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現世－開端

第2章現世－開端

「額……啊……」

隨着陣陣的電子音，房間里又響起帶有機械質感的海豚音，房間的安靜徹底的被打破了。不過看房子的雜亂，也只有這種能稱之為後現代的音樂能配得上！

「呼……」緊接着，一陣粗喘氣也加了進來！

從層層疊疊的被子裏突兀的鑽出一個如果再瘦40斤，絕對是個很猥瑣男的……胖子！

床上的胖子臉上還帶有一點兒青春的痕迹，也不多了！當然也還好，他是個胖子，臉上肉比較多，不然配合這點兒青春的痕迹，絕對沒有現在這種能讓人覺得他老實的感覺。

鼻子還是那個鼻子，耳朵還是那個耳朵，說不出來有多好，也說不出來有多差，就是那麼的普通，如果不是那雙懸在鼻樑上的小眼，這張臉就是一張泯然與人潮的臉，也就是俗稱的大眾臉。

小眼聚光，現在胖子眼中確實有光，可卻全是恐懼！臉色也變得蒼白起來，汗毛聳立，上面還能看到點點汗珠！

「嗚……呵呵……」

倒撐著雙手，挺直身體，突然胖子嘴角一扯，苦笑了起來！

一手扯起被單，往臉上擦了幾下，臉上的汗就這樣沾附在它身上了！

「媽的，這個夢，真他媽真實呀！」正說着，胖子東摸西扯起來，然後從枕頭下面摸出個黑色的手機。手指一劃，縈繞在房間里的後現代音樂沒有了，原來這音樂是胖子的鬧鈴音樂。

「啊……」剛剛把手機放下，胖子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嘴裏嘟囔道：「我去，做了個大夢，把精力用的一乾二淨了！靠，才7點多……」

「接着睡……」說完，被子一蒙，躺了下去……

「呼……」就是一杯茶的時間，在被子下面就傳來很有節奏的呼嚕聲。

……………………

「咚……咚……」突然，房間里再次響起後現代的音樂，只是音樂內容不同於之前而已！

從被子裏伸出一隻短粗的手掌，抓起了作為聲音來源的手機，很熟練的一劃，然後拿着手機縮回了被子裏！

「您好，請問有什麼能幫您的!」雖然是疑問句，可硬是被這個胖子說成了肯定句！

原來剛才那陣音樂是電話鈴聲……

「那個謝姐來了，說是打你電話打不通……」一陣急促，吐字也不是很清晰的男聲鑽入胖子的耳中……

「哎喲，我去，不會現在讓我過去吧！」胖子一躍而起，激動道！

「哼，你說呢？嘴上說的好聽，現在出事了，又讓我來扛……你們……」手機那邊突然抱怨了起來。

「哎喲，家駒，這不是能者多勞嘛？」揩了揩臉上的汗水，胖子討好道。

「哎呀，你是不是知道謝姐今天要來，所以今天休……」手機那邊不為所動，冷聲道。

「哎喲，怎麼可能。」胖子義正言辭的反駁道，「上周我星期三休，這周我星期二休很正常嘛。」

「好了，不跟你扯了，現在謝姐就在店上，給你打這個電話只是做個樣子，我說的你現在在郊縣，回不來，待會兒，怎麼說不用多說吧。」手機那邊語氣平緩道。

「當然，當然……你把電話給謝姐吧。」胖子連聲道。

然後，手機就是一陣沉默，不過，沒多久，手機那頭就傳來一聲慍怒的女聲：「小易，你可真行呀，連我電話都不接了呀！」

可惜好好的嗓音，就被這慍怒毀了，不過即使是透過慍怒聲音聽起來也是糯軟，當然也能想像出手機那邊，聲音的主人是什麼樣子！

「哎喲，怎麼可能呢，謝姐……」言語中的討好，不予言表，即使兩人沒有見面，只是通過手機交流，胖子臉上都是討好之色，也完全沒有因為隔着手機，而有半點的減少！

「那你……」

沒給手機那邊的女聲機會，胖子打斷話，連聲道：「這不是在郊縣沒有地方充電嗎！剛剛手機沒電了，借了個手機，把我的卡插上才……」

「好好好，不給你多說了，我的錢怎麼辦？」手機那邊的女聲毫不客氣的打斷了胖子的解釋。

「這不是還在聯繫房東嗎！您也知道房東欠了……」胖子也沒在意，繼續討好道。

「我不管房東欠了多少錢，我只知道，是在你們手上租到的房子，你們收了中介費，就要把這些事情處理好。」手機那邊的女聲再次打斷道。

「可是，謝姐，再把房子交給您之後，我們的……」易曉峰臉上尷尬之色一閃，繼續討好道。

「你不要給我說那套，剛才你們那個經理已經跟我說了……」說着，女聲譏諷道：「什麼，把房子交給我之後，你們該盡的義務就都完了，屁，你們收錢的時候怎麼不說少收點兒，反正房子是在你們這裏租的，你們脫不了關係……」

