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往事

第九章 往事

高歡一愣,轉身看去,竟是從頭至尾一言未發的費連氏!

費連氏見高歡回頭,臉上神情並未稍變,仍淡淡笑著,彷彿剛剛怒喝之人不是她一般。

「高公子,我府內有些私事,恕不遠送,來呀,送高公子出府!」

不由高歡分說,堂外就來了兩個家丁,帶著高歡下去了。

費連氏見高歡已走,這才瞪著跪在地上的如風如雙道:「你們兩個先起來吧!」

如風見母親臉色不善,微微怔了怔,便即起身。

可如雙仍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費連氏剛要說話,卻聽如雙顫抖問道:「母親,那他呢?」

說著目光轉向子龍,卻又不知母親如何罰他。

「嗯?」

子龍聽費連氏雖只一個「嗯」字,卻充滿責備之意,忙給如風使眼色,如風接到暗示,強扶起如雙,站在一旁。

費連氏這才回過頭來,「大膽狗奴,私入正堂,見主不跪,羞辱府上貴客,來呀,還不照族長吩咐,拉出去,杖斃!」

如風剛要搭話,卻聽庫者已然阻止道:「慢著!夫人,方才是我一時失言,還是不要……」

堂外偷聽的下人們,聽族長竟又袒護子龍,霎時議論紛紛。

「族長袒護漢奴,我不是在做夢吧?」

「人家不知用了什麼手段,現在風生水起,已經是個護院了!」

「切,得意忘形,死不足惜!」

……

卻聽費連氏一聲怒喝,道:「護院何在?竟容得這幫奴才沒規沒矩,都給我轟出去,再有敢偷聽者,一律杖責三十!」

門外人一聽,不等護院動手,哪敢再做逗留,紛紛逃竄,一時間堂內外均靜了下來。

子龍見庫者族長尷尬異常,不顧費連氏驚怒的目光,拱手問道:「未知子龍罪在何處,請夫人指點!」

費連氏見子龍如此張狂,縱使涵養極深,也氣的火冒三丈。

獨孤部族女尊思想頗重,庫者雖貴為族長,仍對夫人頗為尊重,今日公然為子龍出頭,其實已違背其平日作風。

如今見子龍竟然對夫人無禮,庫者也不由得微微皺了眉頭。

費連氏見一個漢奴對自己竟然明目張胆地出言質疑,心中當然大為光火,不由怒問庫者道:「這就是你說的那塊璞玉?真是好眼力啊你!」

庫者被費連氏一問,不由老臉通紅,攥緊了拳頭,卻仍不發作。

子龍見庫者因自己一時失言,竟尷尬至此,心中多有愧疚,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子龍愧對族長厚愛,今日放肆,失了獨孤府的規矩,夫人若要責罰,子龍受著便是!」

