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1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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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痘的傳染很強,經常形成區域性的流行,治療不當或者治療不及時容易引發各種嚴重的後遺症,諸如腦炎、癱瘓等,因此,賀家及其周邊時常來往的人家家家戶戶如臨大敵,隔離的隔離,防治的防治,尤其是孩子所在班級,包括齊淑芳的同學也都做預防。

隔離,特別是被隔離的孩子,懂事如七斤都覺得難過,眼淚流個不停。

他是齊淑芳和賀建國的第一個孩子,從小備受寵愛,雖有另外三個孩子同時需要自己照顧,但齊淑芳還是把全部心力放在七斤的身上。

陳遲和慕雪尋家的四合院比較大,前後三進,假山流水亭台樓閣一應俱全,得知七斤的同學得了水痘,慕雪尋立即把後面一進院子收拾出來給金教授夫婦和五一無二、平安暫住,即使七斤當時還沒受到感染,可他們老的老,小的小,注意一點比較好。一直擔心七斤的金教授夫婦原本打算過了七斤的隔離期限就搬回去,哪知道七斤不幸受到感染。

就這樣,賀家的四合院里只有齊淑芳和七斤母子兩人,吃的用的都由薛逢派終身免疫的警衛員送過來,慕老和鄭老的醫生則輪流上門給七斤治療。

七斤沒挨過餓,吃得營養,身體比較健壯,沒有他同學出現的併發症,所以在家隔離。

齊淑芳鬆了一口氣,憂心稍解。

七斤躺在床上,蔫蔫地道:「媽媽,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爺爺奶奶和弟弟妹妹啊?」昏昏欲睡地躺在床上,一個人真的好悶好悶!他最喜歡看的小人書都不想看了。

「七斤乖,一個月後就能見到他們了!」齊淑芳伸手輕輕握住他想去抓皰疹的小手,他身上的水痘皰疹都發出來了,皮很薄,一抓就會破,為了七斤的健康,她每天都盯著七斤,「不要抓,抓破了會留疤,留疤可就不好看了。七斤也不希望自己一臉一身地疤痕吧?」

「疤痕?」七斤小抽一口氣,「不要疤,很醜!」

七斤雖然八歲,但是他已經很懂得美醜的概念了,一下子想起滿臉麻子的同學,臉蛋坑坑窪窪,好多同學都不樂意和他一起玩。

他馬上收回了抓癢的手,強忍著皰疹傳來的感覺。

「七斤好乖!」齊淑芳誇道。

七斤嘿嘿笑,其實一個人享受媽媽的照顧,也不是那麼寂寞啦!

齊淑芳怎麼可能看不齣兒子的想法,心裡閃過一抹愧疚,雖然她對四個孩子一視同仁,不偏心任何一個,但是一份愛分作四份,他們都難以得到最完整的愛,她有點明白獨生子女的幸福了,可以得到父母全心全意的愛。

二十幾年前就提起的計劃生育已經提上日程了,不是今年下半年就是明年開始向下施壓,正式收緊關於這方面的政策,相信到時候會出現很多獨生子女吧?

不過,不是人人都有這種想法,也不會人人都滿意就是了。

獨生子女有獨生子女的好處,但也有人認為沒有兄弟姐妹相互扶持,孤掌難鳴,而齊淑芳來自人口凋零的時代,還是比較看重子嗣的。

搖了搖頭,她拿出爐甘石給兒子外擦一遍,列出菜單問他中午想吃什麼。

七斤一直都在發熱,熱度正在減退當中,但沒恢復到正常溫度,目前需要卧床休息,聽了母親的話,他眼睛一亮:「我想吃東來順的烤羊肉!」

想到香噴噴的烤羊肉,七斤的口水都流出來了。

烤羊肉?

