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壹

12.壹

時值三月,昆崙山中的春天比別之山下來的晚了許多,此時山下已是杏花初開,粉蕊點點,梨花盛放,冷艷欺雪,桃花欲謝,花瓣隨風,春風一吹搖曳生姿,落英繽紛,遠遠望去倒像極了冬日寒梅之景,可吹的人醉醺醺的春風時刻在提醒著往來的人們,凜冬已過,三春已至。

昆崙山下只是看似冬日,昆崙山上卻儼然一副寒冬景象,風卷雪地,帶起的雪花如同山下落英一般,紛紛落下。

如同昆崙山的春天來的比山下晚一般,昆崙山的冬日卻比山下走的太遲太遲了,但這山中景象卻不是昆崙山一家獨有,詩云:「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說的便是如此之景。

崑崙山脈綿長,不知有多少座山峰,也不知有多少門派勢力,其中有座山峰名為坐忘峰。坐忘峰在江湖上並沒有什麼名氣,甚至三聖坳崑崙派的弟子都不知道這坐忘峰到底在何處,可坐忘峰中有一人,他早已成名多年,即使與他結仇者無數,但提起他也還是不得不說一句「實在是英才」,而下一句往往會接著「奈何投身魔教。」

這些人口中的魔教,就是明教。

明教被稱之為魔教是因為教徒行事乖張,氣氛神秘,與一般江湖人有異,甚至手中殺孽無數,得罪了不曉得多少江湖人士,仇家也不曉得到底有幾多,且教中高手如雲,惹得江湖人心中嫉恨,卻敢怒不敢言,故被稱之為魔教。

而先前提到的這人是明教教主座下,左右光明二使者之一的光明左使楊逍。

他不僅是明教中人,而且還在明教中位高權重,一人之上萬人之下,年輕時武功便極高超,早年就已在江湖之中縱橫,加之行事桀驁不羈,為人狂妄自負,與江湖各派之中不少人結怨已久。

近年來,明教教中內部不和,楊逍便也下了光明頂,到崑崙坐忘峰中隱居。

忽然,空中傳來極小的簌簌之聲,風一起便淹沒在風中,但淹沒了聲音之後,卻淹沒不了這發出聲音的人。

一身穿粗布長袍的書生,踏雪而行,與山崖之邊站定眺望。

他約莫二、三十左右的年紀,相貌俊雅,不言不動,神色默然,眉宇間有一點傲桀之色,一雙眼睛看向遠方,似乎正在想著什麼事情。

這人就是楊逍。

他與崖邊輕嘆一口氣后,便離開此處,往昆崙山中其他地方去了,他本意本是下山走走,雖然他內功不低,早已不畏寒暑,可崑崙雪景已看了幾個月,無論如何也想下山走走。可誰知,楊逍才繞過一個山頭,卻發現了一處從未見過的山峰,彷彿一夜之間出現的一般。他雖然已有兩年未曾離開坐忘峰,可他天資聰穎幾乎過目不忘,這昆崙山中一草一木他都銘記於心中,更不消說一座山峰。

楊逍心中驚奇於此,原本要下山的腳步便換了一個方向,朝著那座無名山峰而去了。

楊逍只略略提步抬腿,轉眼間便已出現在數丈之外,他腳步輕快,足下略略響起的簌簌踏雪之聲非內力耳力極好之人之外,一絲都聽不見。楊逍繞過了兩三個山頭之後,終於是到了那座憑空出現的山峰腳下,他心中一驚,這山峰看起來並不比坐忘峰高多少,可卻冷上十倍,寒上十倍,現下一絲風都沒有,森森寒氣卻如同尖刃一般,從鞋底刺進了他足下。

楊逍不得不奔了起來,可還不待他多跑上幾步,忽然之間風吹雪動,將他面前的路遮擋的一絲一毫都看不見了,若是他人,此刻不免坐地哀嘆,可楊逍見狀,縱聲而笑,一手展袖置於面前,腳下用力雙腿插|進厚厚積雪中,使出了「千斤墜」的功夫,以防被風吹走。

楊逍愈是往前走,風便愈大,他耳邊呼號的狂風似乎不把他吹離開便不會甘心,這風愈是不想要楊逍上前,楊逍心中便愈是要上前,他一步步挪動著。

狂風驟停,空中雪花紛紛而下,這山峰又變回了先前那樣一絲風都沒有的樣子。

此刻楊逍雙腿盡入積雪之中,他手在雪地上拍了一個手印后,人便騰空而起,立於雪地之上,腿上一點雪都不見,若不是雪地上還留著兩個洞,恐怕也是沒人相信,他方才還困於此。楊逍一彈衣袖,抬頭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立著一塊巨石,他想著自己已經經歷了方才的狂風,若看都不看一眼便轉身離去,心下也是不爽,於是他提氣運起輕功向著那處奔去。

鴻蒙峰。

他在巨石上看到了三個字,楊逍有才略,對於書畫也略通,在武功上更是精通,他以指在這巨石三個字上描摹著,覺得三字每筆都光滑不割手,且字跡連貫,似是一蹴而就,他心中大喜,在這巨石上刻字之人必然是武功高強之人,他於原地大笑一聲后,繼續往前走。

走不過二十丈,他看到了一塊石碑,上書太玄庄三個字,字跡與那巨石上『鴻蒙峰』三字一模一樣,在石碑之後是一座巨大的莊院,楊逍心中訝異,這昆崙山上何處是誰人勢力,何處是誰家門派,他幾乎一清二楚,而這巨大的莊院,他卻從未見過。楊逍心中對此處存疑,心中好奇,便再次一縱朝著這莊院掠去。

