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11.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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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義把顧箏抱回來的時候,心裡說不憋悶是假的。若從招賢納才來說,他自問已經做到了十分有誠意的地步,但是喬瑾瑜給他的感覺,似乎是有所隱瞞。

今天的事情,也並非他惡意跟蹤,只是他才剛剛囑咐過顧箏不要隨意亂走,轉眼她就肆無忌憚的跟著喬瑾瑜大搖大擺的走過來了,喬瑾瑜來到這裡五年多,一直都沒有什麼奇怪的舉止,相反,五年,他從從前那個火爆性子一心只憑著胸腔一股血性行事的毛頭小子,到今天能掌管五嶺十二寨,讓父親在天有靈也能安息的大當家,多虧了喬瑾瑜的輔助。

喬瑾瑜當初來到這裡是因為與父親結緣,是一個機緣巧合。從前,高義可以不問喬瑾瑜的過往,只要他能夠助寨中的兄弟過上更好的日子,他也樂得尊重這位先生。但是今天……不一樣了。

雖然距離隔得遠,可是高義依舊聽到類似「母親」之類的字眼,所以他斷定兩人一定相識。這也是高義第一次想要弄清楚這兩個人的過往。

因為顧箏是豎著出去,橫著回來的,嚇壞了顧卿,好在顧重吃了葯又睡了,不然指不定還得嚇得犯瘋病。

「阿箏怎麼了?怎麼會弄成這樣?」顧卿到底是大姐,又要成熟穩重許多,言語間有些不怒而威的味道。

高義一言不發的將顧箏放在了搬**上,看著顧卿找來清風油讓顧箏去嗅,才淡淡的開口:「不必了,她是被我打昏的,睡夠了自然會醒過來。」

好在是胡措不在這裡,不然非得跳起來跟高義拚命,顧卿目光凌厲的望向高義:「你打她?你打她做什麼!?」

高義漠然的看了一眼**上的女人,笑容帶著邪氣:「還能為什麼,她該打唄。」

不打她,她就要殺人了。

還能為什麼,她該打唄。

短短的九個字話音未落,高義忽然覺得腿上一痛,低頭一看,就見那蒜苗高的小不點竟然一臉兇相的撲過來在她的腿上咬了一口!

顧卿在小阿福鬆口的那一刻,眼疾手快的把孩子抱了回去,高義真的沒想到這麼小的孩子居然這麼狠,顧卿更是冷言道:「看來這個地方並不適合我們呆,還請那位喬先生遵守諾言,送我們一家離開。」

顧卿的話剛說完,身後傳來了響動,顧箏醒了。

其實高義原本就控制了力道,加上抱著她走回來也有一段時間,算算也應該醒了。看到她醒了,顧卿也顧不上和高義理論,小阿福更是緊張的湊到了顧箏面前:「阿箏你疼不疼……」

顧箏捂著後頸搖了搖頭,一抬眼,就看到高義站在幾步開外,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剛才的畫面瞬間湧入了腦海,顧箏的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彷彿被人窺伺到了什麼不該看到的秘密。

