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柒

154.柒

「你的劍法天下無雙。」

「你破得了那一劍嗎?」

「我破不了,我想不出還有誰能破得了那一劍。」

「你認為那一劍是天下無雙的劍法?」

「沒錯。」

「你的眼光很不錯,見識卻不廣。」

「哦?」

「我就知道有個人,要破我那一劍,易如反掌。」

「這個人是誰?是不是三劍必殺宋金?」

「不是,真正天下無雙的劍法,致勝只需要一劍,用不著三劍。」

「他到底是誰?」

「她是一個女人。」

「女人?」

「不錯,昆崙山中,鴻蒙峰上。」

「是太玄庄姜希夷!」

許多人覺得,將名聲傳到江湖中每一個角落,令每一個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他們一生奮鬥的目標,等他們達到之後,他們的人生就是幸福的。但是那些已經名揚江湖,成為了傳說中的人物的人,卻更希望自己能夠隱姓埋名,成為一個江湖中無名小卒,每天悠閑的生活,安靜的度過,他們覺得這樣才是幸福。

到底什麼是幸福?

沒有人能真正的回答,因為對於不同的人來說,能令他們趕到幸福的東西是不一樣的。但是曾經有一個真正的聰明人說過一句話。

——一個人心中真正的幸福,通常都是他還沒有得到過,或者是他失去已久的。

王孫公子裘馬輕,馬後僕從眾如雲。

鞍前一壺雕花酒,行前轎中是美人。

這是何等風光的場面,多麼令人快活的事情,不少人心中都會同意這一點。

但是風光就是一定是幸福的嗎?就一定是快樂的嗎?

也許別人看他風光快活,結果他正有心結千千,悶得想上吊。

也許別人看他轎中的美人冰肌玉骨,風華絕代,結果他心裡牽腸掛肚的卻是一個發間簪著一朵野花,唱著小調的平凡女孩。

因為這些人都站在高樹上。

高樹是什麼樣的樹?

通常都是一棵枯樹,也許根還沒有死,可是枝葉都已凋零,坐在樹上的人,隨時都可能掉下來,掉到無底的深淵中去。

因為他們沒有根,沒有可以依賴的。

在遠處的人,遠遠地看見一個人高高地坐在高樹上,一定會覺得這個人又愉快又涼快。

可是等到他們坐在這棵樹上的時候,也許他們就寧可躺在陰溝里。

姜希夷現在就寧願躺在陰溝里,但是她知道,有這樣想法的人,絕對不止她一個人,至少她面前現在就至少有一個人,也是跟她一樣的想法。

她看著面前那個一副懶散的樣子,臉上掛著漫不經心的微笑,似乎所有事情都不掛在心上的人,道:「你也是來找我比試嗎?」

來者就是沈浪,他笑了笑道:「江湖中都是以武會友,但是一見面就動手,也不是太好。」

另一邊跟著沈浪一起來的熊貓兒忽然道:「所以我們先痛飲一場后,再比試比試?」

沈浪道:「那也不必。」

朱七七一雙美目望著沈浪,悠悠道:「無論如何,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姜希夷道:「我都不知道你已經跟七姑娘在一起了,也不知道你居然跟熊貓兒也已經認識了。」

沈浪微笑道:「這個世界上總是會有很多的巧合,也會有很多想不到的事情。」

熊貓兒道:「比如我就不敢相信,那個在破廟中遇見的姑娘,居然會是劍仙。」

姜希夷道:「現在你信了嗎?」

熊貓兒道:「現在當然已經信了。」

姜希夷再看了他們一圈后,對沈浪道:「我記得你用劍。」

沈浪道:「你沒有記錯。」

劍已在手。

只不過此刻姜希夷手上的這一柄劍,並不是什麼神兵利器,也不是她一直用的軟劍,而是一柄木劍。

一柄不知道是什麼材質的木頭削成的木劍,劍身上經過拋光,也打過蠟,在陽光底下看起來似乎還泛著一絲劍光。劍柄用一層布包好后,又纏上了一層絲線。

練武場或者是練武房這種地方,太玄庄這種地方不可能沒有,這一柄木劍就是姜希夷隨手從練武場上取下的,她握在掌中后,掂了掂重量,再揮了幾下劍,終於輕輕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在另一旁的沈浪大喊道:「姜莊主,在下已經調好了。」

姜希夷回過神去,看見沈浪手裡也握著一柄跟她手上樣式一樣的木劍,站在場邊看著她。

他身後站著三個人,一位是熊貓兒一位是朱七七,還有一位是她從來沒見過,但沈浪說是叫做王憐花的樣貌秀氣的公子。

為什麼不用真兵器?