「晚上，我要見到錢，就這樣，不然，你們等著吧！」女聲惡狠狠的威脅道。

「嘟嘟嘟……」然後手機一陣忙音傳來，手機那邊掛了電話！

「哎喲，我去……」胖子沮喪的把手機放下，躺在床上，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

沒錯，床上的胖子就是易曉峰，剛才那個女聲的主人姓謝。

作為一個三流學校畢業的大學生，易曉峰雖然呆在巴蜀的省會蓉城，省會意味着機會多多，可是機會再多，也需要更多「軟硬件配套」。

硬件……誒，身高一米六八，肚子和屁股上的肉比一個小學生還重，一張臉除了能看出老實，就沒有別的特點，算了還是不說硬件了！

軟件……「畢業等於失業」，這句話絕對不是隨便說說的，再加上一個三流學校畢業，算了軟件也不說了，沒說的！

就這樣軟硬件都不行的易曉峰，在去年快過年的時候終於找到了工作——房產經紀，誒，也就是常說的中介！

易曉峰所在的店就靠近蓉城最頂級的私立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一條龍，學生多，一個學生再搭上兩個家長，家長更多，這麼大的基數層，而私立學校的一個特點就是收費高，理所當然的，土豪就多了起來。

不得不說，小孩兒和女人的錢好賺，這句話真的沒說錯，更何況，這個小孩兒又有一個學生的身份，再加上家裏有錢……

所以帶動學校周邊一大批的服務行業，也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了。易曉峰所從事的中介也是一樣！

也許是才畢業吧，身上那種學生特有的稚嫩還沒有褪去，所以，經過一開始蹉跎后，易曉峰的工作也走上了正軌，每個月到手的錢，也在逐步增加。

學生的稚嫩有好處，當然，不可避免的也有壞處，看到點兒成績就容易自大就是其中一種。

3月份初，剛開學正是附近買賣，租賃房屋生意正好的時候，店上每天都是忙碌的身影，而易曉峰就在月初第一天就有了進賬，也就是剛剛謝姐租的房子。來了個開門紅，易曉峰還是很高興的！然後隨着客戶越來越多，簽過的客戶也被易曉峰忘在了腦後，直到現在……3月末，那個客戶，謝姐再次上門了！

氣勢洶洶的上門……

原來謝姐租的房子的那個房東，早在去年年初，一時興起去了地下賭場，兩天輸了三百多萬，沒錢了，又到處借錢，最後就像所有的悲劇一樣，借了錢，沒錢還，跑路了！

可是跑路身上沒錢的房東，最後沒辦法，就把靠近學校的一套房子的房產證，房子鑰匙給了她欠錢最少的那個債主，讓他租出去，多的錢就還給他。

而這個債主又找上了易曉峰所在的中介公司，然後就是易曉峰把這套精裝的3居室房子，以每月4200元的價格租給了謝姐。

只是易曉峰在操作中，少了做了一步，很不微不足道的一步，可偏偏又是最容易出問題的一步——產權查檔！

聽起來很高大上，其實就是登陸房管局的網上政務大廳，輸入房子的權證號，監證號，查驗房子的所屬情況，有無貸款，抵押。就是這麼簡單，可是那天人多，店上電腦不夠用，再加上之前從來沒在這裏出過問題，易曉峰下意識的就省略了這一步。

房子就各方面來說還是很不錯的，謝姐很高興的住了進去……

看着一年沒人的房子住進了人，那些債主們，沒錯，就是「那些債主們」，上門了。自然在學校旁租房子的人，肯定跟學校有關，謝姐就是來陪孩子讀書的，當然不想打擾到孩子，馬上就找了另一個中介又租了個次一點的房子。然後就是上店找了易曉峰！

本來易曉峰如果做過產權查檔也不會有這回事，可偏偏他沒做！

好不容易把謝姐送走，易曉峰才想起來產權查檔這回事，悄悄拿出之前複印的產權證……

然後……然後就是查無此房……

產權證是假的！

當時看到結果，易曉峰感覺骨頭都被抽走了！

什麼是工作失誤，這就是工作失誤！

一旦讓公司和謝姐知道……

易曉峰不敢細想，要知道，謝姐當時看着房子滿意，又聽說房東有可能四五年都可能不回來，直接給了三年的錢，4200x12x3=151200，十五萬一千二佰元，這個數字還是易曉峰親自算了七次才寫上的……