憑空出現的山峰,燈火輝煌的莊院,這些都是楊逍疑惑的地方,他並未直接從正面而上,而是花了一些功夫,繞到了這莊院側面后,再起身而上,躍於高牆之上,絲毫不遮掩,直接向里看著。

他稍一抬眼就看到稍遠之處,白衣下人正在清掃著空地上積著的雪,一垂眸便瞧見,在這牆下一方未被清掃,被撒著薄薄的雪的地方上,有一個白衣小丫頭拿著一根樹枝剛剛到這處,不知準備做些什麼。

忽然那白衣小丫頭直接轉身,抬頭緊緊盯著楊逍,楊逍只見這小丫頭眉目如畫,可目光冷極,似乎能將人凍死,又似利劍,能直接令人命喪當場,她就像一柄在劍鞘中的劍。

他心中以為這丫頭是此地莊主的女兒,見著丫頭如此,便覺得這莊主定為高人。

這白衣小丫頭就是姜希夷,她聽到牆上動靜之後,登時轉身看去,確認一男子立於牆上之後,心中便是一喜,她這次從暗室之中出來,又變回了八、九歲身量的小孩,又因上次她為了拿薛衣人的劍,等了八年有餘才等到有人尋到這處,本來她已做好了準備,要再等上一個八年,抑或是更久,卻沒兩年之後的今天,便有外人現身了。

楊逍將雙手負於身後,只對著姜希夷一掃,淡淡道:「你可是這庄內人?」

姜希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眼來人後,見他神情孤傲,身上風雪不掩其俊雅,又細細聽了一耳,他呼吸綿長,便知曉,此人必有武功加身。聽到此人問題后,姜希夷點了點頭后,問道:「你是何人,為何要翻牆進來。」

楊逍似是沒聽見姜希夷問話一般,撫掌笑道:「妙極妙極,你快將你父親叫來,說楊逍上門願與他比試一場。」

楊逍聽到這小丫頭承認自己是庄內人後,便更加確定她是莊主之女,想到那巨石上的字后,愈加想同那位武功高超之人比試比試,可他這話說出來,似乎是給了這莊主極大面子一般才同他比試的。

姜希夷心下對這狂放之人不喜,皺眉道:「你為何要翻牆進來。」

楊逍袖子一揮,道:「我想如何來便如何來,又有何人能攔我,你還是叫莊主來見我吧!」

姜希夷冷冷道:「莊主就在你面前。」

當姜希夷的話傳至楊逍耳中的時候,他面前便出現了一根樹枝,攜破空之聲直逼他身側,這一根樹枝不像一支箭,倒似一柄劍,一柄飛劍,帶雷霆劍氣,直接飛向楊逍。

楊逍並未躲閃,長袖一卷,便想將這樹枝拿下,可這樹枝卻未受任何影響,直接將楊逍袖上穿出一個洞。

楊逍一愣,看著袖上的洞后,將袖子放下,道:「你剛剛說了些什麼?」

「我剛說,我就是莊主,你現在聽清了嗎。」姜希夷拔地而起,與楊逍平肩而視后,快速推出一掌。

此刻無風,因為姜希夷沒有拔劍,她已然看出這來人功夫不如楚留香,既然不如楚留香,又是他一人前來,便不必以兵刃欺人。

可她的劍未出鞘,她的人已然出鞘。

她推出的一掌掌法再普通不過,然而漫天劍氣卻令人窒息,楊逍身形一變,躲過這一擊,卻覺得被這一掌所攜劍氣割傷了面上。

楊逍此刻心中直嘆自己小瞧了這白衣小丫頭,卻不知姜希夷心中先前思量著自己不必欺他。

楊逍內心升起一絲焦躁,卻一絲汗都出不來,反而覺得冷,這實為劍氣壓迫所至,姜希夷此刻劍氣早已比先前更加精純凝練,楊逍只覺得自己脖間似乎被一雙手緊緊的扼住了,他雙手微抬,做了一個出掌起式后,朝著姜希夷快速擊出一掌。

姜希夷在空中虛踏一步,向後滑去,落於地面之上,袖中掌已變作爪。

楊逍不依不饒,也掠至這方地上,向著姜希夷肩頭凌空一劈,這掌看似來的極慢,卻又來的極快,掌風綿綿,一時間叫人躲不開。

姜希夷想也未想,如同下意識般在楊逍一掌落下之前,腳下一旋至楊逍身側,足下一點騰空而起,一爪掐住楊逍肩胛處,一爪抓住楊逍另一手,后又急速落地,將楊逍壓住。

姜希夷周身連一縷風都未帶起,她一身白衣連亂都未亂。

楊逍只覺周身一寒,但並非不得動彈,他另一手對準了姜希夷足下,屈指連彈三下,正是彈指神通。

姜希夷早已聽到他彈指聲響,蓮足輕跺,避過這三下氣勁,一躍而起至楊逍背上,在他背上腳尖一點,楊逍本想起身,姜希夷一點之後,他只覺渾身一震,自己似被壓于山下一般不得動彈。

姜希夷凌空翻身以指尖快速封住他穴道,後有如空中雪花一般輕輕落於他面前。

姜希夷道:「你若是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就放你下去。」

楊逍此刻被壓住后,才發現,這薄薄的積雪之上,只有他一個人的腳印。

楊逍哈哈大笑,道:「沒想到我楊逍縱橫江湖多年,今日居然敗於一個十歲女娃娃之手,真是造化弄人啊!」

姜希夷道:「輸給我並沒有什麼,許多人都打不過我。」

楊逍道:「這麼說,你倒是一個少年英才?」

姜希夷道:「不必說少年,我就是一個英才。」

楊逍道:「我並不是一個不認輸的人,只是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姜希夷道:「我叫姜希夷,現下你問題若問完了,可就輪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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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芒先至[綜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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