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jin jiang du fa

節目錄製結束后，大家都回到後台。宋善陰著一張臉，把高跟鞋踏得極用力，走向化妝間，助理小林在後面緊緊跟著。郝佳走在裴敏後面，看見裴敏連妝都來不及卸，就匆匆跟著劉子兆往出口去，拿起手機拍了幾張照片，臉上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走到化妝間前，輕輕叩響了門。

劉子兆坐在車上的副駕駛，趁著車頂上的燈，翻了幾遍手中的資料，轉頭遞給後座上的裴敏。

「這是？」裴敏出言問道。

「代言。這些都是公司發來的代言。敏敏，你終於有代言了！」

裴敏看著劉子兆眉飛色舞的樣子，擺了擺手，並沒有接過資料。

「怎麼了？」

「一個也不要。」

「為什麼啊？」劉子兆一臉不解。

「這些不好。」

劉子兆皺皺眉頭，「敏敏，你都還沒看呢！我給你說說啊！這個飲料的銷量一直都很好。還有這個零食，也不錯，受眾面很廣。我看看了，就那個衛生巾不要接，其他的都還挺不錯的。」

裴敏輕笑一聲，「都不接。」

「這不好吧，接了代言，知道你的人才會更多啊！你看魏露舒南都是靠著代言走上來的。舒南當時接的好像是花生油的廣告，魏露第一次應該是衛生巾，那段時間論壇上都嘲笑她來著。」

裴敏彎起嘴角，上台前畫的口紅顏色已經淡了許多，「格局要大一點，把所有的事情看遠一點。我現在的火不過是虛火，接這些只會消耗人氣。」

「不會啊，你看今天節目錄製的時候，那底下的觀眾都可激動的。接了這些代言，到時候你的粉絲們，看著你的劇，吃著你代言的零食，感覺一定特別好。劉美，你說是不是？」

劉美正在裴敏旁邊發獃，眼睛一直盯著前面開車的六六，聽了劉子兆的話，急忙點點頭，「是是是！」

裴敏嘆了一口氣，看著劉子兆，目光灼灼，輕眨眼睛，如同繁星墜落到深湖，輕聲說道，「日後會有更好的。」

劉子被裴敏的眼神電了一下，心想原來就算再長時間呆在一起，面對每天都能看見的美貌，也不會產生免疫啊！日後會有更好的？那次自己問敏敏是不是能預知未來，她就沒有回答。這次又這樣說，莫非是夢到了？！一想到此，他機械式地點點頭，轉頭看著前方的車流。

敏敏做事總是比自己想的要遠，聽敏敏的，准沒錯。即使自己現在還不清楚為什麼。劉子兆癟癟嘴，心臟跳個不停，啊，心裡有個秘密不能跟別人說的感覺，太難受了。我的藝人能預知未來，這放在哪個經紀人身上，也不敢信吧！

裴敏在飛機上並沒有睡好，做了一夜的夢，到了片場還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她的戲還沒有開拍，妝已經化好了，現在正在等戲。這次拍的戲份是湯琪和她的爭論醫者之道，裴敏手裡拿著劇本，內心的燥亂如同荒草般生了起來，心下一片茫然。

其實她昨晚究竟做的什麼夢，自己也記不太清，好像是一個又一個片段連在一起。一會兒是她穿上鳳袍，拿到鳳印，皇上對她伸出手，微笑。一會兒又是自己和織月在破廟裡看著韓老子的屍體，痛哭流淚。

但更多的還是在神醫谷的片段。有百里啟眉目帶笑地望著她，說連草藥都認不全，這還怎麼當小神醫的時候，也有百里啟挖出埋在地下多年的酒，側眸說，今夜但求一醉的神情。夢的結尾是自己和織月後來回到神醫谷，看到積灰的木屋外長滿了野草，百里啟書房裡的書早就被谷中的猴子撕的粉碎。

裴敏嘆了一口氣，抬頭看看天，二月春光好，現在的天也透著藍，還飄著幾朵雲。百里是死在三月，草長鶯飛的三月，楊柳冒新芽的三月。她舒了一口氣，把手蓋在眼上。心道以後再也不能接這種角色，總是會想起故人，這···太不好了點。

「為醫者，自有醫心。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才不近仙者不可以為醫。他是個好人，我學醫術的初心就是為了救好人。所以，我不能害他。」