反正易曉峰當時就覺得外面的大太陽異常寒冷，其他的沒多想……愣了大半個下午！

這件事易曉峰誰也沒說，實在是不敢呀，因為說到底就是因為他的工作失誤，才造成了現在的局面。

不過還好，從事情的發展來看，這件事就只有易曉峰和房東知道，那個拿產權證過來的債主都不知道他手上的房產證是假的！再加上也許是房東怕露餡兒，當時寫合同的時候也來了，雖然只是在合同上籤了個字，然後就把房產證收走了。

如果不是易曉峰提前把房產證複印了，不然真的不會發現房產證是假的，而且當時房東那自信滿滿的樣子根本看不出異常。而債主只管收錢，欠的錢收回來了，也不會管其它的事！

「所以，還好……」

可易曉峰這段時間依然很忐忑，就怕公司和謝姐知道了。公司知道了，好嘛，是你的工作失誤導致的，你自己解決；被謝姐知道了，就是因為你們公司工作失誤造成的，我更能理直氣壯的要回租金了。

所以，這段時間，易曉峰只要有空，就在聯繫房東……

只是，欠了那麼錢，能聯繫上嗎？

雖然電話是能打通，可是打通了，卻沒有人接！

所以……

就在昨天晚上易曉峰在玩遊戲的時候，一心二用的想到了一個好辦法，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那就是先拖，能拖多久是多久，然後等這件事稍微平緩一點，馬上辭職！

想想也是，只要辭職了，誒，我不是中介了，客戶鬧的再厲害，也找不到我身上！想到這裏，易曉峰其實還有點兒小得意，只是後來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就要說拜拜，又有點兒捨不得，畢竟人的第一次都是讓人懷念捨不得的，不過想到那十多萬的租金，什麼捨不得？能吃嗎？瞬間就把它扔在了腦後！

「哎……」接到這個電話，再濃的睡意也沒有了，再一看時間都是下午兩點多了，隨即易曉峰磨磨蹭蹭的穿上衣服，一步一踏的走到衛生間，用冷水沖了幾下臉，然後回到卧室打開電腦……

管他山崩水陷，先過幾把遊戲癮再說……

至於謝姐說的晚上要見到錢，想想也不可能，真找到店上了，還有店經理和老員工……

「反正我都要辭職了，怕什麼！」易曉峰如是想到。

帶上耳機，易曉峰很快沉浸在了遊戲的時間裏！

……………………

只是有些事，不是你想逃避就是逃避的。

很明顯易曉峰的遊戲癮還沒過完，手機又響了……

「你好，請問有什麼能幫您的！」很肯定的疑問句，易曉峰拿上手機一看是座機打過來的，很流程化的說道。

「是我……今天晚上你買個好點兒的果籃，去送給謝姐，然後把這件事好好說說……」手機那頭頗為不耐道。

「啊……家駒，我……」聞言，易曉峰也是一愣，不過想到自己準備把這件事拖一拖，這倒是個很好的借口，就他和謝姐，一些不想被公司知道的事也更好說出來，然後易曉峰迴道：「可是我不知道謝姐現在住哪裏呀？」

「今天晚上謝姐要回去收拾東西，你早點兒去等她，怎麼說，之前我教過你了，千萬千萬不要出岔子，拿出誠意來，我就在店上，談不攏了再找我知不知道！」說道最後，手機那頭的家駒語氣嚴厲起來了！

「哎喲喂，知道了，好了，不說了，我現在就去買果籃……」說着易曉峰就準備掛電話。

「嗯……先就這樣……」說着比易曉峰還先掛電話。

雖然嘴上那麼說，可是易曉峰卻沒有半點要動的意思，繼續戴上耳機，玩起了遊戲！

只是在玩遊戲的時候，易曉峰心裏其實也挺忐忑的，剛才打電話來的家駒就是易曉峰的店經理，挺好的一個人，雖然嘴上很嚴厲，可卻真的是個刀子嘴豆腐心，有什麼事能幫的肯定會幫。