齊淑芳洗了洗手,搖頭道:「羊肉是發物,醫生交代不能吃,等你康復之後媽媽帶你和弟弟妹妹去東來順吃烤羊肉好不好?現在媽媽沒有時間去買,買來你也不能吃,媽媽陪你吃別的食物,有很多水果和蔬菜。」

「那紅燒肉呢?」好多天沒吃肉了,七斤吸了吸口水,滿眼渴望。

「等你好了以後媽媽給你燉五花肉,現在你可以選擇喝粥或者吃麵條。」豬肉是油膩之物,雖然不在忌諱當中,但紅燒肉不吃為宜。

七斤頓時失去了興趣,他想吃肉啊。

齊淑芳不忍剝奪兒子吃的興趣,想了想,笑道:「媽媽給你做好吃的水果羹好不好?安安不在家,全部都是你的。」

浩劫結束後生活中的食物種類越來越豐富,她學會做很多新食物,水果羹就是一大種類。

「好吧!」七斤大眼睛滴溜溜一轉,「我不想吃麵條。媽媽,你給我做瓦魚吧,可以給我打兩個雞蛋嗎?一個雞蛋吃不飽。」

「可以,當然可以,媽媽用富強粉給你做瓦魚好不好?」患了水痘以後,七斤持續發燒,一直沒有食慾,現在提出這樣的要求,齊淑芳怎麼會不答應?而且瓦魚雞蛋都是比較容易消化的食物,在醫生和金婆婆列的食物清單之中。

「好!」

吃完熱乎乎沒有加大蔥和香菜只有青菜的瓦魚,在齊淑芳的陪伴下,吃過葯的七斤看了一會小人書,很快就覺得困了,直對齊淑芳撒嬌。

「睡吧,媽媽看著你。」

母親在身邊,讓七斤很有安全感,閉上眼睛就睡著了。

趁著七斤熟睡,齊淑芳洗了個澡,把母子二人換掉的衣服洗乾淨又用水煮一遍,以作消毒,做好清潔工作,對七斤的病情很有好處。

七斤生病後,不對,七斤的同學生病後,就沒有人來賀家串門了,一院冷冷清清。

齊淑芳仰臉看著院子里開得如火如荼的石榴樹,看了一下時間,回到七斤的卧室,先把自己請假期間會學到的功課自學一遍,以免假期結束後跟不上,然後開始練習書法,做父母的當然要以身作則,賀建國和七斤的書法都很好,她也不能落後。

練了有一會,專司送菜送東西的慕家警衛員敲開了門。

慕老的級別本來就在那兒,而慕青山兄弟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慕家相應的待遇也逐步提高,像特別供應根本吃不完,薛逢除了供應自己老父,就是送給妹妹。

這次警衛員送了不少瓜果蔬菜,還有金教授夫婦和平安托他帶來的書信。

「哥哥,你yao快快好,我deng你一qi吃kaoya,我qing客!」財大氣粗的口氣出自平安,就是紙上的字寫得歪歪斜斜,不少字都是拼音,看得七斤咯咯笑,發現這張紙下面還有幾張紙,用鉛筆畫了好幾幅圖畫,有大人有小孩,畫得十分抽象。

七斤仔細辨別了一下,「媽媽,這個戴眼鏡的大人是爺爺吧?」

齊淑芳一看,笑了。

「應該是。」金教授是標誌性的地中海,這個戴眼鏡的人頭頂光禿禿,兩邊幾根毛,一看就是金教授啦,旁邊長頭髮的肯定是金婆婆,臉上有標誌性的皺紋,腳邊兩個小人兒不用說就是五一和五二。其他幾張紙上有五一無二抱著奶瓶喝奶的圖,也有五一伸手去抓五二的圖,還有五一張大嘴巴傻樂的圖,這幾張是金教授畫的,畫得栩栩如生。

金教授和金婆婆需要照顧三個小的,沒辦法過來探望七斤,只能在紙上寫鼓勵的言語,擔憂之情溢於言表,並沒有因為七斤得病就放棄他。

除了這些,還有薛逢母子、慕雪尋的鼓勵信。

並不是今天才有鼓勵信,而是隔離后每天都有,就是不像今天這樣有圖畫可供欣賞。

七斤揉了揉笑痛的肚子,獨自一人在家的鬱悶頓時煙消雲散,「安安要請我吃烤鴨,她有八塊錢嗎?等我好了,還是我出錢請她和大家一起吃烤鴨吧。不過,媽媽,和爺爺畫的一比,安安的畫作就太差了,等我好了就教安安好好學畫畫。」

