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天水靈根（十三）
呂子修打點好了門中事項后，便馬不停蹄地跟著文始派來的弟子去了清嶼山。
五座山峰矗立在寂靜漆黑的夜色之中，風聲習習，唯有莫尋峰上燈火通明。
文武堂內所有長老都已經早早地等在了裡面，待呂子修進去，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還是被這個大架勢逼得嘆了幾口氣。
「楚掌門，我是怎樣的人難道你還不知道嗎？」一整天的忙碌下來，呂子修的眉間有幾分疲憊之色。
「正是相信你的為人，覺得此事有蹊蹺才請了你來。」楚斜照將那隻名簽遞到呂子修手中，「你看，這個弟子可是你們少陽的？」
名簽上的一人赫然是他們少陽的弟子。呂子修接過名簽，食指指腹在刻下的名字上緩緩摩挲，觸感有些粗糲。
「解了幾層禁制后便發現上面是這個。」楚斜照補充道。
具體的事項，文始派的那名弟子早就在路上同呂子修說清楚了。呂子修看著上面的名字，一時不知如何解釋，這名弟子，的確是今年應該參加試煉的，但是他在試煉之前就主動找到他，放棄了試煉的機會。
「這名弟子是我少陽之人，卻不在這次試煉大典的名單之中。」呂子修沉聲道。
楚斜照點了點頭，「還麻煩呂掌門將他帶來文始了，此事他也有牽連，還是過來說清楚比較好。」
呂子修也點了點頭，使了法寶傳音回少陽。
而後，其他人再次將注意力放在了這支名簽之上。
「爹爹，可不可以讓我看一下？」楚遙也在文武堂內，剛才一直站在一邊沒有說話，此時才開了口。
呂子修轉過身，將手攤開，讓楚遙拿走那支名簽。
楚遙的手在名簽正反摸了一遍，又將名簽側過來，「爹爹，還有沒有其他弟子的名簽，能不能拿一支給我？」
楚斜照竟然摸不清自己的女兒在想什麼，還沒有開口，反倒是傅少衍遞了一根名簽給楚遙。
楚遙順勢接過，沖他笑了一下。然後，她將兩根名簽放在一起，使側面緊貼，不一會道，「我的那根名簽，還是有問題。」她在所有人面前晃了晃手中的兩根名簽，「雖然很細微，但很仔細地看，還是看得出的。我的名簽，比其他弟子的，要厚上一點。」
這樣的小細節，摸是摸不出問題，就連看，都很難發現。
「我覺得，這名簽上應該還有禁制。」楚遙將兩根名簽都給了傅少衍，「師父，你看是嗎？」
傅少衍一直站在楚遙身邊，聞言滿意地點了點頭，「正是。」他拂手在楚遙的名簽上一抹，一道紫色的光覆蓋在了名簽的表面上，顯然是觸動了禁制。
「他第一道禁制有十層，擺明是要誤導我們解開后發現少陽派的名字。」傅少衍這才揭開了謎底，「真正的名字，在第二道禁制之下。我之所以沒有說，是想等呂掌門過來一道處理，他們有心挑撥我們兩門，所以文始派和少陽派必須聯手，不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而且第二道禁制，並不是那麼好破解的。」他冷眼掃過名簽上的那道紫光，「對方很是費了一番心思。」
整整一個晚上，呂子修和文始派的長老一起苦苦鑽研破解之法，但仍然無果。
風遠歌啐了一口，「什麼玩意兒這麼難破！」
傅少衍拍了拍他的肩膀，「師兄，你繼續。」
說完，便攜著楚遙從文武堂離開。
楚遙回頭看了眼還在文武堂內廢寢忘食的長老們，「師父……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掌門師兄同意的。」傅少衍只是搖了搖頭，「再說，一個晚上沒有休息，你應該回去好好睡一覺。」
身後的門內傳來了風遠歌暴跳如雷的怒罵，「傅少衍你無恥！」憑什麼他帶著徒弟休息去了，他們還要在這裡破禁制啊？他自己的徒弟他不來親力親為嗎？
文武堂內頓時一片嘈雜，其他人都勸說了幾句，風遠歌罵罵咧咧的聲音才漸漸弱了下去。
楚遙怎麼說也是小輩，自然是要休息的，而她師父在這種危急關頭肯定是要保護她的。
楚斜照對自己的女兒怎麼說也要愛護幾分，一早便同意了傅少衍的要求，此時以掌門的名義安撫了風遠歌幾句，話說得冠冕堂皇，「事關文始派與少陽派兩派關係，非同小可，切勿斤斤計較。」
他這話一出，風遠歌才再次安靜了下去，文武堂內只剩下了御使法術的聲音。
見楚遙還在回頭注意文武堂的動靜，傅少衍嘆了一口氣，抓住她的手，「聽到了嗎，這下你放心了？」
楚遙點了點頭。
