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

26.第 26 章

?五娘認真的準備著晚上的晚宴,春花一回來就開始發脾氣。

「這個柴小姐是不是腦子壞掉了!您都沒瞧見她買的那些東西!那些東西根本沒法子在山上用,衣裳徒有光鮮,屁的用都沒有!我真是不懂了,那些薄薄的滑滑的料子,又不保暖禦寒,也不耐穿結實,為什麼山下的人還那麼喜歡!還願意花那麼多錢買!」

春花今天負責採買布料,地方也不遠,就在最近的縣城,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個柳將軍的幫忙,明明是個小縣城,料子都是最上等的雲錦,裁縫都是崇州城請來的頂級裁縫,僅僅是出一個工費價,就是獅子大開口!

最最讓人氣憤的,不僅僅是柴思音這麼折騰,更是她身邊那個表妹在春花表示為難的時候,溫聲笑道:「春花姑娘不必為難。我們余神龍寨結交,乃是講究一個誠意,神龍寨終究是久居深山,不知世情也無可厚非,再說……我表姐無論是採買還是挑選工匠,都是按照正經的規矩和標準來,倘若怠慢了,破壞了我們兩方的情誼,無論是我們還是春花姑娘,只怕都是沒辦法交代的,不是么?」

春花也是一時情急,脫口就道:「可……可明明有那麼多好的料子,你們分明是專挑貴的!貴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

這話一出,正中萬淑兒的下懷。她這樣的名門淑女,自然用的是最好的,平日里和旁的貴女結交,那些落井下石明裡暗裡的較勁兒簡直信手拈來,現在面對春花這麼一個火爆急躁卻又青澀的很的姑娘,還不是跟玩兒似的!?

她抓住春花話中的把柄,趁機將神龍寨是深山窮寨,付不起錢的點給點了出來,還點的非常的清晰卻又不失禮,清晰在於連春花這樣的姑娘都聽懂了她這種說話喜歡拐彎抹角的人的話,禮貌在於她雖然指出神龍寨雖然付不起錢,但是柳將軍付得起,這也是劉將軍的一份心意和誠意!

這話一出,春花就不好了——她自己丟人不打緊,可是要是捆綁著寨子都被奚落,她可不答應,奈何她還沒發作,那柴姑娘就溫聲細語不怒自威的將萬淑兒說了一頓,但是也只是指責她話多失禮,話裡面的意思根本是——就算你說的對,也別當著人家的面說出來。

緊接著她又對著春花一陣耐心解釋:「春花姑娘,我們沒有別的意思,衣裳和工費方面的事情,你大可不必擔心。淑兒雖唐如,但有句話說的沒錯,這是柳將軍的心意和誠意,希望春花姑娘不要介意。」

春花說著說著,眼睛都要紅了,面對著五娘一片委屈:「我是沒讀過書,也沒她們那麼貴氣,可我也看的出他們在嘲笑咱們!他們根本打心底里瞧不起咱們!我就是不服氣!這活兒我不幹了!」

五娘皺起眉頭:「寨主將這件事情交給你辦,那就是信任你!你現在說不做就不做,影響的是大局!你怎麼就這麼不懂事呢!」

春花急了:「可是……」

五娘正經道:「春花!寨主的意思很明白,咱們現在不能跟吳軍鬧翻,你這麼不懂事,你讓寨主怎麼再交託任務給你!?」

春花啞口無言,五娘輕嘆一聲:「你自己好好想想!」

春花心裡憋屈,起身跑到外面散心。

顧箏既然決定了要為顧重治療,那就要開始著手準備新的藥方,用以治療時候來服用以作輔助,所以剩下的時間,她都在和胡措研究治療方法和新的藥方,再就是在山上看看喬瑾瑜命人開墾出來的葯田。

「這些葯田都是喬先生打理的,寨子里的人頂多就是幫忙開了地,阿箏,你說這山上是不是真的有什麼靈氣,這藥草長得真好!」

兩人一路走,一路看,胡措得知他們要在這裡落居之後,更是做好了長期定居的準備,這段日子也十分的用功看書,就像是顧箏說的那樣,他真的開始試著踏踏實實的做事了。

顧箏順著他指的方向去看,的確是肥沃飽滿。她手中捧著的是胡大夫留下來的藥理部分的書,和胡措蹲在一片葯田前按圖索驥。胡措有些感嘆:「想不到過了這麼久,你終於想通了!不過想通了也好!也好!」