說完便見費連氏神色稍有動容,如願直在其身後暗拉費連氏衣襟。

卻聽如願低聲道:「母親,這賤奴曾對我不敬,方才又傷了琅都統領的族弟費南陀,費南陀手臂骨折,怕是廢了!」

如願用心可謂歹毒,這琅都本是費連氏部落里推薦來獨孤府上任護院統領的,而且是費連氏族內姻親,平日多得費連氏照應。

費連氏平日又喜如願俊朗聰慧,又知道孝順父母,本就對這個和如願模樣酷似的漢奴有所耳聞,多聽如願抱怨其囂張失禮,今日果見到子龍跋扈之態。

如雙本見母親動容,心內稍安,如今又聽大哥落井下石,心中焦急,站起就要說話,卻見費連氏怒目視之,一時膽怯,重又坐下。

子龍左右觀望,如風緊咬牙關,如雙懾於她的威勢,只得默默忍受,庫者雙目緊閉攥緊拳頭,顯然是在剋制自己。

如願似是緊張,雙手微微顫抖,低頭不語,不斷搓著掌心,費連氏如自己一般四下觀望,面現詫異,似有為難。

卻不知此時費連氏心中糾結,一邊是眾人對子龍詭異的關切,一邊是如願言之鑿鑿,想及規矩易破難立,心中主意已定。

子龍見費連氏臉色忽定,朱唇微啟道:「既然你已盡知己過,那也當知道族內與府內規矩,切莫怪我,拉下去,杖~斃!」

子龍聽了渾身一震,只聞庫者長聲嘆息,但見如風欲言又止,如願抬起頭來,喜上眉梢,兩個護院上來就要拉子龍出去。

忽聽如雙痛叫一聲,撲了上來,擋住兩個護院,緊緊拉住子龍的手,痛哭流涕。

「母親,你難道要殺如雙的救命恩人嗎?」

費連氏神色一怔,堂內眾人,均是一愣,兩個護院也默默放開了子龍,只有如風噗通一聲跪下,卻似欲言又止。

如風也來求情,讓費連氏臉色更是疑惑,想來也是,如雙說漢奴救了她性命,本就匪夷所思,如風卻跑出來跪下做什麼?

只聽如雙抽泣道:「母親,可還記得三年前,我與如風私自外出遊玩,如風所受的傷嗎?」

費連氏當然記得,那時如風傷勢之重,險些丟了性命,族內祭祀無力救助,多虧一位遊方道士出手相救,才得保未死。

遊方道士救了如風之後,飄然而去,竟未留下姓名,引得庫者時至今日仍難潛懷。

卻見如風猛地撕開長衫,露出胸腹間一猙獰傷口,彷彿一頭虯龍,攀援其身。

雖時日已久,疤痕漸漸淡卻,但觀其形狀,仍可想象當時境況之危殆。

「無名道士曾言,若非有人及時救治,我早就該命歸那個什麼九幽,救治之人,正是子龍大哥!」

如風的話讓費連氏神色一怔,身為漢奴,其主喪命,必作陪葬,卻不知何以子龍並未趁機逃跑呢?

費連氏轉向如雙,見她恍惚出神,乾咳一聲問道:「那他又是如何救得你啊?」

如雙恍若未聞,費連氏有些尷尬,粉臉微紅,重又問了一遍,如雙這才回過神來。

「如風一不小心,跌下車去,他見馬兒受驚,慌不擇路,用車內虎皮包裹住我,抱著我跳下馬車,誰知我倆一陣翻滾竟翻下斷崖……」

如雙出神回憶起當日情景,猶自心神劇顫,費連氏聽她講到此處,竟然不再繼續,忙問到:「然後呢?」

見費連氏話剛出口,神色愧疚,忽又咳了一聲,端正坐姿,庫者拳頭捏的爆響,瞥了一眼費連氏,似有不滿。

「若往事不堪回首,就無須再提,父親相信你!」

庫者的安慰,讓如雙微微一笑,彷彿那段遭遇竟然是她的幸福一般。

「萬幸千鈞一髮之際,他拚命抓住斷崖上垂下的藤蔓,我二人才死裡逃生。」

如雙目光幽幽,似在回憶前事,她雖說得簡單,可庫者聽其言觀其色,便知當時必是危急萬分。

當時宿體所抓藤蔓不堪重負,幾乎斷裂,如雙身上虎皮早已鬆脫落下斷崖,幸而他反應機敏,緊緊攬住了如雙。

二人就那樣綴在崖壁上,宿體苦苦支撐,如雙數次感覺他難以為繼,示意他放手,可宿體只咬緊牙關,連連搖頭。

如雙驚魂不定,渾然不覺有黏熱液體不斷滴在臉上,只顧哭泣。

宿體感覺他二人位置明顯在緩緩下墜,而他的手挽了一圈藤蔓,未曾鬆脫,一下猜到藤蔓必有裂口。

此時裂口正在不斷擴大,二人忽然猛地一墜,如雙尖叫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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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有個獨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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