「之所以讓你先回去休息，因為等一下我們還要審問一個關鍵人物。」傅少衍道，「少陽派的那名弟子。」
「師父你認為……」楚遙眼睛猛地一亮，「他與此事也有關係？」
「自然。他本該參加大典，卻提前放棄，可名字又出現在了名簽上，你說有沒有蹊蹺？」
「師父你好厲害！」楚遙心裡對這件事也有了一系列完整的猜測，只是某些關鍵環節還有漏洞，她並沒有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此時一臉崇拜地看著傅少衍，拍馬屁拍得很狗腿。
傅少衍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也有發現，只是沒有說而已。」
被一語戳中的楚遙摸了摸鼻子，乾笑了幾聲沒有說話。
真相逐漸被抽絲剝繭，最後的證據彷彿近在咫尺……
離她揪出東方大宮主那個小人的時間不遠了！
楚遙握緊拳頭，要給她知道那人究竟是誰，她回了總部一定扒了他的皮。
自己都蒙在鼓裡找不到真相還好意思來虐她？他一定是在找死。
但歸根到底，這一切都是莫天昊和他那些小妖精們扯出的禍端，她也一定會讓莫天昊付出代價的。
感受到了身邊小徒弟的情緒異常激動，傅少衍揉了揉她軟軟的臉頰，「師父會讓你親手報仇的。」他一向波瀾不驚的眼中劃過一道陰鷙，很快又煙消雲散，只是柔聲道，「快回去休息吧。」
被揉臉PLAY的楚遙打了一個激靈，頗怨念地看了傅少衍一眼。
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經回到了玉鎏峰。自她師從傅少衍以來，就一直住在玉鎏峰自己的院子里，她站在院門口，用眼神來表達她對傅少衍把她當作小孩子的舉動的無聲抗議。
她的身段在女修中也算高挑，可在傅少衍面前還不及他下巴。楚遙一下子癟了氣，弱弱道，「師父，我回去了——」
楚遙覺得她這次唯一挫敗的是女主的身份，女主足足小了傅少衍一千多歲，一想到女主被傅少衍從小看到大，還包括小時候光著屁股撒丫子到處亂跑這種糗事，就覺得十分不公平。
她本人什麼時候有過這麼難堪的經歷？
所以楚遙一直立志要扒光傅少衍，也讓他難堪一把，滿足她自己的惡趣味。
奈何再怎麼做小動作，在他眼裡還是一個小孩子心性的人罷了。
她的心裡思緒萬千，連動作都遲緩了幾分。
傅少衍看著她慢動作地往回走，並不知道她肚子里那些彎彎繞繞的壞主意，只以為她是不捨得離開，微笑著搖了搖頭，將楚遙拉了回來，然後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個吻。
輕如蜻蜓點水，蝴蝶扇翼，觸感微涼。
見她還沒回過神來，傅少衍輕輕咳嗽了幾聲，「這下可以回去了？」
楚遙這下子徹底沉默了，揉了揉額頭，也沒有去看傅少衍的神情便往回走。
告別吻……傅少衍這是在犯規！說好的高嶺之花呢？
她走出幾步，確定傅少衍看不到她了，才偷偷回過頭去看傅少衍。
傅少衍還站在她的院落門口沒有離去，那一身玉雪之姿，傲然風骨，像一支亭亭玉立的冰蓮。他的那些寵溺，那些愛護，彷彿都只是她的錯覺——他在外人眼裡，分明還是那個清高孤傲的傅少衍。
楚遙的目光銳利地彷彿冰刀子，妄圖看穿傅少衍的偽裝，卻不料被他敏銳地逮個正著。
視線相撞，傅少衍微微勾起唇角，唇畔無奈而包容的弧度異樣的惑人。
楚遙訕訕地回過身，故作輕鬆地繼續往前走，等到了屋子，趕緊關了門，掩蓋掉一切的尷尬。
剛坐回床榻上，她長呼出一口氣，心裡出奇的平靜。
楚遙心裡想的已經是後續的處理了……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莫天昊和東方從璇被虐慘的樣子了。若是東方大宮主不傻，等她告訴對方事情的真相必然會知道怎麼做。
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
該是莫天昊的報應，終究應該落在他身上。
不過在此之前，她並不打算輕易放過東方大宮主，畢竟他做的一切，足以讓他付出代價。
這一切只等著第二道禁制解除，他們找到矛頭指向東方大宮主的切實證據。
在沒有證據之前，他們不能打草驚蛇，也不能引起幾個門派之間的矛盾殃及無辜弟子，而目前看來，她親自會會東方大宮主，不過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