顧箏笑笑:「人總要在不同的時候做一些決定和改變。阿措,接下來的時間裡面,要麻煩你了。」

胡措一揮手:「一家人,說這個幹什麼!」臉色忽然就沉了沉:「你別說,看著老頭總是那個樣子,怪叫人心疼的,年紀一大把了還這麼折騰。照我說啊,等到他變得正常之後,咱們可以給他買個宅子!他喜歡山上呢,就在山上過,喜歡山下呢,也有個地方落腳,你說怎麼樣!?」

顧箏認真的看著胡措,語氣多了些誠懇和認真:「阿措,謝謝你……」

一向不正經的胡措,此刻竟然也正經起來,他勾唇一笑,有些深沉:「阿箏,我們之間不需要多餘的感謝。如果不是你,我的這條命早就沒了。我知道我這麼多年來每個正經形狀,我爹都被我氣的不輕,可是你卻願意慣著我,還補了我最薄弱的部分,雖然你總是拿著個來要挾我,不夠我知道!」他伸手攬住她的肩膀:「你最疼我!」

顧箏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可是還沒等她發話,胡措已經收回手,扯下別再腰間的衣擺站了起來:「我覺得老頭兒的這個病,還得用針灸,我得去跟喬先生商量商量。」

他這麼一本正經的把顧重的事情放在心上,顧箏自然無話可說:「辛苦了。」

胡措哈哈一笑,轉身就往山上躥去了,顧箏反正也沒有著急的事情,索性開始熟悉這邊的葯田分佈,.誰料還沒走多遠,就聽到一陣斷斷續續的哭聲。

顧箏忽然想到了之前不知山鬧鬼的事情,明知道是無稽之談,可是忽然聽到這麼一陣聲音,多少還是有些不寒而慄的,最後,她還是壯著膽子朝著那個哭聲走過去,果然就看到了一個亮色的人影,而那個人影明顯比她的反應更快,幾乎是立刻轉過頭:「誰!?誰在那裡!?」

「春花!?」

「是你!?」

兩個人認清對方的那一瞬間,都愣了一下。顧箏是沒想到會在這裡看到哭鼻子的春花,而春花則是條件反射般的將臉上的淚痕擦乾淨!

顧箏非常懂事的別過頭:「我什麼都沒看到……你……繼續……」

說著轉身就走。

春花怎麼肯,三兩步上來一把抓住她:「你等等!」

顧箏盡量不看她,好像她不看她,就不知道她哭了鼻子似的。

春花有點尷尬,可是還是做出一副兇相:「我告訴你!你要是敢把看到的告訴別人!我……我就……」

顧箏看著她要凶不凶的樣子,垂眸一笑,輕了清了清喉嚨,起誓一般莊重:「顧箏可以保證,決不將今日見到田姑娘的事情透露給任何人,也……也沒有瞧見田姑娘有什麼異樣,如有違背,天打雷劈!」

春花吃了一驚:「我……我又沒說什麼,你發這麼重的誓做什麼!」

顧箏「哦」了一聲,笑笑:「看來田姑娘比我想象中要更相信我啊。」

大概是受了一肚子氣,春花覺得此刻就連顧箏都變得可愛起來,她好氣又好笑,扭過頭去:「沒見過那個姑娘家跟你這麼貧!」

顧箏輕嘆一聲,一臉無奈:「是是是,我貧,不過田姑娘,現在我是瞧見了你這個樣子,要是你再在這裡待一會兒,被別人瞧見了,那我的保證,也未必能幫你保密了。」

春花被顧箏一語點醒。是啊,寨子里的這些男人都是些沒心眼的,要是看到她這個樣子,指不定要當真與謳歌笑話一樣呼呼喝喝的說出去,那時候才真是難堪!要是讓喬先生都知道了……

春花越想越憋悶,越想越難過,眼淚又跟著滑了出來。

眼前忽然多了一塊手帕,拿著手帕的女子聲音清淺:「我什麼都沒看到,雖然不知道你有什麼難過的事情,但是發泄一下總是好的。我想寨中的兄弟們未必會打趣你,你不必那麼在意……」

