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鍘龐昱(十四)

40.鍘龐昱(十四)

「啊!」

耳邊突然炸響的一聲驚呼,令田起元從自己的難過中回過神來,只看到杏花緩緩的倒進他的懷裡;本來打算避開的田起元,一抬起頭突然就看到那賊眉鼠眼面帶猙獰之色,手中正持著一柄染血的鋼刀,滿眼歹意的看著自己。田起元心裡一驚,一時之間竟沒敢避開,直到杏花虛弱的聲音傳入耳中。

「姑娘,」田起元顧不得男女之嫌,扶住杏花軟倒的身子,關切的問道:「你、你怎麼了?」

「報……報仇……」傷口的劇痛令杏花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最終只是留下兩個字便萬般不情願的死去。

「姑娘,姑娘……」手中溫熱的液體終於令田起元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一臉驚恐的看著賊眉鼠眼:「你……你……」

賊眉鼠眼冷冷的一笑,直接把手裡的刀塞進嚇傻了的田起元手裡,抬起袖子擦去自己臉上的血水,直接高喊道:「來人,快來人啊!」

「怎麼了?」看守大牢的獄卒迅速從外面跑了進來:「發生了什麼事?」

獄卒一進來,就聞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他的心裡暗暗的啐了一口,心中不斷的罵著晦氣。

其實,一直以來,他的心中都暗恨自己的那些同僚們太不夠意思,為了巴結安樂侯龐昱,他們一個個的不是跑去幫安樂侯的宅邸做監工,就是幫著安樂侯到處抓壯丁建宅邸,再不然的也是到處打聽哪家的年輕貌美的姑娘媳婦的,強擄了去獻給安樂侯。當然,他也能理解,那些人所圖的不過就是能得到安樂侯的青眼、有個好的前程罷了;可是自己又犯了什麼過錯,竟然只能做這看守犯人的若差事——雖然大牢里的犯人全部都被壓去給安樂侯修建宅邸,只剩下那倒霉的田起元一個人了。

每每想到這事,那獄卒就更加的看田起元不順眼了。可是誰能想到,好不容易,安樂侯終於想起了田起元,安樂侯府終於有人來了大牢,他也能有了表現自己的機會,可是他看到了什麼:那個安樂侯的侍妾這會竟然倒在了田起元的懷裡,那濃重的血腥味正是從那個方向發出,而田起元的手裡正拿著一柄染血的鋼刀。

「他,」賊眉鼠眼抬手一指田起元,高聲嚷道:「田起元他殺了侯爺的侍妾杏花,你還不去把太守找來。」

「不,不是我,不是我……」田起元這才反應過來,扔下手中的刀,同時也把已經死去的杏花扔在地下,搖著頭,不斷的後退。

「後來,」聽到這裡的於小魚已經能夠想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開口說道:「陳州太守就認定是你殺了杏花,從而判了你死刑?」

田起元點了點頭:「那陳州太守只聽龐府總管和侍衛的一面之詞,根本就不肯聽我的解釋,認定了我為逃出大牢而挾持了杏花姑娘,沒想到逃跑不成最後惱羞成怒的殺害了杏花姑娘,草草的便判了我斬立決。」

於小魚點了點頭,暗暗的道:「這樣看來,應該是小螃蟹早就定好了計謀要害那田起元;至於陳州太守把這件案子判得如此草率、如此匆忙的原因,應該是小螃蟹授意的吧。展昭是否……」

「可是,」田起元的眼淚流了下來,滿面的哀凄之色:「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啊——我又怎麼可能會害一條無辜的生命;還有我家娘子,她,她……」

「行了,別哭了,」被打斷了思路的於小魚無奈的開口:「如果你真的是冤枉的,那就總有沉冤昭雪的一天。這段時間,你還是先想一下以後要怎麼辦吧,陳州城你這一時半會兒的,估計也回不去……」

「夫人,」田起元看到於小魚似乎打算離開,趕緊出聲攔阻道:「可否留步,學生有事相求。」

「什麼事?」於小魚回過頭,不解的看著田起元。

「昨日救下我的那位義士,」提起這件事,田起元似乎也有一些不好意思:「本領似乎頗大……」

看著田起元欲言又止的樣子,於小魚皺了皺眉頭:「然後呢,有什麼問題?」

「不知能否請那位義士幫我申冤作主?」田起元一咬牙,索性直接說了出來。

看田起元臉上的表情,竟然無意中流露出一副展昭幫他理所當然的樣子,於小魚突然明白了過來:「不知田公子又打算讓他怎麼幫你申冤作主呢?」

於小魚特意著重的「申冤作主」四個字,令田起元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申冤作主那是官府的事,他又能做些什麼?」然而,不待田起元開口回答,於小魚便直接說出他心中所想:「可你卻偏偏指名要找他,難道,你是想讓他直接替你解決了那安樂侯?」

田起元的沉默不語,卻給了於小魚一種「他就是如此想法」的感覺。

「我現在也聯繫不到他,」於小魚的聲音也冷了下來:「這件事,等你能見到他的時候再說吧。」話音一落,於小魚便轉身直接回到了破廟——雖然於小魚也想著直接離開這裡去找展昭,但卻終究有些擔心:萬一展昭回來這裡沒見到她,再被田起元花言巧語的一忽悠,真的去找小螃蟹的直接晦氣——即使這種可能性很小,但也必須提前防範著才是。因此於小魚的心中雖然憤怒,卻也沒有直接離去。