因為真刀實劍不僅傷身,更重要的是傷兵器,所以兩人都決定,用木劍來比試武功,這樣一來還可以證明自己的功夫是自己的,而不是靠兵器。

不過即使是真劍也好,是木劍也罷,只要到了姜希夷手裡,都自有威力,都帶著讓人不敢逼近的氣勢。沈浪卻完全相反,就算是殺氣縱橫的利器,只要在沈浪身邊,都會變得那麼溫和,沒有一絲危險。

這練武場實在太大,兩人要交流的話如果不想喊,就必須要用內力催動發聲,不然聲音才剛剛出口,就直接消散在風中了。

姜希夷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慢慢走到了場中。沈浪見狀也一步一步往場中走了過去。

兩人相隔約莫十二尺的距離就一起停下了腳步,相互盯著對方手裡的劍。

姜希夷劍尖指地,不做任何起式,看似隨隨便便地往那裡一站。而沈浪則是反腕握劍,也是隨意站立。

這兩人互相對視著,除開眼神之中透露出來的劍光之外,居然絲毫都不像是來比試的。

忽然,兩人的眼睛終於離開了對方手上的劍,而是一起看向了對方的眼睛。

他們互相凝視著,幾乎連眨都不眨一下。

昆崙山風陣陣,就在這時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變得陰沉,吹在身上令人舒適的風也忽然冷如刀鋒。

但姜希夷和沈浪兩人卻不為所動。

天地間的肅殺之氣越來越厚重,無論是誰,在現在這個時候,都不敢開口說一句話。

他們兩人雖然還沒有出招,還沒有出劍,但是每個人似乎都已經感覺到了它的存在。

姜希夷和沈浪雖然還是靜靜的站在那裡,卻似乎已經進入了生死一發的情況中,生死已經只是呼吸間的事情。

朱七七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幾步,這濃郁的殺氣壓得她的胸口幾乎要喘不過氣來,但是即使如此,她還是能感受到那種可怕的氣氛。

熊貓兒額頭已經滲下了汗水,而王憐花握著扇子的手心早已濕潤。

他們的心都在收縮。

他們全身的血都已經沸騰!

火花!

在姜希夷和沈浪相交的視線之間,他們似乎看到了迸濺的火花!

這一串無聲無形的火花,雖然沒有人能用眼睛看得清楚,但是每個人的心裡都能感覺得到。

三人心中一片震動。

姜希夷和沈浪的手,不知不覺的同時握緊了掌中劍,兩人的眼神同時變了。

氣氛越來越凝重,一陣清風吹過的時候,沈浪突然看見了一道寒光,是姜希夷的劍光!

