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送別

第三十七章 送別

正慶帝原本就是位極有才能的皇子,登基后,沉穩之外還多了身為皇帝的殺伐決斷,和以前的行事相比,可要雷厲風行的多了。

此刻在梁雲旗的引導下,他已然有了決定,那裡還會再拖延下去?

當下就宣人前來,下旨任命光祿寺卿於帆任平京府尹,即日上任,待於帆到平京交接后,即令原平京府尹藍明東進京述職。

於帆本就是正慶帝的心腹,年紀四十許,科考出身的貧家子,為人正直嚴格,難免就顯得有些死板,但正慶帝現在需要的就是,能嚴格執行藍明東方針的後繼之人,是以於帆的缺點恰好就反轉成了他的優點。

再加上於帆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在齊王府里任職,算是潛邸舊人之一,對聖上的旨意絕對會認真執行,從而也杜絕了會和宣平侯府走的過於近的隱患,絕對是平京府尹的不二人選。

算起來,於帆這次是以從三品的光祿寺卿升任正三品的平京府尹,可是實打實的高升呢。

於帆這邊接了旨意,絲毫不敢耽擱,自己先打點人馬先行,家眷在京里過完年,自有人護著往西地去。

他臘月里就出了京,一路緊趕慢趕,終於在年後趕到了平京城。

於帆到了平京府衙,還沒和藍明東寒暄幾句,便正兒八經的先宣了聖旨,等藍明東接完旨意后,這位很是嚴肅的告訴藍明東,「聖上在京盼大人回歸,簡直是望眼欲穿,還請藍大人不要耽擱時間,咱們儘快交接,您也好回京述職。」

正慶帝此番決定下的快,於帆來的也急,因此,藍明東這邊一點消息都沒得,他滿以為自己還能再呆一年呢,要是運氣好的話,甚至能看到自家親親外孫落地。

可誰知到計劃遠不如變化快,這才離他給聖上上密折過去了大半年,就要被宣調回京了。

女兒成親也不過才三個多月,婚後倒是得公婆喜愛,小夫妻間也是情深意濃,在宣平侯府過的如魚得水,讓人看的大為心安。

可這不是因為崇北候夫婦還在平京,自己夫妻二人也沒離去么?

有他們四個人在平京,宣平侯夫妻倆再怎麼著,也得給面子啊。

可要是靠山都走了呢?

女兒在宣平侯府還能順風順水的么?

藍明東越想越覺得心裡沒底,這種懸在半空的感覺,貌似已經有成十年都沒有過了,沒想到,這會為了孩子,又感受了一番。

他這裡一心兩用,在於帆面前依舊應付的滴水不漏,「於大人,聖上的意思本官都明白,咱們為人臣子的,自然萬事都要以聖上為先。」

「您看這麼樣成不成?」

「明日開始咱們先舉辦接風宴,趁機也好把平京城的大小官員,給你引薦,引薦。」

「等你熟悉熟悉,咱們便著手交接事宜,等交接完了,本官夫妻便奉岳父,岳母大人一同回京面聖,如何?」

於帆心知這位一旦回京,便是要官復原職,重新擔任左相一職的,說句不好聽的,自己就算再升遷幾次,也依舊還是人家手底下的官員。

於帆就算不是那種善於巴結上司的人,可總歸也不是個傻子,眼下不正是給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相留個好印象的時候么?

因此對於藍明東的話,他斷斷沒有個不答應的,帶著滿臉笑容,拱手道:「如此甚好,此番便勞煩藍大人了,下官一定儘力配合。」

藍明東隨即請他先入住府衙東院,等他們一家離去,再搬去主院住。

對於藍明東的邀請,於帆不是不心動的,他也想多和未來上司親近親近,可東院如今住著崇北候夫妻呢!又那裡敢答應?

於帆在京城為官十幾年,最是知道這對夫妻倆和別家不同,親生的孫子孫女遠不如藍佳音這個外孫女兒受寵,沒看這次藍五小姐成婚,人老兩口可是千里迢迢跑來平京送嫁的!

自己此番前來頂了藍明東的職位,讓這位即時返京,等於是讓人家祖孫提前分離,就崇北候那暴脾氣,能對於帆沒意見嗎?

