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好似故人

第48章 好似故人

河東郡一向繁華,尤其是首府是軍事要地,歷代郡守都會與長安流通商品,互通貿易,這樣一來,河東郡在太平年代一直保持著繁榮。顧崇在河東多年,本是一介文臣起家,後繼承家父遺志,投筆從戎,任了武官,之後又一路陞官,到如今的龍驤將軍,顧家也算是顯赫之家了。

乘著顧家的馬車,花詢和顧尚儒一起出門逛街。花詢一路上都沉默寡言,很少說話,有時候神情恍惚之中忽略了顧尚儒好幾聲叫喚。顧尚儒看她心思不在這裡,並不勉強,透過小窗看向外面,街邊十分熱鬧。賣包子的、賣花的、賣糖葫蘆的、賣草鞋的、賣糕點的……叫賣聲很是熱鬧,他看了一眼花詢走神的臉,突然出聲喊住了車夫,在花詢回神一臉茫然之中彎腰走了出去,跳下了馬車。

花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聽見顧尚儒叫停了馬車然後就鑽了出去。花詢想了想還是跟了出去,就看見顧尚儒站在馬車旁,含笑看著她,對她道:「表妹,我知道這永和齋的糕點很好吃,我去給你買。」

「尚儒哥哥,我要跟你一起去。」讓她一個人留在馬車裡未免寂寞了一些,她自然是呆不住的。提著裙角踏著備好的小凳子下去,花詢仰著臉道,「尚儒哥哥既然是帶問棠出來玩的,自然是要把問棠帶去。」

「好。」顧尚儒哈哈一笑,伸手擺了一個請勢,「表妹先請。」

等花詢走去,顧尚儒才給跟在身後的護衛使了個眼色。跟在花詢身邊體貼地為她擋開人群,顧尚儒一邊和她交談:「永和齋的甜糖特別好吃,小時候祖父讓我們上學,我經常讓下人偷偷去給我買甜糖,哈哈,那個時候每天都要吃一塊甜糖才順心。」

「原來尚儒哥哥上學的時候也會叫下人去偷買吃的。」花詢覺得有趣,一點也不怵擁擠的人群,和顧尚儒聊一些有趣的事情,心情也慢慢放鬆。

「那是當然了。」平民看見他們一行人穿著十分講究都不敢輕易靠近擁擠,但是顧尚儒還是很警惕地看著周圍,「我上學的時候無聊不止會叫人偷帶吃食,還聚會同窗們斗蛐蛐,那時候我養了一隻常勝將軍,後來被祖父發現了。」

「那你挨打了嗎?聽說外祖很嚴厲的,你這般玩物喪志,只怕沒有什麼好果子吃。」

「嘿,我也以為祖父發現了我會挨板子罰家法的,沒想到祖父不但沒有責怪我,還要和我斗蛐蛐。」顧尚儒笑著搖了搖頭,語氣輕鬆道,「祖父說,我要是斗蛐蛐贏了他,他不但不罰我,還會答應我讓我不去上學。」

花詢一愣,沒想到顧崇對顧尚儒居然這麼寵愛。「那後來呢?」

「後來,我輸了啊,」顧尚儒看見不遠處就是永和齋的門口,門前已經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然後我就不玩蛐蛐了,努力用功。要是我一直玩蛐蛐,估計現在也成了一個紈絝子弟,正天就知道花天酒地不務正業。」

花詢道:「尚儒哥哥這麼一個儒雅守禮之人原來也有輕狂年少的時候。」

正說話間到了門口,顧尚儒抿唇一笑,對她道:「我去給你賣糕點,你在這等著我。」說罷便轉身往店鋪去。

花詢看著顧尚儒走到了隊伍前面,溫和地與排前頭的百姓交談,並給了幾塊碎銀補償,后就先去跟小二點了東西。百無聊賴在原地站著,花詢掃視周圍,不經意間餘光似乎瞥到一個熟悉的人影,白色的襦裙,及腰的長發,玉簪綰髮,藏在人群之中,在她發現的時候很快沒入人堆里。

是花渡!花詢大喜,不由思索就追進了人群。

人群擁擠,熱鬧成堆,前面那白裙忽隱忽現,明明每次快要追到的時候又消失了,花詢著急地推開人群,小跑著往白裙消失的方向追去。近了一些,花詢看著那個背影幾乎可以肯定是花渡,她怎麼也追不上花渡,急切地呼喊著花渡:「解語!解語!花解語!」

好不容易追了一條街,可眨眼之間明明還在前面不遠處的花渡一晃消失不見了。花詢轉了一圈,沒能找到花渡的身影。她愣在原地,忽然覺得有點鼻酸,有些委屈。她咬著唇茫然地看向周圍每個人的臉,試圖再找出花渡的蹤跡,可怎麼也找不到。

花詢失落地站了好久,直到顧尚儒帶著人追上來。看著顧尚儒手裡捧著兩個油紙包,一臉緊張地問她怎麼跑了,花詢難過地喉嚨有些哽咽。她沮喪地搖搖頭,嘆道:「只是以為見到故人了……也許是我晃神走眼了。她不可能出現在此地的。」

