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8.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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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cou)盜(zi)噠

左跡感到自己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那種滅頂的恐懼與絕望和他終於能通過自己研究出的公式精確推算出未知行星離地距離的狂喜,交織在一起的跨越了人類正常心跳的激動狀態,彷彿仍在沿延,直到他生命最後終結的那一刻。他在那一刻覺得自己終於達到了畢生的夢想——完善左氏行星公式。

這一片黑暗似乎已經持續了很久。久到令人發悸。當左跡終於睜開眼時,他甚至懷疑自己是否有那個能力醒過來。光亮從睫毛的縫隙里透進來,有一會兒他的眼神無法對焦。腦海中嗡嗡的雜音干擾到了他雙耳對於外界聲響的接收。一片模糊。

慢慢的他能夠看見了。但眼見得卻是一片扭曲的藍色介質。他試圖移動一下自己猶如不存在的四肢,反應很遲鈍,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但感官在逐漸蘇醒。在視力恢復的片刻,他驚訝地睜大了眼。他意識到自己正渾身赤|裸地浸潤在一柱藍色的液體中,全封閉式。他的身上插滿了導管與連接線,那種材質非常奇怪,左跡肯定他從未見過。管子以一種奇特的方式附入他的皮下組織,如同粗細不一的血管。他甚至發現有數十根細小的接駁直接沒入了他的頭皮。左跡的雙眼睜得更大了。透過那層藍色的介質,他清楚地看到,不止他一個人,在這透明的玻璃管外,恐怕有上百根柱狀的透明管筒,裡面無一例外盛裝著藍色液體。液體之中有一具具赤|裸的人體,身上插滿了數不清的連接線。

左跡突然聽到自己頭頂上的什麼東西發出了一聲尖銳的鳴叫,然後整個望不到盡頭的黑暗空間都被一片刺目的光照亮了。隨著那彷彿是處於信號模糊區的收音機般的聽力逐漸恢復恢復,他漸漸知道有許多生物從外面跑了進來。說是生物,因為左跡並不能明確那到底是不是人類。因為沒有一個人類會有那樣沉重的腳步聲,帶著金屬的滾軸音。左跡很快明白了來的是什麼。一具具龐大的人形機器從甬道的盡頭出現,朝這裡飛奔而來。

通俗來說,左跡是個科學家,一個IQ達到290,比愛因斯坦還高了40個點的天賦科學家。他的大腦比平常人類重5g,這5g的差距讓他在不到二十歲就跨入了世界頂尖的科學院,成為當代最年輕也最強的院長。但是此刻,他這個IQ超越了愛因斯坦級別的人類卻不得不喪氣地承認:他根本沒見過這些高端的技術裝備。左跡試圖活動他的手指,但可惜的是他僅僅能動用自己的小指。大腦發出的指令無法傳達到身體的各部分。

指尖有流動的感觸,說明傳入神經並無問題,大約是傳出神經出了錯。左跡思考道。

那些巨型的機械終於來到了左跡跟前。他們在左跡圓柱的下方圍成了一個圈。左跡隱約明白,是自己的蘇醒使得這一群傢伙趕到了這裡。八成是自己大腦中的這些接駁發送的信號。雖然在2020年接駁還沒有發展到能實現身-機交互的地步,但也能做到一些諸如提醒的任務了。因此左跡直到現在還一直陷在一個讓他極其困惑的謎題之中——他究竟怎麼活下來的?

左跡發誓,從小到大沒有什麼東西讓他驚懼過。哪怕像現在他被當作異形一般被困在藍色的液體之中。他僅僅對此懷有一種濃烈的興趣,但隨後發生的事卻叫他忍不住從喉中發出了一聲驚呼。這聲驚呼帶著古怪的嘶啞,並不像他原本的聲音,聲帶只有微小無力的振動,混合著一種機械的冰冷的聲響。但目前真正使他感到震驚的是那些巨型機械一個個打開了,從裡面跳出了十多個「人類」。但說他他們是人類也有些勉強。左跡從未見過長著葉形如蝙蝠般的耳朵、平均身高達到一米九、指甲尖長、形態各異的人類!他們之中有三個人的皮膚是暗紅色的,有兩個人的背後竟然生長著足夠巨大的肉翼。更令人驚恐的是他們可能還是區別於人類的另一種,也許更高智商的高等生物。因為左跡看到他們其中一個用手指在半空中拉出了一張透明的信息報表。上面的文字左跡無疑從未見過,而一串字元旁急速上升的數據他卻看得清清楚楚。他猜到那興許是自己身體狀態的數值。因為隨著那些數據條的瘋狂增長,他感到自己的雙臂似乎能動了。

那些人的臉上露出了狂喜、驚訝的神情,激動地相互交談著。左跡已經從恍惚之中開始漸漸地明白,這很有可能,已經不是自己所認識的人類掌握的地球了。

這群生物由交談轉變為了激烈的爭論,然後在那動作幅度誇張的手勢之中,他們似乎達成了一致,從那一群「人」之中走出了一個皮膚蒼白、金色捲髮、相對來說更像是一個人的傢伙。隨著他的出列,左跡感到自己的後腦內部似乎被針扎了一般疼了一下。他似乎詭異地感覺到自己腦中有一處聽覺的中樞神經和幾百處語言中樞被細微地改動了——不如說是被某處接駁被人為地聯通了。因此,當一個陌生柔和的聲音出現在他腦中時,他絲毫沒有感到驚訝。

「你好,美麗的遠古精靈。」那個人這麼說。左跡知道他一定使用了什麼手段讓自己能夠弄懂對方說的話。因為在他聽來,那種發音絕對陌生,可偏偏能讓人清楚地明白對方的意思。也許是自己大腦皮層的白洛嘉區被改動過了。當然,在思考這種學術性問題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有那麼形容男人的么。

左跡再一次張嘴,想要做出一定程度上不知是否有效的交流。同樣身為研究者,左跡很明白對方的心情。深藍色的液體灌入了口中,但並不影響他的呼吸、發聲。這是很讓人驚奇的一點。但問題出在他的嗓子上。那一串無機制的古怪音節真的是他試圖發出的么?