春花一把拿走手帕,飛快的擦了眼淚:「才不是你想的那樣!」

顧箏的話被打斷,也不著急再說什麼,就這麼靜靜的站在春花身邊,似乎是在等著她說清楚,事實到底是哪樣。

春花此刻對顧箏的討厭,好像都因為這一塊帕子變得不足掛齒了,她吸吸鼻子,滿腔的委屈都說了出來。

「咱們寨子,是寨主帶著兄弟們用活生生的命廝殺出來的,每個人在寨子里都是出力的,要是沒本事,什麼都不會,還有什麼臉賴在寨子里!?」

顧箏有些吃驚,畢竟她沒有想到,春花看似潑辣天真,可是心中竟也有自己的固執。

她不打擾,春花就繼續說,大概是心裡真的憋悶,索性將柴思音的事情說了出來,完了越發的懊惱:「現在不過是交給我一些小事情,可是我根本做不好!我……我怎麼面對寨子的兄弟,怎麼面對寨主?如果因為我惹來什麼亂子,影響了神龍寨和吳國的關係……我就……」

顧箏沉默了許久,不知道是在認真的聽春花的話還是在想別的事情。而春花說了那麼多,身邊的人根本沒有任何反應,她也有些乏了:「算了……我跟你說這麼多做什麼……」

顧箏目光一動,伸手拉住正欲離開的春花。

春花有些莫名其妙,回過頭來盯著她。

顧箏鬆開手,沖著她笑笑:「田姑娘,人人都有自己應當處著的一個位置,你自以為並沒有為寨中做什麼,實則不然,三軍未動糧草先行,若是沒有你和五娘為大家操勞伙食,誰能經得起高義那樣操練!?做人不應妄自菲薄,你也不可忽視自己這個位置。我想就算大家沒有說,心裡也一定清楚,這個寨子里絕不能少了你和五娘……」

顧箏的一番話說的春花心裡舒坦極了。再看向顧箏的時候,忽然就想起自己之前的刻薄,有些赧然。顧箏會心一笑,細聲道:「我不打擾你了……」

「哎!」春花猛地拉住她,顧箏一怔:「還有什麼事?」

春花在寨子里其實很少能有像顧箏這樣安靜的傾訴對象,傾訴完了還能把安慰的話說的恰到好處。這會兒她話匣子都打開了,實在有些收不住,只想跟顧箏說個痛快。

「你說的話我都明白,可是現在那個柴思音即使拖延時間又是在跟我折騰!我拍了胸脯跟寨主保證,現在非但沒能好好完成任務,反倒被那兩個女人奚落!我……我就是沒用嘛……「

顧箏看著少女的一臉懊惱,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你說,吳軍中的那個柴姑娘,要為寨中的人做衣裳?」

春花點頭:「何止是做衣裳,她恨不得都折騰一遍!寨主說了,那姑娘哪是為了咱們好!她就是在試探!她不懷好意!」

顧箏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可是看到春花這個憤憤的可憐樣兒,她終究還是暗嘆一聲,語氣中帶上了幾分無奈:「傻姑娘,這麼好的機會,可真的差點被你浪費了……」

春花一蒙,有點沒明白。

顧箏拉起她的手,耐心道:「其實不是沒有辦法扳回一局,不過要看——你爭不爭氣了……」

春花眼睛一亮,彷彿看到了救星……

五娘是領了命來準備接風宴的,可是她都忙活了大半天了,始終看不到春花的影子,反倒是看到了顧卿和小阿福過來。

「顧姑娘!?有事嗎?」

顧卿放下阿福,淡淡一笑,卷著袖子柔聲道:「方才刀哥告訴我,春花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聽說你們要做接風宴,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帶著兒子過來幫幫忙。您有什麼都給我做。」

五娘可不敢——她很清楚這顧家一家是寨主請回來的貴客,位置都在最高的神龍寨,現在人家顧大姑娘親自來傳話已經很客氣了,她怎麼能真的讓人動手做飯?

「使不得使不得,顧大姑娘,您回去歇著,這小公子在這兒磕著碰著了不好!」

阿福虎頭虎腦的,大聲道:「阿福也來幫忙!」小小男子漢,和娘親一樣挽著袖子,哼哧哼哧的,一副要大幹一場的樣子。

顧卿笑得溫和:「您就別跟我客氣了,春花是被我妹妹叫走的,我妹妹讓您少了一個幫手,我這個做姐姐的來幫忙有什麼問題呢?」

五娘對著顧家姑娘的印象一直很好,她低頭看了一眼雇請的雙手——當真是細皮嫩肉的一雙手,可就是這麼一雙細皮嫩肉的手,上面竟然有隱隱約約的刀痕。這顧家姑娘來歷不明,可是看著這個架勢,從前必然是有過一些經歷的。五娘看著顧卿爽快的開始幫忙,終於不再說什麼,仔細著挑了些簡單的活兒,讓他們母子一塊干。原本想著讓他們隨便做作,誰料兩人都是干實事的,兒子雖小,卻當真像個小男子漢,由此,五娘對她們越發的刮目相看。