「故人?」顧尚儒張望著周圍,沒有發現可疑的人,便不再較真,換上笑容道,「表妹若是思念故人,改日寫信或差人去接她來相聚便是了,何苦如此勞神?來,趁熱嘗嘗這紅豆糕,還有這甜糖。」

既然花渡走了,就不該一直念著她,否則讓人笑話。花詢拋開了凌亂的思緒,驚喜地接過顧尚儒遞來的糖,捏了一小塊放入嘴裡,感覺到一股甜味,當即眉開眼笑道:「好吃!尚儒哥哥這些都給我嗎?」

「都給你。」顧尚儒把兩包點心都給了她。

花詢看著顧尚儒的眼睛,輕聲說了一句:「謝謝。」

「聽說吃點甜的可以讓姑娘們開心,我看你來顧家心情好像不怎麼愉快,多吃點甜的,甜到了心坎里去,能快樂一點。」顧尚儒背著手陪花詢慢慢往回走,「表妹那麼漂亮,應該多笑笑,不要和學堂里的先生一樣,天天苦著臉。」

「尚儒哥哥真會討人喜歡。」

「表妹小時候古靈精怪的樣子也很討人喜歡……」

「那我現在就不討人喜歡了嗎?」

「要是一直苦著臉就不討人喜歡了啊……」

倆人漸漸回走,人群很快擋住了他們的身影。角落裡,一襲白衣的花渡舉著竹傘,遠遠看著花詢的背影,目光充滿了悲傷,垂下眼帘,忍住烈日勁陽給她帶來的灼痛感,慢慢走向另一個方向,徹底消失……

和顧尚儒相談甚歡回了顧府,顧崇在正廳坐著,似乎是等著倆人回來,見到花詢,他也不問倆人去了哪裡玩得開心否,便直接開口道:「丫頭,你何時啟程前往長安?」

這話聽著怎麼都覺得顧崇是不滿花詢,準備趕人。

一旁的顧尚儒礙於規矩是不能插嘴的,只一直盯著花詢看,似乎有些擔憂,眉頭微微隆起。

花詢上前行禮,恭敬道:「外祖有何事吩咐?但說無妨。」

顧崇沉著臉,看了左右一眼,沒說要做什麼,而是站起身對花詢道:「你倆跟我來。」

和顧尚儒對視一眼,倆人道:「是。」跟著顧崇穿過後堂,經過花園,到了顧崇的書房之中。顧崇吩咐顧尚儒把門帶上,房間里暗了下來,顧尚儒點燃了一盞燈,擺在顧崇的案頭。只見顧崇從袖籠之中掏出一封信來,扔在案上,神色凝重地對二人道:「寧王忽然病倒,朝中官員在幾天之內頻繁走動,陛下似乎對太子頗有微辭。」

抬起頭看著花詢,顧崇沉吟半晌道:「問棠,我問你,你來之前,花府之中可有何異動?你要如實交代,這關乎於你我兩家的生死,不可隱瞞。」

花詢乍一聽嚇了一跳,顧崇竟然對她說出朝中動蕩之事,不知是何用意。但她不覺有些興奮起來,畢竟這是第一次接觸權謀之術,算是初次接觸國家要事,若是可以,說不定藉此可以讓顧崇帶她接觸核心,知道更多的信息。

「要說花府異動,我確實不知。」花詢嘆了一口氣,「我已經失寵於父侯,父侯只信花晏一人,更何況父侯從來都不與我講朝中事情。至少我走時,花府和往常一樣平靜。」思及此,她不禁頗為黯然神傷。

顧崇摸著鬍鬚,皺著眉頭,考慮再三道:「你母親之死,究竟是如何一回事,你清楚嗎?」

談及到這一方面,花詢很快紅了眼眶。她咬著牙,悲傷不已:「母親之死絕不會是這般簡單的。花晏不過是一個孩童,哪來那麼大的謀略可以設計這麼多,步步為營,先是把我等引去山上誅殺,后其母害死母親於花府之中。這裡面步步算計,絲絲相扣,若不是多了解語救了我,只怕我也隨著母親一起魂歸黃泉了。」她猛然跪倒在地,淚流滿面,直視著顧崇道,「外祖——外孫女求您,一定要為母親報仇,不能教母親冤死了啊!母親生前最常思念外祖,人道舔犢情深,外祖與母親血濃於水,若外祖能為母親報仇,外孫女雖死無憾!」

言語之間潸然淚下,感人肺腑。

顧崇板著的臉抽搐了一下,精光的眼睛也有些黯然。他撫著鬍鬚的手停住,看著花詢,搖了搖頭道:「你說報仇,是要找誰?是那個黃口小兒公子晏,還是你的君父?死者已矣,豈能因為逝者復仇而將我顧家上下三百口陷入死地?」

「外祖……若外祖絲毫不作為,只怕有一日才真的會讓顧家三百口人為外祖殉葬!」花詢握著拳,紅著眼睛,不肯屈服,冷笑道。

那雙眸子里泛著紅光,竟然還隱藏著駭人的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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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棠g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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