裴敏回過頭去，是湯琪在念台詞，念的是杜若的台詞。

「怎麼突然念這個？」

湯琪挑眉笑笑，「參加一個節目回來就魂不守舍的。你怎麼了？」

「很明顯？」裴敏問道。

「嗯，不明顯。劉子兆就絕對看不出來。」湯琪打趣。

裴敏聞言一笑，「說的有理。」她看看湯琪手裡的劇本，「這是要對詞嗎？」

湯琪搖搖頭，「不跟你對詞。我從不擔心你會忘詞。」

裴敏莞爾一笑，「別誇我，會驕傲。」

湯琪也笑了一下，過了一會兒，她咬咬嘴唇，問道，「醫生是不是很苦啊？」

「怎麼突然這麼問？」

湯琪晃了一下劇本，「杜若這個角色太傻了點。」

「嗯？」

「為了醫者的心，為了大愛，結束自己的一生。」湯琪看著裴敏，「這樣值嗎？」

裴敏垂下眼，睫毛纖長。值嗎？自己以前也在心裡無數次的問過這個問題。百里為了那些不知感恩的百姓葬送自己的性命，值嗎？她覺得不值，一點也不值。可那終究是她的想法，百里···應該還是覺得值吧。畢竟他是醫生，還是神醫。

「值。」裴敏語氣很輕，卻透著堅定。

湯琪對裴敏的回答有點驚訝。顧明正的事情，湯琪有所耳聞，她有時候也會想想，如果發生這種事情的是自己，她會怎麼做？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想不出別的更好的辦法。

鄧秀曾經跟湯琪討論過，說裴敏不為即有為，無聲勝有聲，真是運氣不錯，走對了關鍵的一步。但是湯琪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應該是裴敏算好了一切，才不發聲。她總認為裴敏是那種凡事都要計較清楚得失，才去行動的人。

「為什麼？」湯琪帶著疑惑問道。

「德不近佛者不可以為醫。」裴敏指著劇本中的台詞，低聲說道，「佛能捨身割肉喂鷹，醫要近佛，生又算什麼···個人有個人的活法。」

湯琪看著裴敏的側臉，半天說不出話，怔住了。裴敏的眼裡有水光漫上又隱下去，湯琪心裡有點酸，像是吃進了一整顆檸檬。個人有個人的活法。她的活法又是什麼樣子？劉子兆和夏青已經結束，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可以爭取一下？但爭取又有什麼用呢···

「演員準備，《齊國》二十三場四鏡要開拍了！」導演拿著喇叭喊道。

裴敏看看怔住的湯琪，「熙嘉公主，你要問杜若原因了。快起來吧~」

現在是正午時分，太陽藏在雲層里，一點也不耀眼，看起來是要下雨的樣子。季贇看著車窗外不斷倒退的樹木，伸手揉揉卧在他胸前的火爆雞筋，轉頭看向認真開車的范淼淼，終於開口說道，「你就不怕明正知道？」

范淼淼斜眼看了下季贇，紅唇輕啟，「你不說，他怎麼會知道？」

季贇皺皺濃眉，「我們這樣突然去，算是怎麼一回事？」

范淼淼打了一下方向盤，語氣有點不耐煩，「你不躲我了，改教訓我了是吧？」

坐在後面的衛龍急忙汪汪叫了幾聲，表示和主人統一戰線。

季贇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人已經在你車上了，還能怎麼教訓你？」

范淼淼這才笑道，「我得去片場看看她現實中的樣子才行。」

「還能什麼樣，一個鼻子兩個眼！」季贇沒好氣地說道。范淼淼約上自己去《齊國》的片場，想想也知道是要去看誰。除了穆齊一，還有誰跟顧明正有關係？！穆齊一演技的確好，但是也不至於去片場看吧。他這個小妹妹，過完年之後像是變了，也不黏著自己了。

范淼淼看著前面的紅燈，拍了一下方向盤，「話說是這樣說，但是你不懂。絕世美人呢，總要現實中看看才行。」

「他只是氣質出眾點，也有點美，還算不上絕世。」

范淼淼皺皺眉，轉頭看著季贇的臉色，「你瞎了？」

「我沒瞎，我看是你色、欲熏心。」季贇順順火爆雞筋的毛，火爆雞筋舒服地喵了一聲，「你去探班就算了，還要帶著寵物。你到底想幹嘛？」

「當然是看看美人喜不喜歡它們啊！」

季贇瞅了一眼後座上的衛龍，挑眉笑道，「真不好意思。穆齊一對狗毛過敏。」

「這跟穆齊一有什麼關係？」范淼淼充滿疑惑。

季贇愣了一下，回答道，「你不是去看他嗎？」

范淼淼顫著聲，「也就是說，你覺得穆齊一是美人？！你覺得穆齊一氣質出眾？！」

范淼淼被自己的猜想嚇一跳，連綠燈亮起來都沒注意，直到排在後面的車鳴了鳴笛，才定了定神，繼續往前開去，臉上還是帶著不可置信。

季贇總算也意識到他們兩個說的不是一個人，眼裡漫上笑意，沖淡了眉眼銳利帶來的壓迫感，「你說的是裴敏？」

「呃···是她。」范淼淼有點尷尬。自己暗戀多年的男人居然誇一個男的氣質出眾，有點美。好想靜靜~~~~

季贇看到范淼淼那個不可言說的表情和眼神，劍眉揚起，「又在亂想。」

范淼淼乾笑了一聲，並不回答，只是默默地加快了速度，開往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