「你是哥哥,教弟弟妹妹的重責大任就交給你了。」

得到齊淑芳的認可和贊同,七斤更加高興了。

心情好,病情好得就快。

夜裡體溫逐漸降低,第二天早上再量,七斤的燒就完全退掉了。

齊淑芳的眉眼染上一絲笑意,情況越來越好了,相信七斤很快就會痊癒,陪著戴口罩的七斤在院子里玩了一會,然後送他休息,他睡下沒多久,外面就傳開了開門聲。

「淑芳!」聽到開門聲她走出去,賀建國和賀父風塵僕僕地進來。

「爹?建國?」

齊淑芳驚訝聲剛出口就被賀父打斷:「七斤咋樣了?好點了沒有?醫生怎麼說啊?」

「已經好點……」了字沒說完,賀建國就放下行李奔向七斤的房間,同樣滿頭大汗滿身疲憊的賀父緊跟其後,看到正熟睡的七斤,滿臉心疼。

皰疹發癢,即使內服外敷了相應的藥物,七斤依然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蹙。

「哎喲,我的七斤喲……」

坐在床沿的賀父伸出古銅色並且青筋畢露的大手,想去摸摸七斤長滿皰疹的小臉,最後擔心粗糙的手指劃破皰疹而停在他的小臉三寸處,過了一會,緩緩收了回去,轉頭對同樣看著七斤的兒子小聲道:「咱們都出去,別吵醒七斤。」

挪到堂屋正廳,賀父一邊回頭看七斤的房間,一邊連聲追問七斤的情況。

齊淑芳忙道:「爹您別擔心,七斤已經好多了。」

賀建國神情微微一寬,賀父卻道:「好多了咋還一臉一身的疹子呢?那疹子水汪汪的,皮薄得跟啥似的,看著就讓人心疼。」

七斤皮膚白,五官好,臉上和胳膊腿上密密麻麻的疹子看起來顯得更加嚴重。

「這是正常現象。」齊淑芳耐心地解釋,「首先七斤是普通的水痘,情況比他的同學好一些,然後就是慕老和鄭老的醫生聯袂診治,效果良好,七斤現在的體溫都降下來了。我照顧得比較用心,沒有發生其他感染,也沒有化膿,所以等皰疹結痂脫落後就行了。」因為七斤患了這個病,她查閱了大量資料,也請教了醫生很多問題。

水痘很嚴重,但比不上天花,七斤四歲時就去醫院種花了。

「真的正常?沒有危險?」賀父不放心地問道。

齊淑芳點頭:「醫生說咱們七斤恢復得很好,好好照料一定會康復。」七斤那位傳染給班上三名同學的同學就比較嚴重,一直高燒不退,還出現了併發症,直到現在也沒好,當時患了腦炎,明顯會留下後遺症。

在史家小學上學的學生,十個裡面有九個家庭不簡單,這個同學家在首都的地位不低,雖然消息沒往外面透露,但因為薛逢是自己的姐姐,所以她知道了這件事。

這個同學家裡請了外國醫生前來治療,很遺憾,他們也是束手無策。

齊淑芳特別慶幸自己的孩子沒有那麼嚴重。

賀父稍稍放了下心,鄭重地叮囑道:「淑芳,你可得把七斤照顧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一定要直說。」水痘這個病厲害得很,得了沒治好的不知道有多少,所以得知七斤被傳染上了水痘,他立刻就坐不住了,雖然清楚首都里的醫生水平高,但也擔心得吃不下飯呀!