而如果易曉峰這樣辭職了，那麼最後找不到房東，謝姐肯定還是會找上公司，而假產權證的事，肯定就會被發現，到時候，這筆錢就肯定會壓在店經理身上……

「哎……」

雖然正在激烈的玩遊戲，可是易曉峰臉上卻浮現出一絲尷尬，繼續歉意，長嘆道：「家駒，算是我對不起你了！」

帶着這樣的心情，易曉峰竟然還能保持手上的動作，激烈的玩著遊戲，也是挺nb的一個技能！

只是一心二用，可是很費心神的，很快易曉峰就感到疲累！退出了遊戲，嘴裏喃喃道：「還是先去把果籃買好吧！」

說着，易曉峰就開始脫起衣服來……

別誤會，為了塑造良好的企業形象，易曉峰所在的公司規定，在上班時間和面見客戶的時候必須穿工裝，誒，也就是一套藏藍的西服，白色襯衫，打上領帶！聽起來還是挺高大上的，可也要看誰穿，前面說過了，易曉峰肚子和屁股上的肉加起來可能比一個小學生還重，所以即使一套十萬的西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會有什麼好樣子，更何況當時為了省錢他直接在路邊攤上花了150不到買的一件不是很合身，能勉強稱之為西服的，真正意義上的「工裝」。

現在易曉峰也真的像是個「衣服架子」，把這套「工裝」「撐」的很飽滿。也沒有過多的收拾，把手機和床上，床頭柜上，床沿邊，電腦桌上一些雜七雜八的裝進挎包里，在身上多摸西摸確定鑰匙和錢包帶上之後，出門去了……

……………………

本來小區外就有果蔬店的，質量也蠻可以，只是想到連着兩頓飯沒吃了，易曉峰整整了挎包，走到公交車站，坐上選定的一路。

沒過多久，到達了目的地……

下車，過個拐角，誒，很大的一個肯德基門店。易曉峰很熟練的叫了個全家桶，兩個漢堡包，找了背光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機，邊看小說，邊吃上了！

速度很快，面前能吃，能喝的全部解決了，擦了擦手。看了下時間，易曉峰輕車熟路的來到一個果蔬店，選了個不錯的果籃，坐上了回程的公交車。

也沒有回店上，只是給家駒發了個短訊，說了下他正在去的路上。

那個假產權證房子的小區外！

「我跟你說呀，那個瓜婆娘最大的債主來了，要收房子，你叫那個租客快點兒搬走，不然出了問題，你也跑不掉！」沒錯，那個欠錢的房東還是個女的。而現在抓住易曉峰說話的就是一開始拿產權證過來登記出租的那個債主，同時也是這個小區的保安。不過也可以想像，這個房東是多麼的飢不擇食，借錢都找上小區保安了！

現在易曉峰可是對眼前這個人沒有什麼好印象，本來平時進小區就有點兒麻煩，現在又出這檔子事，易曉峰怎麼可能會對他有什麼好心思，只是平時的習慣，還是對眼前的人緩緩道：「知道了，我現在就是去跟客戶說的。」

「哦，就是，你快點兒去，哎喲，還好我催的緊，早就把錢收回來了！哎呀，說起來，還是小兄弟業務能力好，頭天來登記，第二天就租出去了……」說着，保安還碎碎念起來了：「哎呀，說到底，還是房子好，如果那個瓜婆娘欠我的錢，還多點兒，我都想把房子收了……嘿嘿……」

聞言，易曉峰心裏就是一嗤，「還把房子收了，總共就借了你三萬，還想把兩百多萬的房子收了！你個瓜娃子還真敢想。」

心裏是這麼想，可是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呵呵，就不多說了，我還要去見客戶，有空再聊。」

說着也沒有客氣，直接越過保安，走到小區里，也沒有給保安繼續說完的機會，加快腳步，頭也不回的向那個假產權房的棟數走去。

出了電梯，把果籃房子放在地上，易曉峰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嘴裏喃喃道：「才5點多，不會還沒回來吧！」

不過，也沒有過多猶豫，上前敲了敲門。

沒人回應。

「呵，我就知道……」說着易曉峰打開閱讀軟件，找了個乾淨的梯步，準備坐下看小說……

「誰呀……」

房間里傳出一個頗為疲累的女聲。

剛把屁股撅起的易曉峰，瞬間蹦起來，打直身體，熟練的把手機放回褲兜，細聲道：「謝姐，是我呀，小易，我是來找您談談房東退租金的事……」

易曉峰正說着，聽到房內一陣窸窣的聲音，接着就聽到謝姐高聲帶着些許的興奮道：「好，我馬上就來開門！你可別走呀……」還沒說完，房間里又是一陣窸窣的聲音，也沒有持續多久……

「咔噠……」房門鎖打開了……

而這時易曉峰也從褲兜里那處兩個一次性鞋套，熟練的套在鞋上，然後拉着門把，打開門說道：「謝姐，這件事……」

「啊……幹什麼？」話沒說完，易曉峰就感覺眼前一黑，然後頭頂一麻，什麼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