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第 161 章

熱鬧來的快，去的也快。在那些圍觀者看來，一場風波反正就這樣過去。主角一個個退場，觀眾自然也沒有了存在的必要。再者說，無論這場風波中到底是誰獲了利，都跟他們無關，他們頂多算是一個見證者，順便印證一下業內流傳范淼淼與趙靜虹不合的消息並非謠言。

臨近殺青，人心都浮躁了起來，杜慶導演的脾氣也越來越大，平時開拍的時候有人遲到都要被他罵得狗血噴頭，現在要不早點去，估計連工作都保不了。

與其留在這裡遠遠地看看裴敏會不會跟顧明正拉手，倒不如早點去工作地點等著，隨時等著導演的安排。

下了雪，又出了太陽，所以天看起來格外的藍。雪化了之後，地上有了污水。范淼淼拉著裴敏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敏敏，這次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被趙靜虹坑了都不知道。」

裴敏笑笑，「你不謝他？」

范淼淼扭頭看了一眼跟在她們後邊，保持著不遠不近距離的顧明正，笑道，「我可不謝他。你等會兒要看我拍戲嗎？」

裴敏還沒有說話，范淼淼又皺起了眉頭，「還是算了，杜大導演脾氣不好。我在機場被記者圍堵跟到劇組已經讓他很不滿了，你要是看的話，指不定還要被我連累。」

「我在休息室等你。」

「也不好。這休息室冷的很，空調又是壞的。」范淼淼思索了一下，建議道，「要不，你就跟小婷在一起，去休息區域待著。那還算暖和點。你要是累了，先躺在我小休息椅上睡。」

裴敏含笑點點頭。小休息椅，淼淼在這裡過的的確是怪艱苦。

等到裴敏見了范淼淼口中那個「小休息椅」，她才知道她剛才的想法有多離譜。那休息椅比按摩床還要大，躺一個她再躺一個范淼淼也不會擠。

「小吧，我也沒辦法。我之前那個比這個大多了，可杜慶看了不開心，還把我叫出去說了好幾次。」范淼淼攤攤手，頗有幾分無奈地說道，「我就只好換了這個。」

裴敏打量了一下范淼淼的這個休息區域，又看了看那邊趙靜虹的，一時也明白了趙靜虹為什麼如此針對范淼淼。

前世的時候，應恆後宮的人數並不多，居妃位的不過一人，居嬪位的不過三人。賢妃設計桂嬪流產後，居妃位的就再無一人。

起初裴敏得知是賢妃做的時候，還萬分不解。在她看來，賢妃雖然出身低了些，可她有子嗣傍身，完全費不著如此。

織月卻搖頭道，要是桂嬪的孩子生下來，妃位就要多了一人，怨不得賢妃下手狠。

也是，古來後宮爭鬥不是為了子嗣就是為了寵愛，兩人寵愛都不算多，那便是子嗣的緣故了。但後來，裴敏才知道織月的想法是錯的，她也是錯的。

賢妃認罪那晚，後宮大大小小的主子都在，先皇也在。當證據擺在面上的時候，賢妃半句辯解的話也不說，只是嘴角掛著一絲涼薄的笑意，直勾勾地看著先皇。

她是這樣說的，「皇上，你是覺得我狠心嗎？不，我不狠心。真正狠心的是你身旁的那位皇後娘娘啊！你問問她，她為何要把桂嬪安排在我的宮裡，做那個側主位。我日日看著她，心裡豈能好受！」

應恆沒有理會賢妃，也沒有看那邊流淚的桂嬪，只是把玩著扳指，淡淡地說了一句「打入冷宮。」

回到自己宮裡的時候，織月一邊為她抱屈說宮殿是皇上後來定的，一邊手腳麻利地給裴敏卸去釵環梳頭。

等到織月把裴敏的頭髮梳理好，裴敏也想清楚了。桂嬪的父親是前朝受重用的官員，又曾任巡鹽御史，賢妃卻是宮女出身，家裡沒有什麼上得了檯面的親戚，難怪了。

現在趙靜虹與范淼淼同在一個劇組，且不說女一女二的番位，光是吃穿用度這塊，就夠趙靜虹心裡憋屈了。兩人的休息區域又離的這樣近，這樣看三個月，擱在誰心裡也不舒服。

「淼淼姐，快去吧，導演都快到了。」工作人員喊道。

「好。」范淼淼轉頭對裴敏道，「敏敏，我先去拍戲了，你就在這裡休息。」

小婷跟著范淼淼朝拍戲的地方走去，還沒走幾步，就被范淼淼喊住了，她沖小婷招招手，示意她貼耳過來，小婷不明就裡，靠了上去，只聽見范淼淼話裡帶著笑意，小聲說道，「要是顧大人來了，你就把他往趙靜虹休息的那邊引。」

小婷一愣，范淼淼又補充道，「就是引一下，他最後去哪裡是他的事。」

她見小婷點頭答應，才笑著朝拍戲的地方走去。

顧明正那麼聰明，肯定知道哪個是她的，哪個是趙靜虹的。之所以讓小婷引，就是想讓顧大人知道一下她范淼淼的想法。

到了下午一兩點，太陽就毒辣起來，縱然是冬日的太陽，光芒也刺得人眼疼。

杜慶遠遠地瞧見范淼淼小跑過來，面上的不悅才減退了點，等到范淼淼到了他跟前，杜慶瞅見她額頭上有因為奔跑而出的細汗，臉上還自帶紅暈，眼睛一亮，硬是不計較范淼淼晚來的事情。