「爹,我會的。」齊淑芳感激地道。

醒來后的七斤見到祖父和父親都來了,十分開心。

然而,開心過後,他就道:「阿爺,爸爸,你們快出去,別被我傳染上了。等我好了,我們叫上金爺爺金奶奶和弟弟妹妹一起吃飯。」

聽得賀建國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不出去,阿爺陪著你說話。」賀父到了這把年紀,早就什麼都不怕了,他擔心齊淑芳也像賀建國一樣勸阻自己離開,明著跟孫子解釋,其實也是變相說給齊淑芳聽,他小時候得過水痘,所以對這種病是終身免疫。

賀父說完,拉出自己帶來的行李,「七斤啊,阿爺給你帶了彈弓和陀螺,你哥哥們玩的彈珠都托我給你帶來,還有阿爺給你做的木馬,一會兒讓你爹組裝。」

賀父和賀建國專程趕來探望並照顧自己,七斤心裡歡喜,頓時活潑了很多。

同時,為了照顧不能吃油膩辛辣之物的他,賀父和賀建國也和齊淑芳一樣,和七斤吃一樣的飯菜,不管齊淑芳和七斤怎麼勸都沒用。

有了賀建國和賀父,齊淑芳肩頭的負擔跟著減輕了不少,如果不是因為近距離接觸過七斤,賀父和賀建國都想去看看住在陳遲家的金教授夫婦和三個孩子了,可是孩子嬌嫩,他們不敢冒險,只能強硬地按下心中的思念之情。

「老師和師母照看著,我姐經常去看望,每天都會遞信給我。」齊淑芳道,「就是五一和五二吃點苦頭,等不到一歲再給他們斷奶了。」

五一和五二八月生,現在是五月。

想到五一和五二受到的待遇,齊淑芳就覺得心疼,像刀割了一樣,本來他們兩個一起吃奶,自己的奶水就不夠供應他們,不得不一直喝奶粉,現在斷奶的時間也提前兩三個月,哪像七斤和平安都是一歲左右才斷奶。

可是,自己現在照顧七斤,為了不把病菌傳染給他們,必須狠下心。

賀建國明白,因為明白,所以愧疚。

孩子離不開母親,照顧孩子的重責大任就落在妻子肩上,而自己卻留在古彭市只需上下班即可,現在孩子病了,所有壓力也都是由妻子承擔。

「不能這麼說呀,你不怪我照顧七斤不周……」

「這怎麼能怪你?你一個人照顧兩個老人四個孩子,他們一直都很健康。」七斤的病不是照顧好就能避免的,誰能想到他會有一個同學得了水痘然後傳染給他?賀建國雖然心疼兒子,但不會遷怒妻子,也沒辦法遷怒那個可能會留下後遺症的孩子,世上沒有人願意得病。

卧室里沒有第三個人,側耳聽到賀父陪著七斤說話,齊淑芳摸了摸賀建國的臉,「你也不用愧疚,我們誰都不想七斤得病。」

「嗯。」嘴裡說不愧疚,心裡怎麼可能也是這樣。

其實,比起長期分隔兩地的夫妻,比起無法親自照顧孩子的雙職工,他們的情況已經強多了,他們心裡也清楚,就是看到病怏怏的孩子感到無比愧疚。

齊淑芳也知道了賀建國得以來探望七斤的原因,他請了假。

一般和家人分隔兩地的職工無法利用公休日和父母、配偶團聚,那麼每年都有一定的探親假可以讓他們去和父母、配偶團聚,不過賀建國和齊淑芳不再此列,因為他們可以利用齊淑芳的寒暑假相聚,所以賀建國沒有探親假。

幸好賀建國這些年工作一直很認真,加上最近工作上又沒有特別需要他的任務,七斤病得這麼嚴重,他順利請到了半個月的假。

但是,去掉來回花費的時間,他只能在首都停留十天。

即使是十天,也夠七斤高興了,他可是三個多月沒見到父親了呀!

五一和五二懵懂無知倒還好,平安得知后很不高興,她也想見阿爺和爸爸,最後在醫生的同意下,賀父和賀建國又是洗澡又是消毒又是換衣服,和平安見了一面,賀父還背著她轉了一圈,就是沒有接觸年紀太小的五一和五二。

