬緊牙關，雙唇內縮，閉上眼咽了口氣，然後轉過身，腳步一顫一顫的離開。
「弈哥哥……」虞月霜療完傷站了起來，望着離去的弈，他的背影有些佝僂，看上去很是落寞。
「孬種，我要是你，早就羞愧的找個縫鑽進去了！」虞長風也沒想到弈竟然會轉身就走，看來這弈的確是廢人一個了。
「霜兒，你現在知道了吧？這弈就是個廢物！我已經觸碰到海納境第九層的門檻了，我有信心在半個月後的選拔到來前，衝擊進入九層天！」
虞長風得意的說道，臉上滿是傲然之色，同時他心中打定主意，等到他和虞月霜雙雙入選育王學府後，他就當眾提親！
雖然都是同姓子弟，但是虞家的幾位長老實際上都是加入虞家后改姓的，所以同族可以聯姻。
弈離開虞家后，一個人來到了一片小樹林中，四周青竹環繞，群芳遍地，林中微風瑟瑟，倒也算是清幽。
他從一塊石頭后抽出一把竹劍，自林間翩然揮舞起來，半個時辰后盤坐在地，把竹劍橫放在雙膝上。
「半個月後的育王學府選拔么？踐踏了我四年的尊嚴，也是時候討債了。劍魂大哥，你說是嗎？」
弈閉上雙目，臉上浮現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