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 82 章

同一時間，最近安於當地下情人的簡寧哲也看到這期節目。他當然也是為了譚飛揚才看的，而他所看到聽到的想到的，遠比其他觀眾要多得多。

他清楚，那是譚飛揚想要對自己說的話。

他的小八，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不管是懵懂地喜歡他還是深深地愛他，在小八心中，得到他永遠都不是第一位。

譚飛揚希望他幸福。

一直以來譚飛揚反覆地向他說着這種話，不知道譚飛揚就是小八之前，他想的是，報了仇后好好過日子就是幸福；在知道譚飛揚就是小八后，他想的是，得到譚飛揚就是幸福。

譚飛揚的確是和他在一起了，兩個人每天像打游擊戰一樣，貪圖那一響貪歡，警惕著譚飛宇，過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誰也沒有提過將來要怎麼辦，他們都活在當下。

這種當下讓簡寧哲鬱悶，不過他看着譚飛揚挺開心的，就一直沒說什麼。現在看了這期節目，他明白了，飛揚一直都懂他，只是沒有機會說得出口而已。

譚飛揚所希望的幸福，和簡寧哲認為的幸福，從來都不是同一種幸福。

簡寧哲想要的十分直觀，從以前到現在都是報仇、小八這兩樣，而譚飛揚所希望的是，哪怕沒有報仇和小八，簡寧哲依舊能夠幸福。

他通過電視節目，在所有人面前向他表達了一個意思，即使沒有我，你也要健康、快樂、幸福地活下去，這才是我愛的簡寧哲。

簡寧哲知道自己做不到這一點，他自問性格扭曲，從小就沒長好，他渴望得到程明義，究竟是愛情還是為了抓住生命中唯一一個真實不變的色彩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只是知道，程明義於他而言是珍寶，他不能放手，其餘的，他通通都歸結為愛情。

可如果是真的愛情，為什麼會沒有認出譚飛揚呢？

其實細想起來，譚飛揚和程明義有太多的相似之處，一起生活的時候，他的一舉一動都讓自己熟悉。

所以他再一次決定抓住這個人不放，將這種獨佔欲歸結為愛情，卻從來沒有問過自己緣由。

林政平心中是沒有愛的，簡寧哲有時候在想，自己是不是繼承了這一點，和他一樣沒有愛呢？所以在發現程明義在自己心中地位不同時，他就立刻抓住了這種不同，將其硬生生地當□□情，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來讓自己變得和林政平不同。

這種念頭曾經在簡寧哲心中一閃而逝，他懷疑過，也否定過。

現在，在譚飛揚的期待中，他真正地開始反思自己，這種懷疑便又一次浮現在心頭。

他到底有沒有愛，他的愛到底只是一種自我滿足，還是真正的將這個人放在心底深處，無可撼動？

簡寧哲自己也想不通，歸根究底，他也是個感情匱乏的人。最初認識程明義的時候，不也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成就感，找到比自己還要可憐的人照顧嗎？

當看完節目后，他在房間里呆坐了好久，電視就那麼一直放着，演什麼節目他都不知道了。

當他回神時，簡寧哲也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他拿起手機，連時間都沒有去看，只是按照自己的心意，給譚飛揚發去一條信息——

【我想見你。】

發完信息后，他才看到時間，已經是凌晨三點了。

這個時間，譚飛揚應該早就睡了。而譚飛揚睡着的時候，別說微信小小的提示音，就是雷打都不會醒。

他也不想吵醒譚飛揚，剛才是一時衝動發出的消息，等現在理智回籠，就捨不得了。

誰知道他打算放棄時，譚飛揚發了回復——【等我，我馬上去找你。】

凌晨三點，譚飛揚又是在老宅里，還要立刻趕到他身邊，這實在不太可能。可是簡寧哲心中還是抱着一絲期待，他靜靜地等待着。

凌晨時間根本就不會堵車，譚飛揚大概四十分鐘就到了簡寧哲家，這個速度，應該是一路暢通無阻。他有簡寧哲家的密碼，根本不需要別人給他開門。不過在他輸入密碼的時候，門已經打開了，簡寧哲一把將他摟進屋中，抱着他深深地吻著。

這是一個長到最後譚飛揚喘氣都快喘不過來的吻，明明是這麼深情的一個吻，簡寧哲卻沒有像以往一樣動手動腳，只是擁抱着、吻著。

當他放開譚飛揚，兩人互相摟着對方輕喘時，簡寧哲低聲問道：「怎麼這麼晚還不睡？」

「睡不着，」譚飛揚輕聲說，「我想你可能會看到這期節目，我想你可能會給我發信息，就一直等。等著等著睡覺時間就過去了，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着了。」