十天後,七斤的皰疹結痂,逐漸轉好,賀建國依依不捨地離開,賀父不放心,暫時留了下來,等七斤痊癒后也沒有離開,可把七斤高興壞了。

「阿爺,我們去東來順吃烤羊肉!」

「好!」聽孫子這麼說,賀父笑得合不攏嘴。

平安不甘示弱,捧著自己的儲蓄罐出來,「阿爺,阿爺,我請客,咱們去全聚德吃烤鴨!烤鴨可好吃啦,雅皮脆脆的,卷在烙餅里抹上甜麵醬。」

「好好好!」

七斤拉著賀父的手,「阿爺,你以後和我們一起住好不好?我每天陪你去天/安/門看升國旗,等我不上學我陪你去爬長城。」

關於這個問題,賀父沒有一口答應,而是笑著摸摸他的頭,「七斤和平安真乖,不過阿爺不習慣住在城裡。在咱們古彭市住幾個月阿爺就覺得到極限了,何況首都?這裡可是天子腳下,我一口老土話,可別叫人看你們的笑話。」

七斤嘴巴一撅:「什麼笑話呀?才不是笑話,我有一個好爺爺,很多同學都很羨慕呢!」

賀父笑笑沒說話,很快岔開了話題。

七斤病了這麼久,這學期沒多久就結束了,齊淑芳因為修過大學課程,沒有因為一個多月的假就影響最後的考試,順利迎來暑假,回歸古彭市。

這個暑假十分炎熱,七斤卻像脫了韁的野馬,住在老家到處撒歡。

他和賀父的感情本來就不錯,經過這件事更加好得不得了,天天跟在賀父後面一起放羊割草,差點把自己的功課都給忘了。

只要他完成自己的功課,只要他不走歪路,齊淑芳就不太攙和他的所作所為,覺得打人應該給孩子一個自由,因此任由他住在老家,在安全有保障的情況下上山下水爬樹摘桃摸金蟬,皮膚曬得黑了一層,暑假結束后再回到校園,同學都不敢認他了。

夏去秋來,喜報頻傳。

賀建黨和賀建軍家的棉花獲得了大豐收,畝產量達到一百多公斤,賀建黨家收了一千多公斤,賀建軍家收了八百多公斤,每公斤五塊錢左右,賀建黨家進賬五千多,賀建軍家進賬四千多,棉種錢和拖拉機柴油錢十分有限,國家給的補貼就能抵過來。

賀建黨一下子就把欠下的債務還清了,王春玲喜極而泣。

她以為自己家欠的這一千多塊錢得還十年八年,沒想到一兩年就還清了,不僅還清了,而且自己家還落下四千多的積蓄!

四千多啊,這是多大的一筆錢,簡直不敢想象。

基於財不露白的想法,賀建黨和賀建軍對外一概宣稱去掉本錢后,一畝凈落百十塊,可是就算百十塊也夠讓人驚訝了。

一邊看著賀建黨把錢還給賀建國,王春玲一邊擦眼淚。

「老三,真是謝謝你,也謝謝淑芳,要不是你們給出的點子,俺們家哪能有今天呀?有了這筆錢,俺們還清了賬,也能重新買磚買瓦蓋新房,也有錢娶兒媳嫁女兒了。」大兒子大女兒都到婚嫁的年齡了,這一二年就因為自己家負債纍纍,沒說到好對象。

也不是說不到對象,賀家畢竟人才輩出,完全能抵消負債纍纍的影響,這時候選擇和自己家結親,有不嫌棄自己家負債的,可以說人品上佳,可惜沒有緣分,也有幾個無賴之家覺得自己家欠了一屁股債,興沖沖地想結親,但對象卻是好吃懶做。

事關長子長女的終身,王春玲一樁婚事都沒答應,賀道榮因為家裡的情況也不想結婚,文化程度較高的他決定趁著改革開放出去闖一闖。

賀道榮早就想出去了,但自己家種了這麼多地,他不能就這麼離開。

現在家裡掙了錢,出去也有本錢了,賀道榮想出去。

「挺好。」賀建國比較贊同,「男子漢大丈夫,就得出去長長見識。現在國家發展經濟,你去南邊吧,那裡是出口特區,也是經濟特區。」作為事業單位的工作人員,妻子又長期居住首都,他的消息當然靈通,再說這些已經有文件下來了。