於小魚一邊在破廟的大殿里閑逛,一邊想著田起元的事情,心中頗為展昭的行為感到不值:展昭冒著生命危險,私闖大牢,救下了本應在今日午時三刻就被問斬的田起元;可是結果呢,人家田起元卻根本就不在乎展昭的死活,現在竟然還想著讓展昭直接替他殺了小螃蟹,以泄私忿。

雖然於小魚也曾經串掇著展昭去收拾龐昱一頓,可說到底也沒想過要讓展昭私下裡動手殺了他——殺害欽差的罪名有多大,即使於小魚沒有特別研究過大宋律倒,但心裡還是懂得的。

「就這樣的,竟然還號稱讀書人,」於小魚彎腰拾起一小塊石頭,狠狠的丟到殿外,不屑的低聲嘟囔道:「難道他就不明白,那小螃蟹到底是奉旨放賑的,好歹也算是欽差,無論他怎麼作大死,都有國法管著,旁人又能多說些什麼。若是展昭真的私下做了他,會有什麼後果,你田起元會不知道?到時候,你田起元會幫展昭扛起這件事嗎?還是你田起元能冒著生命危險把展昭從大牢里劫出來?哼,難道在你田起元的眼中,就你的命值錢,展昭的命就不值錢?」

想到這裡,於小魚倒是有些同情那從未見過面的田家娘子金玉仙了——很顯然,田起元是不相信她的清白的……

「看來,這田家還是遠著點兒的好,到時候別再把我和展昭給算計進去。」於小魚的心裡暗暗打定了主意,要遠離田起元一家:「唉,也不知道展昭到底什麼時候才會來找我?展昭啊展昭,你可知道,如果不是擔心你被那姓田的算計進去而連累到我,我早就跑了,還至於在這裡餓肚子嗎?」

這邊於小魚思考著怎麼樣徹底的擺脫田家,那邊展昭則小心的打探著陳州城的實際情況。

而陳州城的情況顯然已經不容樂觀:市面上的米面等糧食也已全部售謦,蔬菜肉食也基本絕跡。當然,家境殷實的還能稍微強一點——畢竟他們有財力,能夠提前存一點食物,還能勉強的支持下去;至於家境差一點的人家,就只好去附近的山上挖些野菜來填飽肚子,可是現在,就連附近山上的野菜都已經被挖得差不多了。

展昭握著寶劍,站在離軟紅堂不遠處的街口。看著眼前富麗堂皇、雕樑畫棟的宅院,想起那些面黃肌瘦、三餐不濟的百姓,展昭的心裡燃起了熊熊的怒火,真恨不得包大人立刻就到來,趕緊解決陳州之困。

然而,展昭很快又發現了一件令人十分費解的事:昨天夜裡,他從陳州大牢里救下本應在今日午時三刻問斬的田起元,就已經料到了今日城裡一定會大肆搜捕田起元;甚至,展昭都已經想好了要怎樣從那一片混亂中得到田起元殺人案的真相;然而,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是,他預想中的大肆搜捕並沒有出現……

「難道是陳州太守突然良心發現?」展昭暗暗的問自己,然而又很快的搖了搖頭。雖然他到現在還不清楚田起元到底是為什麼會被認為是殺害那安樂侯侍妾的兇手,可是從陳州太守草草的便了結了這件案子看,陳州太守應該已經投靠了安樂侯,才會如此的草率的判定了一條人命。

然而,本應今日處決的人犯突然失蹤,可陳州太守卻是一點都不著急的樣子,令展昭覺得費解的同時也輕輕的鬆了口氣,只願陳州太守和安樂侯真的不在乎田起元是死是活,那樣的話,觀音廟裡的田起元主僕以及於小魚都能安全一些。

傍晚時分,餓了一天肚子的於小魚終於看到了從早止就消失了的田楊氏。

「於夫人,」臉色晦暗的田楊氏向於小魚打了聲招呼:「你餓了吧?老婆子從外面弄了些吃食,你湊和著吃一口氣吧。」

田楊氏說著,竟然從貼身的布包中拿出一個白面饅頭塞進於小魚的手中。

於小魚捏著手裡的饅頭,雖然已經涼了,卻明顯的比之前展昭留給自己的要軟和了許多,心裡不禁泛起了一絲奇怪的感覺:「老媽媽你今天去了哪裡,怎麼一天都沒看到你呢?」

聽到於小魚的問題,田楊氏的目光不由得偏向了觀音廟外,想起了她剛剛回來時,在廟外就遇到了田起元;而田起元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說是一定不能讓於小魚知道她今天去了陳州城。

雖然田楊氏不知道田起元為何要讓她把一件極為不起眼的事瞞著救命恩人,但聽慣了命令的田楊氏還是決定遵從小主人的吩咐:「老婆子還能幹什麼去啊,就是出去找吃的了唄。對了,夫人,跟你一起的那位大爺還沒有回來嗎?」

縱然覺得田楊氏的表情和話語都有些奇怪,但於小魚還是沒有太放在心上:「嗯,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然而,令於小魚沒想到的是,就是她這一時的沒放在心上,卻差一點要了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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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府]貓兒愛吃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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