高義輕笑一聲:「要是沒死,跟我出來一下。」

這話是對著顧箏說的,顧卿按著她的手臂不讓她動,對高義說道:「她剛醒過來,讓她休息休息。」

高義也不勉強,轉身就出去了:「隨便。」

顧卿的手被輕輕拂開,顧箏沖她笑了笑:「大姐,沒事的。」

等到顧卿不再阻攔,顧箏活動了一下身子,下**跟著出去了。

高義果然還等在外面,看到顧箏出來的那一刻,他的眼中滑過一絲笑意,彷彿在說著:「我就知道你會來。」

「有什麼話想說,就說吧。」

高義並沒有急著說什麼,反倒是一把拉住顧箏的胳膊,扯著她就邁開步子走。

顧箏下意識的掙脫,高義道:「帶你去個地方,放心,不會讓你曝屍荒野。」

顧箏的掙扎慢慢的停下來,高義心裡卻有些驚嘆——她的胳膊太細了,一把就握住。可是偏偏是這樣細細的胳膊,掙紮起來的時候,那股執拗簡直驚人。

高義並沒有帶顧箏去什麼荒郊野外,他對這山中的一切都熟悉無比,所以沒過多久,兩人就來到一處山谷。

這山谷四面環山,巨大的山石沿路堆砌,嵌出了一條涓涓細流,溪水順流而下,陽光照射下來,波光粼粼,似是無數金色鱗片。

高義鬆開顧箏的手,縱身一躍上了一塊大石坐下來,顧箏看著這塊及腰的大石,又看看已經悠然坐下的高義,忽然說道:「你不拉我一把?」

高義心中一樂,忽然覺得這姑娘有些逗趣,原本他是想給她挪出個好位置之後再拉她上來,可是她這麼一問,他反倒打消了念頭,雙手向後撐著身子,懶洋洋的曬太陽,語氣不可謂不欠揍:「女俠,你不是挺厲害的么,怎麼,刀子都敢拔,一塊大石頭你不敢爬?」

顧箏心中堵了一堵,當真手腳並用開始爬石頭。

高義真的只是隨口打趣,他怎麼都不可能去為難一個女人,可是就在他準備搭一把手的時候,顧箏已經非常輕巧的爬上來了。

「帶我來這裡幹什麼?要挾還是逼供?不順利就直接殺了丟到水裡,順水飄走無蹤無際?」顧箏拍著手,硬邦邦的刺他。

高義看了她一會兒,沒頭沒腦的來了一句:「如果你知道這個地方曾經流了多少血,你坐的地方下面買了多少屍骨,會不會害怕?」

按理來說,顧箏和高義並不熟悉,甚至因為高義對他們幾個外來之人的懷疑,顧箏還和他有些過節。可是人有時候很奇怪,很多話未必會和已經親近的人說,反倒會和陌生的不認識的人說,加上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今天心緒大動,聽到這句話,她忽然笑了笑,連帶著聲音都變得清幽起來。

「自禹州而出,過震門關入定州之後,有一段荒蕪無邊的路途。十里長路,不知道有多少人挨不過去命喪於此,再然後,那裡就多了一個名字,叫做十里墳。」

高義聽著,心裡頓覺奇怪,幾遍荒蕪無邊,也終究有一個盡頭,難道這個地方這麼危險,走進去就能喪命?正想發問的時候,身邊的女人忽然輕笑起來,像早晨那樣,側過頭來,微微歪著腦袋看他:「怎麼樣,嚇到沒有?」然後又回過頭,自言自語似的哼哼:「說的跟誰不會嚇唬人似的!」

高義頓時就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了,原本想要跟她講的那些話,也被她這樣一個反轉完全衝散了。他竟然覺得這個來路不明的女人,在某一瞬間側望過去,竟然有幾分可愛。

「剛才……多謝你了。」顧箏突如其來的一聲道謝,讓高義有些意外。顧箏平視前方,彷彿看到的不是前方的景物,而是穿越了景物時空,一些更久遠的東西。

「我不想傷害喬先生,但是現在我們也沒辦法在山寨中繼續待下去了,你放心,我知道你在顧慮些什麼,我本來也沒看到什麼重要的東西,只要離開這裡,我就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記。不會有人知道,不知山裡面到底有什麼。」

高義看著顧箏平靜的臉,默默地一點頭:「好,我送你們走。」

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顧箏愣了一愣,旋即笑了起來:「多謝……」

高義沒說什麼,自顧自的看風景。

說到底,還是孤男寡女的,顧箏並不喜歡,她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問道:「你把我領到這裡來,總不至於只是嚇嚇我吧?」

高義心裡清楚並不是這樣。當時看著她似乎是被什麼事情觸及了神經發了瘋一樣的要刺傷喬瑾瑜,他就忽然想到了自己。不過……既然現在她都已經決定要走了,那他的那些話也就可說可不說了。