賀道榮興奮地道:「小叔,你也覺得好?」

賀建國點了點頭,「機遇來了,結果好不好,全看你自己的本事。你要是真想做一番事業,去深圳,先學習學習,然後再看情況來決定自己接下來的行動。」

「可是爹和娘都不同意。」賀道榮看向父母。

「當然不能去,去幹嘛呀?家裡的日子不是越來越好了嗎?你在家種地,咱家兩年就能成萬元戶了!」王春玲不滿地道,「外面有什麼好?窮家富路,花錢不說,主要是你就是老農民,到了外面能幹啥工作?靠啥吃飯。」

賀道榮聽了,表情一下子低落下來。

賀建黨看了妻子一眼,「你聽老三說。老三這麼說,肯定有他的用意。」

王春玲這才停下來,看向賀建國。

「老三,你說小榮去什麼深圳有啥好處?在家種地不好嗎?娶個媳婦,明年再多承包幾畝地,幾百塊一畝地的收入,俺能從夢裡笑醒。」

和王春玲根本說不通,話題比較複雜,也無法說清楚,賀建國想了想,笑道:「大嫂,我不是說了嗎?國家發展經濟,那麼一定會給經濟特區大開方便之門,現在已經不是以前工農界限分明的時代了,也允許經商了。讓小榮去闖闖,抓住最開始的機遇才是最大的成功,如果比不上家裡再讓他回來就是,年輕,等得起,拼得起。」

賀建黨一錘定音:「就聽老三的!小榮想去,就給他帶上一千塊錢去,成功了,咱們一家都高興,不成功,家裡還剩三千塊錢,以後多種點經濟作物,不怕沒錢花。」他也想讓自己的兒子出息,讀書比不上老二家的大蛋,必須另尋出路,不然就是一輩子務農了。

誰想一輩子務農?就算現在賺了一大筆錢,賀建黨也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當老農民。當老農民沒有出路,這麼多年還看不清嗎?

王春玲咕噥幾聲,不說話了。

賀父在旁邊聽著他們的對話,暗暗點頭,贊同賀建黨的決定,見三兒子把大兒子還給他的錢推到自己跟前,眼睛一瞪:「老三,你這是幹嘛?」

「大哥不是說打算買磚瓦蓋房子嗎?趁著這次機會,給我們買七間房的磚瓦,推倒茅草屋,正面蓋三間,東西蓋兩間。」家裡孩子多,又有老人,賀建國決定多蓋幾間,以後回老家人人都有自己的房間住,「錢要是不夠,大哥先給我添點,回頭我再送來。」

這些錢買五間磚瓦房的磚瓦肯定夠了,七間的就不夠,而且賀建國趁著便利,決定把房子院子面積擴大一點,必須放得下買來的舊傢具。

他和齊淑芳討論過這件事,如果不是賀建黨家出事,他們家的茅草屋早就是磚瓦房了。

現在有機會改善老父的居住環境,以後回老家也不用借住別人家,當然不能放過。

賀建黨一愣:「老三,你們都不在家裡住,蓋房子幹啥?」

「誰說不住?」賀建國都想翻白眼了,自己和妻子兒女不能長時間住在老家,可老父不能一輩子住茅草屋吧?年年修屋頂,還得防備大風大雨吹走。再說,自己和妻子兒女也不是不回老家,大兒子今年一個暑假不是一直在老家?

老父當然也能去大哥二哥家居住,可是大哥二哥家都有三個兒子,將來娶了兒媳婦生了孫子,不另外蓋房子的話就擠住在那三五間房裡,人多事兒也多。大哥二哥家現在都比較有錢了,可以另外給兒子買宅基地建房子分家,但孫子偶爾回來跟著祖父祖母住,自己老父住著也不是個事,還不如住在自己家,清清靜靜。

賀建軍在一旁默默聽完,笑道:「老三一家子六口,房子是得蓋。」

他也想到了老父,明白賀建國蓋房子的用意,既然賀建國不差錢,那麼就用不著阻攔他想蓋房子的計劃,「大哥,我們家和你們家都蓋了磚瓦房,老三家留著茅草房像什麼話?爹住著也不舒服。就是七間房太多了,我看五間就夠了。」

