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呆到深處自然萌（七）

「還是你說我來幫你找吧。」顧尋將楚遙按在椅子上，目光掃過桌上擺著的幾味藥材，背後是一排紅木小櫃，這間特意為連舞準備的屋子裡充斥著一股混合的草木氣息。

楚遙反手按住顧尋的手，另一隻手在桌案上摸索著，「兄長，你不懂的，我自己來就好。」她用手帕擦去唇角的血跡，冰涼柔軟的纖細手指便被顧尋寬厚溫暖的手掌包裹住。

「連舞，你根本不需要做這些，哪怕你沒有武功，不會醫術，你總是我連家的千金小姐，何苦呢？」

「江湖容不下無能的人。」向來是弱肉強食，連家的局勢並不好，縱然家中刻意瞞著她，她通過種種蛛絲馬跡又如何猜不到，如果連棋彥將來要站在連家前，而她就應該成為連家背後的人，成為連家的後盾。

連舞平日里柔柔弱弱，認真的時候又固執得可怕。顧尋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頭頂，最終不再阻止，「如果再有意外，我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你繼續下去了。」

連家嫡出一脈子嗣稀薄，到他這，更是僅有一名男子，而他的胞妹自出生就帶了眼疾，不能視物。

「CUT。」

導演沖楚遙揮了揮手，「楚遙，如果沒猜錯的話，你是科班出身，但是你的表演更接近體驗派吧？」

既然這是娛樂圈文，當初女主的設定就是戲劇學院表演系的學生。科班出身的人表演基礎自然要好過大部分非科班出身的人，但他們基本都屬於表現派，也就是通過一些特定的動作神態來表現出人物的性格，一顰一笑常常有特定的套路，比如在表演角色羞澀的笑容時，嘴角的弧度是多少，眼神的轉變是從哪轉到哪，但是這種通過專業訓練出的人照搬教條，就顯得有些千篇一律不夠靈活。

楚遙用的是自己習慣的方法，她的確是體驗派，也就是將自己代入角色。

「是。」楚遙不意外導演能看出她的流派，畢竟表演上的體驗派、表現派、方法派專業人士一看就明白。

「看的出來，你將表現派和體驗派結合了起來，但重點還是在角色代入上，這樣的表演模式有個很大的問題，你清楚吧？」導演看著取景器里的畫面，顧尋善於學習，近年來在娛樂圈摸爬滾打，演技也磨練得成熟了許多，他很清楚怎樣的表演才最為自然，而楚遙作為體驗派，有的時候情緒放的太快，而劇情很明顯沒有達到那個程度。

體驗派帶有個人主觀色彩，不管怎麼帶入角色，終究是個人想象中角色會產生的情緒和動作，有時無法令觀眾產生共鳴。楚遙避開了這一點，依舊存留的問題就在於情緒的收放，她有技巧，但很明顯她第一次演電視劇，經驗並不豐富。

「你的代入感不需要那麼強，怎麼說呢，你的表演與角色融合度太高，反而是另一種齣戲。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你的表演，明明演得到位，我反而覺得你是連舞，我不是連舞，我是另外一個視角。」她自己代入得太強，觀眾就被她彈了開來，連舞的世界里，永遠只有她是連舞。這倒是導演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真是很奇怪。

這點與她搭戲的顧尋也深有感觸，不得不說楚遙入戲很快，可總讓他有一種恐慌，他看到的明明是楚遙，可是她的軀體里已經變成了連舞的靈魂。

楚遙好像明白了導演的意思，她的確是用了一貫的方法，代入人物，她在各個世界能與角色融合，彷彿人格中分裂出了主角的性格，但是她又或多或少夾雜了自己的性格在裡面。

她不知道為什麼為出現這樣的情況，這可能跟她穿梭了太多世界有關。

每次她都有自己的偽裝，到現在為止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究竟是想要掩飾什麼。

「我明白了，我會表演得更自然的。」楚遙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完全代入連舞的好，畢竟是演戲，否則她又像之前一下，仔細想想還真的很可怕。

導演在開始的時候指點了楚遙一番，後面很明顯兩人的配合就要好上許多。

偶爾兩人會出現卡殼的正常現象，但大致上配合得天衣無縫。

只有王友琳在下面感覺到了自己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如果沒有看錯，她覺得他們兩個真的和她當初想的一樣，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聯繫。

由於楚遙的戲份不多，不到半個月就個人殺青了。

最後一場，武林所謂的正道人士以她做要挾，只要處死了她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女就放過連家。