於是,他食指和拇指圈起,對著空山吹哨,清遠悠揚的口哨聲彷彿帶著一種讓人心曠神怡的特殊力量在裡面,連顧箏都覺得這哨聲堪稱天籟。

高義吹了一哨,大笑幾聲:「是啊,我就是想嚇嚇你。」

……

看到顧箏完好無損的回來,顧卿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等胡措回來了,我們便收拾收拾準備下山吧。」

顧箏沒有異議,只是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顧卿想問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可是一看她的神情,到了嘴邊的話都咽了回去。

高義回去之後,是先去了喬瑾瑜那裡。

喬瑾瑜坐在窗邊習字,他大概是寨中寫字最好的那一個,高義識字,可是從小到大,見血的架他打的不少,練過的字卻是書都數的清的。

「她們要走了。」高義隨意的坐在桌邊,身上明明纏著紗布,卻一點傷者的自覺都沒有。

喬瑾瑜並不著急,只是「恩」了一聲。

高義有點想不通這到底是為什麼,如果他們真的可以隨意下山,自由的進出城中,打探消息根本不成問題。想到這裡,高義的臉色又沉了下來——現在,還是要將山中的事情好好處理才行。

喬瑾瑜彷彿知道他在想什麼,忽然說道:「應當知道天時,地利,人和的道理吧。」

高義做出了認真恭聽的姿態。

喬瑾瑜放下手中的筆:「神龍寨盤踞不知山多年,從來有沒誰想過要讓好好生活在山上的山民們入世,去過山下那樣的生活,不僅僅是因為山中自有山中的如意,更因為,他們沒有遇上那個時機,而如今,你要打交道的是吳軍,是吳國的人,他們看似佔優,可是卻依舊沒辦法孤注一擲的拿下我們,為何?因為我們有絕佳的位置,也許在這裡,繼續像從前一樣生活下去,也並非會山窮水盡,但是你生出了心思,就等於給了他們機會,相當於進可攻,退可守,其實主動權還在我們手上。」

高義點頭:「不錯。」

「可為什麼你一直遲遲不肯真正的跨出那一步呢?究竟是你對吳軍的實力太過畏懼,還是你對自己太沒信心?」

高義這一次不說話了。

喬瑾瑜淡淡一笑:「古往今來,但凡戰亂之時,總有義軍四起,你可知為什麼這些義軍多數功敗垂成?」

高義沉聲道:「雖來勢洶洶,卻終究是一盤散沙。先生要以義軍比擬寨中兄弟,怕是不妥。」高義這話說的沒錯,神龍寨盤踞多年,不僅僅因為地勢優良,更因為寨中的山民都是身經百戰,配合默契,不是那些義軍可以比擬的。

喬瑾瑜又笑:「你可不要小瞧義軍,你說他們一盤散沙,可是他們當真能攻破一個個關卡直搗黃龍,你說他們力弱,在那樣的艱難時刻,一根扁擔都能揭竿而起。可終究他們失敗,不為別的,只為在最初的保命的願望達成之後,忽然就不明白自己還能得到什麼,可是等到他們明白自己還想得到什麼的時候,卻忽略了自己是否還能夠得到。」

高義漸漸地不說話了,彷彿有什麼提示在心中一閃而逝,卻並未被捉住。

「你武藝高強,力量過人,即便在戰場上,也能有勇有謀的安排籌劃。你就像是一種力量,讓所有跟隨你的人獲取同樣的精神,奮勇作戰。然而下了戰場,你也有迷茫的時候。人不能只靠著力量前行,跟需要一種精神和信仰。那才是原自心底的東西,只有有了這個,才會在任何時候,明白自己想要什麼,又能否得到這些。」

「高義,放眼整個山寨,所有的山民,要在山中繼續過著千百年來相同的生活,也許憑著一股力量就夠了。可是當他們走向自己都陌生的地方的時候,缺少的,恰恰是一種精神和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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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有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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