賀建國搖頭道:「五間不夠,還是七間比較好。」

老父一間、堂屋一間、自己夫妻一間、四個孩子和老師師母一人一間的話,七間房根本就不夠,好在兒子們可以同住一間,剩下一間以備不時之需。

「用得著這麼多房間嗎?五一無二還小,距離他們單獨住還有好幾年,七斤跟爹一起住就省下一間,我看五間就夠了。」雖已賺了一大筆錢,但王春玲還是比較節省,聽賀建國說完理由,立即有所表示,「再說,你那老師和師母自從離開后就不大回來,未必住得上你們準備的房間,空著多可惜呀?不如把房間蓋得大一些,等需要了,一間就能隔成兩間。」

賀建國聽進去了,和賀父討論了一會,最後決定蓋五間正房,東西偏房用土坯茅草。

賀父雖然知道小兒子家在首都買兩套四合院,也知道他們負債,但他也清楚小兒子和小兒媳的本事,既然他們這麼決定,那麼肯定能把債還清,因此就沒有拒絕小兒子遞來的這筆錢,賀建國上班后,他和大兒子一起把磚瓦買下來。

現在正當農閑,買齊磚瓦后,賀建黨找來親朋好友和專門幹這一行的泥瓦匠,熱火朝天地幹了起來,趕在入冬前把自己家的五間磚瓦房和賀建國要的五間磚瓦房、四間土坯茅草偏房蓋好,並用土坯砌了院牆,搭了廚房。

至於門窗全部都是賀父帶著長子次子一起完成,基本沒花什麼錢。

賀建黨還給賀建國的錢用得一乾二淨,另外賀建國又添了差不多兩百塊錢,可看到寬敞明亮的新房和房裡配成套的舊傢具,賀建國覺得值!

舊傢具的木料並不全是紫檀黃花梨一類的上等好料子,其中也摻雜了胡桃木雞翅木等。

不過,他懂這一行,擺出來的傢具不顯得雜亂。

賀父之前收的舊傢具趁著這次機會平均分給三個兒子,賀建國清楚裡面有紫檀、黃花梨和金絲楠木的好傢具,但他沒挑,而是等哥哥們挑過他們家需要的,自己才把剩下的運到自己家裡,組裝好后擺出來,連同當年埋在地下的傢具零件。

其實,木料埋在地下對傢具並沒有好處,但這是唯一的藏匿方法,因為只有不到十年時間,傢具本身又具有一定的香味,所以毀損得有限。

齊淑芳接到信時正在整理家裡的財產,感到很高興。

今年上半年利用房租和剩餘工資又還掉一萬塊錢,現在家裡只剩三萬塊錢的債務了。這筆債務,一直都是齊淑芳的心事。

賀建黨和賀建軍家都沒有債務了,自己家還有,必須儘快還清。

第二年元旦,金價大漲,然而國家的黃金收購價並沒有和國際接軌,也就二三十塊錢一克,齊淑芳有點不滿意,索性就在黑市裡出手賣掉。

黑市金價極高,79年就是一克好幾十塊錢了,現在已經翻了一倍。

這時候有不少受過浩劫之苦的人家出國,他們賣掉國家還給他們的房子后,卻因為種種限制無法把所有的錢兌換成美元或者港幣,於是黃金就成了首選,他們在黑市中高價購買黃金帶出國,然後再換成自己需要的外國幣種。

齊淑芳就把手裡的黃金賣給了這樣的人。

她手裡一共有四斤二兩多的黃金,她賣了三斤半,以每克六十八元的價格,一共賣得十一萬九千元,還給金教授三萬元后,還剩八萬九千塊錢。

她賣的價格在黑市中算是便宜的了,黑市中金價最高的已經達到八、九十元每克了。

她想和買黃金的這家人結個善緣,於是選擇比國家收購價高卻又比黑市價格低的六十八元每克,寓意好呀,又順又發。

剩下的這筆錢加上這一年的房租和工資結餘,家裡一共有十萬塊。

十萬塊,是萬元戶的十倍。

現在已經有萬元戶了,屢次見報,齊淑芳現在就在計劃怎麼利用這十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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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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