於帆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官,壓根不敢在被招惹了的老虎眼皮子底下晃悠,趕忙將藍明東的好意推辭了,連飯都不用便帶著人去驛館暫住,說是他單身一人,住哪裡都無妨,等家眷來了,再一起搬進府衙便是。

藍明東迴轉後院,崇北候夫婦和藍大夫人已是得了消息,崇北候到底是老臣子了,明白國事要比家事大的道理,心中再不喜,面上也不顯。

可柳老夫人和藍大夫人這對母女,就接受不了了,娘倆都是滿臉的不高興,柳老夫人紅著眼角埋怨,「不是說好你再在平京呆兩年嗎?」

「這連一半都沒過呢,怎麼就反悔了?」

藍大夫人不自覺的點頭,剛想附和兩句,就見自家夫君眉頭深皺,想來也是不情願的很,反而不想再給自家男人添壓力,抿了抿嘴,一字沒說。

「成了,凡事又得必有失,依老夫之見,女婿此番回京,極大可能會官復原職,這樣的好事難道咱們不要麼?」崇北候右手不停轉動著一對桃肚飽滿,樁像端正的獅子頭,一邊侃侃而談,「你們娘倆不願離去,無非擔心咱們走了,箐箐丫頭便失了靠山。」

「可你們想想,是二品府尹官職高,還是當朝左相有震懾力?」

柳老夫人眼中一亮,身子略微前傾,壓低聲音問道:「怎麼,朝堂上又有變動?」

崇北候從小兵混到侯爺之尊,比世襲的崇北候又不一樣,他外粗內細,看問題自有獨到的一面,「魯王爺用半條命,一條胳膊打了個翻身仗,在聖上跟前深的寵信,看不慣的人多了去了,定是怕魯王獨大,將來不好收拾,所以急吼吼的讓女婿回京,這是又玩制衡那一套呢。」

對此藍明東倒是沒什麼意見,「魯王與誠王比,心思更加深重,聖上剛被他救了一命,有所偏護也是正常的,關鍵,是不能讓他左右聖意。」

「在這一點上,想必愛國忠君之人,都一個想法。」

言下之意,他也是不容魯王出來作怪的。

翁婿倆這麼一說,柳老夫人再有意見,也是無奈,看了看自家老頭子,再看看自家女兒,嘆道:「唉,這才叫世事難料,罷,罷,罷,且珍惜這不多的時間吧。」

藍大夫人聞言一震,趕忙就吩咐大劉媽媽親自去一趟宣平侯府,將老爺要回京一事,告於小姐姑爺知曉。

官員交接一般有快有慢,快的話十天半個月,慢的,也有些拖上三五個月不走的。

只是,如藍明東,於帆這樣就任一地府尹的大員,手裡管的事務繁多,錢糧的數目字大,交接起來便更加的麻煩一些。

而且為了讓於帆能儘快的熟悉平京城,藍明東也是煞費苦心,不但自己舉辦接風宴,還讓知府,同知這些處的親近的官員,也舉辦了幾次宴會,算是陪著於帆把場面上的人都見全了。

最讓於帆震驚的,是宣平侯也無比的給面子,讓宣平侯世子設宴款待,像這位新任的府尹大人傳達了善意。

於帆到此,對藍明東是真心服氣,這位簡直就是創府尹和駐地都督相處之先河,能把互相監視的關係,變成兒女親家,真是百年來的第一回。

縱使需要交接的政務再多,需要引薦的官員未完,二十三日後也告一段落了。

離別,總是讓人傷心難過。

正慶三年二月十八,平京城外。

十里長亭外人馬往來不息,最終留下的兩隊人馬,一邊,是要回京的藍,柳兩家人,另一邊,是前來送行的沐凌炫,藍佳音夫妻倆。

長亭里,藍佳音和娘親,外祖母哭作一團,尤其是柳老夫人,她年紀大了,活一天少一天,也不知道經此一別,以後還能再見自己的心肝兒么?