「請別再嘗試了。我們沒有將你的聲帶完全復原。還需要一段時間我們才能夠通過你腦中的DNA鏈複製出你所擁有的身體的那一部分。」那人更為和藹地說。但這依舊不可避免地觸動到了左跡。他抬起頭敲著玻璃壁,用手指指著自己的喉嚨和頭腦,很顯然對方的理解能力強到了完全不必使他擔心的地步。那為首的研究者在短暫的驚嘆神色之後很快說:「我們知道你很迷茫,我們認為你有權力知道一切。」他和其他人對視了一眼,接著說,「不過那要在你被完全調校好之後。我們現在唯一能夠解釋的就是,你的復甦是數千年間的『亞人類』類別科研的頂峰之作。也是我們數千年來的最大成果。你的大腦在那場浩劫之中被奇迹似的保存下來,缺損的部分我們也用最尖端的技術為你再生。就如同你的其他夥伴一樣——」

左跡這時才震驚地發現,旁邊那些罐中的人體,竟有為數不少的熟人面孔。那段冗長的記憶瞬間轟然重回到他的眼前,如同在無數神經里飛速穿梭,景象不斷催生……碎片在大氣中穿梭燃燒,漫天的火星,大地邊緣之處開始熊熊燃起的龐大火焰……

窒息感不斷湧上來,過度使用的大腦消耗了大量的氧氣。「注意,注意,實驗體數據出現大幅度波動……」左跡頭上的警報拉響了,「耗氧量增加70%,短時機能供應不足……」左跡恍惚中猛然意識到了窒息,他瞪大了雙眼用手掐住了脖子,張開了所有肺葉。他的身體抽搐起來。

「加強氧氣輸送!擴大肺葉含氧量!」下面的人慌亂了起來,在命令之下,程序被急速而有條不紊地執行起來。「警告,警告,實驗體陷入重度昏迷。預計昏迷時間三百一十二個小時八分零三秒……」如果左跡還能聽到這聲音的話,他一定會再度驚愕,可現在他已經又恢復到了同所有實驗體一樣的初始狀態——漂浮在巨大的玻璃管中。左跡自然不知道他的蘇醒給這個新世界帶來了怎樣爆炸性的震動。

斯藍怒氣沖沖地踏出全息會議廳。一個一直等候在門外的魁梧男人快步跟上了他急促的步伐:「怎麼說?」斯藍冷哼了一聲,踩上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透息滑板。那玩意兒一承上兩人的重量立刻閃起了綠光,向著他們的目的地駛去。「研究所的那群蠢貨準備將那個蘇醒的實驗體弄出胚胎缸!」

「什麼?!」魁梧的男人驚呼了一聲,「以亞人類這樣脆弱的身體根本無法適應大氣結構!」聽到這個斯藍顯得更為憤怒了:「他們準備擅自篡改他的生理呼吸系統——修改他的基因鏈!」這對於一個堅守著原始物種規則的斯藍來說,這無疑是最不可饒恕和忍耐的。魁梧的男人同樣憤恨不已,一拳砸在了控制板上。透息滑板鳴叫出聲,發出警告:「破壞公用設施,罰款諾亞幣五十……」魁梧男人忍不住低罵了一句。

透息滑板載著兩人很快飛離了那片劃歸的金屬建築群。

斯藍同樣是個生物研究人員。但與生物研究所不同,他是以個人名義為國家工作的。他參與了這組亞人類復生計劃已有一百二十年。這即使對於擁有三百至五百年以上壽命的他們「正人類」來說,也是一段足夠長的時間了。很少有研究人員能像他這樣忠於一個無法實現的理想。「亞人類計劃」是自數千年前開始實施以來,進展是在太過緩慢了。原因有三個:第一,迄今為止發現並保存下來的亞人類軀體數量太過稀少,即使發現的人腦數量遠多於現在復原亞人類的數量,也因損壞過於嚴重而導致無法實現再生。第二,亞人類的身體構造實在太脆弱了。在研究初期,他們因為對亞人類生存力的高估,損失了上百個珍貴「遺體」,才終於製造研究出令現今這些脆弱的「古代生物」得以以沉睡方式生存下來的「胚胎液」。第三,亞人類的大腦太過複雜,他們花費了數百年的時間才研究出這些複雜不亞於他們「正人類」的大腦構成。

這項研究比他們當初研究自己的生理構造還要困難。就算如今已經將他們的大腦構造還原,如何工作卻是另一個難解的問題。就比如他們只知道組裝,卻不知道它究竟如何工作。而這「組裝」的很大一部分還是依靠著幸運佔大比重的自我再生成功的。

研究的最大難度在於,如何依照大腦中儲存的信息,通過對記憶細胞的識別還原出亞人類的原形——一切細胞構成、一切組織構造、所有生理現象。亞人類的體型比正人類小,因此他們這項工程就如同在雕琢一項精細的藝術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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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人前赴後繼地愛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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