他瞳孔突然收縮,她的劍來的實在是太快了,在這個時候沈浪才真正意識到危險的存在,幸好也不算太晚。

沈浪將木劍在周身揮舞,陽光照在木劍上,不過一瞬間,沈浪周圍就出現了一面光幕,牢牢護住了他全身,這一下竟然令姜希夷的劍光找不到絲毫的破綻。

姜希夷雙眼一亮后,手腕一轉,木劍立刻變招,這一下直直朝著沈浪的胸口刺了過去。

這一劍既不快,又不準,但是不會有人認為這是隨隨便便刺出的一劍。

在邊上看著的熊貓兒雙眼大睜,忍不住緊緊握拳,這一劍實在是太強了,如果是他,也無法抵擋這一劍。

忽然砰地一聲輕響,沈浪的劍被姜希夷的劍牢牢架住,就在這風雲變化的一瞬間,姜希夷的劍貼著沈浪的劍的劍身滑了上去,劍尖直指他的咽喉。

這實在是一個很驚人的變化,快到令沈浪預料不及,他頭腦中還沒想到要如何應對,身體就已經做出了反應——腳下往後一溜,立刻倒退兩丈有餘。

姜希夷如同一隻盯住了獵物的鷹一般,只要發動,絕對不會令獵物逃走,立刻飛撲而上,準備朝著沈浪再遞出一劍。

沈浪腳下一蹬,凌空一翻,險險避過了這危險的一劍。

在他回身的時候,突然刺出一劍,就在這一瞬間,他足足刺出了五劍,一劍跟著一劍,聲如亂弦。

姜希夷身形展動,避開了沈浪的每一劍,而且她似乎能看見他每一劍的下一路,每一次出劍都剛好壓制住他。

沈浪還在出劍,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收招變劍才對,但是偏偏沒有辦法。

因為姜希夷的劍上似乎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將他的劍帶動,他根本無法住手。

就在她還在躲避沈浪手上的劍的時候,她的手忽然抬起,手中的劍蓄勢待發,準備一劍刺出。

這一劍很慢很慢,就算是七歲的孩子都能將她的劍路看得清清楚楚,但是偏偏令人躲無可躲,因為沈浪已經發現,這一劍之後的變化千變萬化,無論如何躲避,姜希夷都有后招能立刻刺中他。

無數道如絲的劍氣滲透進了沈浪的衣服中。

劍氣無風,纏繞在他周身,沒有給他留下任何一點能讓他逃走的破綻。

突然,姜希夷又憑空刺出一劍,隨著這一劍,微風突然變成了狂風,比冬日的狂風更鋒利,就像是一柄利刃在不停的刮著人的肉。

這一劍還沒有刺到盡頭,姜希夷就已經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沈浪依舊站在原地,這一劍實在避無可避,他居然就直接選擇了不再閃避。

他怔了怔后,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結果突然見到姜希夷手上的劍不見了,他疑惑問道:「你的劍不見了?」

姜希夷道:「它還在。」

沈浪道:「為什麼我沒看見?」

姜希夷將手掌攤開,裡面全部都是極其細軟有如細沙的木屑,她說道:「它在這裡。」

姜希夷凌厲的劍氣並不是所有劍都能承受得住,更何況這還是一柄木劍,於是它直接在他的手裡碎掉,化成了粉末。

沈浪嘆了一口氣后微笑道:「你還沒有施出全力。」

姜希夷道:「哦?」

王憐花突然截口道:「你這劍術如果沒有一柄好劍,就不能完全施展開,所以當然沒有使出全力。」

姜希夷看了一眼王憐花后,轉向沈浪,道:「你也沒有施出全力,你不是想跟我分個高下。」

熊貓兒道:「你又猜對了,因為我們這次來本來就不是找你比試的,因為有事所以才來。」

姜希夷問道:「什麼事?」

王憐花微笑道:「姑娘,正是在下有事相托。」

姜希夷疑惑看向王憐花。

他接著道:「一來是因為實在想見一見姑娘真容,當初我曾經托手下來見過姑娘,但之後再尋來時,姑娘人又不在庄內,今日終於圓了願。」

說完后,王憐花笑了笑。

他一身緋色衣裳,玉面朱唇,笑起來的時候,恍若三春桃花輕輕綻放,令人不知不覺深陷其中。

姜希夷想了想后,忽然想到一人,她試探性說道:「你家的丫頭確實嬌俏。」

王憐花道:「多謝姑娘誇獎,在下來的第二件事情,是想將一樣東西托給姑娘,代為轉交給一個人。」

姜希夷問道:「什麼東西?」

王憐花道:「一本秘籍而已。」

姜希夷道:「什麼人?」

王憐花道:「我聽說姑娘同探花郎李風眠為好友,每年他都會上山喝一杯酒,而他的二兒子天資聰慧,在下想請姑娘代為轉交給他,當做我收了一個弟子。」

姜希夷道:「你為什麼不自己去?」

朱七七忽然道:「因為我們馬上就要走了,這個忙思來想去,只有你能幫,你若不願意我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姜希夷看向沈浪,問道:「你們要去哪裡?」

沈浪笑道:「去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名氣越大麻煩越大,想必你也深有體會。」

姜希夷沉默地點了點頭。

沈浪繼續道:「你如果不願意,可以將我的劍拿走。」

姜希夷道:「好,我答應了,你的劍也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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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先至[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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