見母親哭成這樣,藍大夫人反而不敢再肆意傷心下去,忙收了淚,又給女兒使了眼色,娘倆一起說些溫暖人心的話,哄老人家開心。

祖孫三代,掏心窩的叮嚀話說也說不完,做長輩的,總怕有一句沒說到,小輩兒就會在這上頭吃了虧。

最後還是崇北候看日頭都快到頭頂了,這才板著臉發話出發,藍佳音萬分不舍的將柳老夫人和娘親一一送上了馬車。

含悲忍淚,強作歡顏的揮手告別,直到藍,柳兩家的車隊都看不到了,她才撲在沐凌炫的懷裡失聲痛哭。

哭的那叫一個昏天黑地......

此一別,再想和家人見面,就不知道在何時了,藍佳音再和沐凌炫過的如何和美,如何幸福,面臨此情此景時,也如撕心裂肺般的疼著,無奈著。

她不願長輩們為她擔心,可同時又為長輩們擔心,為人兒女的,不能時刻在膝下盡孝,當真是太過不孝......

.................................

因著沐凌炫新婚燕爾,梁文玉又心心念念的想抱孫子,於是沐德這做父親的,便想著自己多擔待些,不但去年冬守沒讓沐凌炫跟著,就連今年的夏巡都要免了。

可沐凌炫那裡是那種樂意在家裡窩著的主兒?

私下和藍佳音商量了,乾脆他們倆一起往邊關去,不但能讓兵士安心,還能幫著沐德減輕壓力,而且夏巡完,夫妻倆說不定還能私下遊玩一番。

沐凌炫心裡打算著,如果能獲得父親允許,他就偷偷的帶著自家妻子,打扮成商隊,一起去赤嘞草原上轉一圈去。

梁文玉對於兒子要帶著兒媳婦兒一同去邊關,那是一點意見都沒有的,反正她現在身體不錯,又有薛如蘭這個得力助手在旁,放兒媳婦兒出去鬆快鬆快,又何樂而不為呢?

她可是聽大夫說了,人的心情要是輕鬆愉悅,懷孕的可能性也會大很多,為了讓乖孫早日到來,梁文玉可是什麼都願意去嘗試的。

隨著周水渠越修越長,越修越遠,西地被開墾的荒地也越來越多,一路上眼見好多不一樣的變化,景緻和幾年前又有不同,藍佳音心裡在高興的同時,也為自家父親感到無比的自豪。

和上次偷偷跟來不同,這次藍佳音就尾隨在大軍的後面,沐凌炫為了能照看到妻子,特意領了壓陣的差事。

擔心藍佳音一直騎馬會很辛苦,沐凌炫還堅持帶了幾輛馬車同行,為的就是騎馬之餘,自己的小丫頭能隨時去馬車上休息。

藍佳音很是體會到自家夫君的良苦用心,再加上自家奶嬤嬤整日在耳邊嘮叨,她還真不敢肆意妄為。

多數時間都乘坐馬車,也就是早上那會,才會跟著沐凌炫溜會馬。

不是急行軍,因此大軍行進的速度並不算快,可藍佳音這邊拖家帶口的,漸漸的,還是落下不少路程。

索性離得不太遠,沐凌炫打馬兩邊跑,也就個把時辰的功夫,倒是不耽擱事兒。

這晚,藍佳音一行百十人,隨便就在路邊尋了個避風的地界紮營,藍佳音和那些伺候她的人就各自歇在馬車上,至於其餘那些大老爺們,有睡帳篷的,也有爬到樹上睡的,還有睡在樹根下的,反正除了守夜的人三班倒,別的人都睡得挺踏實。

比起上次偷偷跟著時的緊張心情,藍佳音此番出門,心情無疑十分輕鬆,每天都掛著滿滿的笑容,看到風景十分好的地方,還會停下欣賞那麼一會半會的。

沐一瞧著自家世子爺,世子夫人往往對著一株野花,一條小溪,也能歡歡喜喜的欣賞許久,真心覺得好無奈。

總忍不住在心裡默默的嘆息,「唉,一路上儘是些小土包,窄溪,小山村,連個像樣的景緻都沒有,也不知道這兩位怎麼就看出來美了?」

「他們倆這欣賞事物的眼光,還真是與眾不同,我可真是越來越看不懂了......」

他從來都是個最嚴謹不過的人,就算心裡再怎麼腹誹,再怎麼覺得不好,嘴上也不會吐露半個字的,也只有沐虎跟他朝夕相處,才能從這位的表情眼神上,揣摩出那麼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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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望族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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