只見他咳嗽了幾聲，對著大喇叭喊道，「演員就位，各部門準備！」

趙靜虹見杜慶居然沒有對范淼淼發脾氣，直接開拍，氣得手腳都哆嗦。

她跟阿霞交代了之後就急匆匆地往拍戲的地方趕，脫掉了外面的羽絨大衣，穿著戲服在那裡背台本，手都凍紅了，就為等著看范淼淼遲到被杜慶罵。可沒想到，杜慶這次居然不罵了。

杜慶拍戲的功力一流，諷刺人的功力也是一流。

趙靜虹還沒成小花旦的時候跟杜慶合作過，剛進組的時候，因為一場戲久久不過，硬是被杜慶諷刺到當眾哭了起來。也虧得她能忍，等導演開機后一抹眼淚就繼續笑著拍起了劇。

後來，那個電影讓趙靜虹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影后。這次又跟杜慶合作，趙靜虹也是沖著國際上的最佳女配去的。最好是她得獎，范淼淼沒有，那團隊還能發發通稿說范淼淼配不上電影女一之位這種話。

生氣歸生氣，趙靜虹還是邁著步子朝攝像區域走去。這是一場對手戲，趙靜虹還沒走到攝像區域那裡，范淼淼就快速地跳上床拉上棉被，調整一下表情，病懨懨地靠在床上。

「八十九場四鏡一次開拍！」

趙靜虹聽到這個聲音后，也迅速做好表情，加快步子往范淼淼身邊走，可這次還沒走幾步，就聽杜慶用小擴音器在那裡喊，「趙小靜站住！」

趙靜虹一愣，停在那裡，臉一下子漲得通紅。她不是因為趙小靜這個名字土而生氣，那是劇里的名字，范淼淼在拍戲的時候也要被杜慶叫范翠花。她難堪的是杜慶說的那句「站住。」

杜慶這句「站住」，在外行人看來沒什麼，可內行人聽著意思就多了。機器已經開錄，也就是說戲已經能夠開始，趙靜虹在這個時候被叫停，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走的不好，戲不行，被導演叫卡。

趙靜虹可以跟別人對戲的時候出錯，卻不能在跟范淼淼對戲的時候出錯。她忍著心中的情緒，轉頭想問問杜慶，耳邊又傳來了杜慶的聲音，「三號機特寫范翠花！」

特寫！范翠花！

趙靜虹身子一顫，原本張開的嘴也閉上了。周圍的聲音再也進不到她的耳朵里，她的心裡被這一句話填滿，耳邊嗡嗡嗡，眼睛跟著那個機器走，目光定格在范淼淼通紅的臉上。

范淼淼回到休息區域已經是兩個小時之後了，裴敏見她笑容滿面，春風得意，笑著問道，「怎麼了？」

范淼淼接過小婷遞來的水，哈哈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剛才拍戲的時候，趙靜虹不知道怎麼了，總是ng，一雙眼睛中邪似的盯著我，好幾次連台詞都說錯了。」

「那你不是也跟著ng？」

范淼淼揮揮手，把水杯遞給小婷，「ng就ng，趙靜虹之前還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現在對手戲卻慘敗，我光想想就開心。」

小婷接過水杯立在范淼淼身邊跟著一起樂，「真的啊？那我應該去那裡看的。」

范淼淼笑了一會兒，扭頭看了看，沒見顧明正的人影，好奇問道，「小婷，顧大人呢？」

小婷搖搖頭，「沒見顧總過來啊！」

范淼淼皺皺眉，「敏敏，閻王跟你說他去哪裡了嗎？」

「他···」裴敏回憶了一下，「沒有。」

她剛才一直在想過去的事情，也沒注意顧明正去了那。

「那，會去哪裡呢？！」范淼淼思索道，「這山上不大，左右能去的地方就那幾個。你還在這裡，他不應該走啊！」

「來了！」小婷驚喜地叫道。

裴敏跟范淼淼順著小婷指著的那個方向看去，顧明正穿著風衣，髮絲如墨，面若冠玉，一步步地朝她們走來。

范淼淼一愣，嘖了一聲，對裴敏笑道，「他的皮相太勾人犯罪了。」

裴敏沒有回答，心裡卻讚歎范淼淼說的有道理。

顧明正越走越近，范淼淼都瞥見了他風衣下擺的污漬，她撿起桌子上的話梅，撕開包裝，笑道，「喲，我們這有潔癖的顧大人，衣服可是髒了。」

顧明正垂下眼，眉頭皺了一下，像是才發現風衣髒了。

原來顧明正有潔癖，怪不得不做娃娃，原來是嫌那些雪臟，是她誤會他了。

裴敏笑了笑，「你去那裡了？」

顧明正背在身後的手伸了出來，他沖裴敏微微笑道，「一模一樣的雪娃娃。」

顧明正的手已經凍的通紅，那個雪娃娃就放在他的手心。裴敏朝雪娃娃看去，是一模一樣的，連她做的時候那幾道隨意的划痕都一樣。

她一時怔住，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

顧明正見裴敏沒有接，又解釋道，「我剛才沒做，因為那雪不同。你做的那個雪是乾淨的，剛才我們站的地方沒有乾淨的雪了。」

這句話一說出來，四下又安靜了幾分，「吧嗒」一聲，是范淼淼的話梅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