連舞明白，連家崛起的時機到了，只是缺了一個正大光明的理由來剿滅那些道貌岸然的人，而她正是這個時機的製造者。這麼多年來，她替連家成為一把復仇的刀，鏟斷了前路無數荊棘，手染血腥，只要她死，兄長就真真正正地沒有了污點。

被敵方軟禁的第二十六天，連舞服毒。

她向來是擅毒的，在她手下，沒有能夠逃過的人。儘管死了，死前連舞也不忘將當初想要暗殺連棋彥數次未果的仇人一同毒殺。

連棋彥救出連舞的時候，她的意識還很清醒，當晚便不告而別。

幼年生活過的無憂山山頭正值嚴冬，皚皚白雪覆蓋了蔥蘢的山頭，掩去了忙碌的生命。

一身素白羅裙，單薄纖瘦的少女雙手交疊於腹，等待燭火最後的湮滅。

沒有人知道，她其實還擅長蠱毒。先是失去了視覺，蒼茫的白色沒有了，她恍惚中彷彿看到了春花絢爛的季節，彼時她還是無憂無慮的連家小姐，純粹，潔白。

一行血淚落下，悄無聲息。

聽覺，嗅覺，觸覺……漸漸地逐一消失，她的世界從未有過的安寧。

從她殺第一個人開始，就再也沒有安然入睡過，無數夢魘總是在漆黑的夜晚，糾纏著她，不斷地撕咬她。

蠱蟲從她的胸口破體而出，穿透她的心臟，她停止了呼吸，寄生的蠱蟲也失去了生機。

她早就該死了，不過用了苗疆秘術苟延殘喘罷了。

明明感覺盡數散去，此時她卻能感到心口處空落落的，疼痛難忍。雪白完好的肌膚出現道道血痕，彷彿有無數看不見的刀子在凌遲她的皮膚，正是她研製出的毒，「無形」，讓武林高手聞風喪膽的「無形」。

失去五感，唯一保留的是死去的痛苦。

她會用這個毒在自己身上，是因為她的身體會分解，直至化為一灘清水，湮滅在這個世界，了無蹤跡。

最後的雪，覆蓋住她的身軀。

這個世界再也找不到連舞的蹤跡，彷彿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一般，連同那些隱晦的從未說出口的話，也一同隨著她塵封在了雪層之下。

待來年，無憂花開，連理不舞。

翌日，連棋彥發現連舞失蹤，直到他重振連家，與心愛之人白恩愛不離，都沒有找到連舞，他的胞妹，讓他覺得，那個乖巧天真的妹妹，也許只是他的一場夢境，因為復仇的路太過孤獨，而產生陪伴他走下去的幻境。

「感謝各位老師近來的照顧。」殺青當日楚遙給導演他們鞠了個躬，整部戲大概還有兩個多月才能拍完，作為炮灰配角，請各位去吃飯又顯得矯情了些，再說她的片酬也不高，只能半開玩笑說請大家吃盒飯。

「嘖嘖嘖，沒想到你這個小姑娘還挺記仇的，請我們吃便當。」導演笑道，楚遙這人一點也不多事，合作起來很輕鬆。

王友琳因為楚遙演出了她心中的連舞，很喜歡楚遙，差點忍不住要給她加戲，硬生生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唯有顧尋，好像有一丟丟的鬱悶。

楚遙最近跟他簡直形同陌路，對他的稱呼，除了「前輩」就是「兄長」，當初的確說好不能暴露，但是這樣子也但奇怪了吧。

這麼多年的感情，在楚遙同學優秀的演技下，讓顧尋有了一種他已經不認識她的錯覺。

而寵物店寄養中的王爺正在翹首以盼著鏟屎官二號的回歸。

馬丹，本喵如此高貴的喵，才不要和隔壁的二哈當鄰居。

它以一種王者的姿態坐在籠子里，不知道店主是不是故意的，因為它左邊是柴犬，右邊是哈士奇。

左柴犬，右二哈，中間一隻……王爺。

《暮海連雲》拍攝結束後顧尋也沒有休息，因為接下來他有一個真人秀欄目要參加。

「星途」是一檔野外真人秀節目，這是第二季了，第一季帶紅了一批偶像明星，包括有些過期的老牌偶像，這一季他們的招牌就是邀請了好幾個當紅炸子雞，顧尋正在其中。

俊男靚女的陣容很是搶眼，已經有不少粉絲表示一定要追。

說起來，這檔節目是在電視劇之前播出，一周一期，當周拍攝完，下周就開始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