高義平日里除了訓練兄弟們,更多的是和喬瑾瑜商量整個神龍寨乃至於不知山的建設問題。從前還是高義的父親在為的時候,不知山多少個山頭就有多少個土匪窩,那時候更是亂的很。到了高義這裡,又有喬瑾瑜這個幕後軍師,對神龍罩的建設也才正統起來。無論是依山而建不同高度代表的不同地位的寨子,還是那些機關布置,都是精心設計。

可是今日,高義看著這依山而建的寨子,無端端的就想起了顧箏的那番話——

那不是禮儀,是禁錮。

一國有君,一山有虎,其實是一樣的道理。只要有這個在位者的統治,總會有一個階級的區分。縱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寨子,也不外如是。從前高義對喬瑾瑜十分的尊崇,對他的意見更是十分看重。可不知道為什麼,如今再看起來的時候,他竟然……有了不同的意見。

又或者說,他隱約看出了喬瑾瑜和顧箏的不同,也開始理解喬瑾瑜每每談到崇州顧家時的那種神態——敬重而惋惜。

「今日有些神不守舍的。」喬瑾瑜將圖紙放到一邊,看了一眼坐在對面的高義。

高義回過神來,扯著唇角笑笑:「沒有,在想一些事情。」

喬瑾瑜笑笑,將筆蘸了墨水:「那柴思音的折騰,你準備怎麼辦?」

高義冷笑一聲:「她想要知道什麼,我們就讓她知道什麼,這樣不是很好么?」

喬瑾瑜笑容一滯:「什麼意思?」

高義起身:「柳邵想要試探我們,所以不管他現在是用了美人計還是緩兵之計,在擊退了陳軍之後,必然會將矛頭指向我們。可是如果他的矛頭即便指向我們也不敢輕易的動手,事情又是兩種情況了。」

喬瑾瑜這才輕笑一聲:「已經有了應對之法?」

高義勾唇一笑:「我聽聞,五年前……」

「老大!?」周砍慌慌張張的沖了進來,左顧右盼的看了一眼,頓時奇了:「刀哥不在?」

高義的話被忽然打斷,也沒有惱怒,反問道:「怎麼了?」

周砍「哦」了一聲,立馬道:「剛才聽下面的兄弟說刀哥往這邊來了,我以為是來老大你這裡……」想了想,還是選擇說重點:「柳將軍到了!」

高義的神色忽然就凜冽起來——是,今日他作為神龍寨的東道主,要為柴思音等人洗塵,自然也按照山下的那些禮儀,寫了一封帖子送到了柳邵的軍營中。

「讓山中的兄弟們都打起精神,所有的關口都守住,此外,見到任何可以之人逡巡,一律擒住!」

高義的態度讓周砍整個人振奮起來——這段時間大家都憋屈壞了!這些吳軍要是在這個時候還在動歪腦筋,那就真是地獄無門你偏闖了!

周砍興沖沖的去讓兄弟們戒備,今晚的主題只有一個——一言不合就開搞!

等到周砍走了,高義忽然心念一動:「刀哥方才過來了?」

喬瑾瑜笑笑:「應當是去了顧氏那頭。」

高義若有所思,從喬瑾瑜那邊出來之後,轉而去到顧氏這邊,一進門就遇到了興沖衝要出門的胡措。

「寨主!」

「顧姑娘呢?」

胡措摸摸腦袋:「卿兒去五娘那邊了……阿箏……咦……阿箏呢?」又看高義:「寨主,你有事情找阿箏?」

高義搖搖頭:「順道過來看看,沒事。」

胡措現在肩負診治顧重的重任,每天忙碌的很,顧重吃了葯好不容易睡著了,他趕著去跟喬先生商討治療的方案呢!

胡措匆忙離開,高義安靜的屋子,心裡生出了幾分奇怪的感覺——很想見見她,卻找不到人的奇怪感覺。

而另一邊,有了顧卿的幫助,五娘的活兒一下子就被分擔了不少,看著這兩母子的樣子,五娘心裡說不出的喜歡,可與此同時又有些好奇——生的這樣好的一雙母子,身邊怎麼不見一個男人呢?那個叫胡措的必然不是這位顧卿夫人的丈夫,五娘打心底里覺得,這姑娘生的極好,做事也不含糊,孩子教養的更好,除非是丈夫已經不在人世,否則不應被拋棄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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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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