譚飛揚哪有什麼睡覺時間，他隨時隨地都能睡着，也可以隨時隨地保持精神的狀態，他像所有年輕人一樣精力旺盛睡眠質量好，很少會失眠。今天會睡不着，是因為一直等他吧？

「你晚上偷偷跑出來的，你哥會不會發現？」簡寧哲用鼻子蹭蹭譚飛揚的鼻尖，親昵地問道。

譚飛揚沒有回答，實際上他覺得，這些日子自己跟簡寧哲私會的事情，譚飛宇大概也知道一點。今天這麼大晚上跑出來，譚飛宇肯定會知道。但是這些他都管不了了，他想見到簡寧哲，想看看他好不好。

就算譚飛揚不說，簡寧哲也明白他的意思。

之前說着不困的譚飛揚在見到簡寧哲之後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哈欠，簡寧哲知道他安心了，也困了，便將人領到卧室，從衣櫃里拿出譚飛揚之前放在這裏的睡衣，同時說道：「這麼晚了睡吧，什麼都別想，不管發生什麼事，明天的太陽照樣會升起。」

譚飛揚乖乖點頭，換上睡衣后和簡寧哲一起躺在床上。看起來今天簡寧哲沒有做的意思，他簡單地握著譚飛揚的手想要跟他一起睡個安穩覺而已。

不知道簡寧哲在想什麼，譚飛揚也就不敢睡覺，他勉強睜着眼睛去看自己身邊的人，睡眼惺忪的樣子有點可愛，簡寧哲忍不住將人摟在懷中。

將這個人抱在懷裏的感覺，真安心啊。簡寧哲的每個細胞都在舒適地伸展，巴不得將譚飛揚裹緊身體中，永遠不分開。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簡寧哲摟着譚飛揚說道，「我也知道你想對我說什麼。」

譚飛揚在簡寧哲懷裏蹭了蹭，示意他沒有睡着，一直在聽着呢。簡寧哲笑着捏了捏他的爪子，接着說：「你希望我能珍視自己，不要背負太多東西，不要活得那麼累。」

譚飛揚在簡寧哲的手心撓了撓，意思你答對了。

「可是對我而言，你是我身體我一部分。」簡寧哲的聲音是帶着性感的沙啞，正如同他曾經做過的cv聲音一樣，通過聲音直入人心，「你出事了我會疼，你不在了我就不完整。」

「你之前說的話，讓我開始懷疑自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你，說不定只是一直活在過去走不出來。我想了好久好久都沒想出頭緒，可是我想見你。我覺得，只要見到你，我就能明白自己的想法。」

聽到簡寧哲這麼說，譚飛揚的睡意消失了，他問道：「那你明白了嗎？」

他懂的，簡寧哲的想法，他一直都懂。

就因為譚飛揚清楚簡寧哲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愛，他才會在那天坦白后，提出要和簡寧哲分開一段時間，彼此都冷靜一下。原因很簡單，正如他之前所說的一樣。在譚飛揚眼中的簡寧哲始終沒有變過，可是簡寧哲心裏的小八，在經歷過歲月的美化后，現實和想像還能夠統一嗎？

而冷靜過的結果后是，簡寧哲不肯放開他。既然五哥需要他，那麼不管這個需要是不是愛，譚飛揚都會在五哥身邊。

所以他們再一次在一起，像偷/情一樣，譚飛揚避開那個問題不談，簡寧哲也一直堅信着自己的感情。

直到譚飛揚藉著訪談節目的機會，將自己的心裏話告訴了簡寧哲。

「明白了，」簡寧哲的聲音很安寧很舒適，「我愛你。」

這一次不是回憶也不是獨佔，他真真切切地清楚著，他愛着譚飛揚。不是過去自己臆想出來的程明義的幻影，而是現在在懷中真實的人。

「我也是。」譚飛揚靠在簡寧哲懷裏，終於露出一個微笑。

他知道這一次，五哥說的是真話，他能夠感覺得到。

簡寧哲就這樣摟着譚飛揚舒舒服服地睡了一晚，竟然什麼都沒做。甚至連第二天上午起來，兩個人都因為早晨有點反應，也沒有來一發，而是紛紛臉紅地去穿衣服，純潔得像只敢拉拉小手的學生時代。

吃飯的時候，簡寧哲問道：「最近有什麼通告嗎？」

譚飛揚搖搖頭說：「暫時沒有，那部賭徒的電影和一部電視劇下個月都要開始拍攝，肖贏說檔期應該排的開。」

「那一會兒我陪你回家。」簡寧哲說着揉了揉他的頭。

譚飛揚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我哥……哦，他白天不會在家的。」

大概是因為這個原因，簡寧哲才說要送他回家的吧？

「那我在你做客一天，等到他晚上回家。順便也見見譚海，你的兒子就是我的。」簡寧哲笑着說。

譚飛揚幾乎要震驚了，簡寧哲要直接去老宅見譚飛宇？儘管譚飛宇沒說過，但是譚飛揚一直知道，自己哥哥大概是巴不得簡寧哲這個勾引自己弟弟走歪路的傢伙去死好了，兩人幾乎勢同水火，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簡寧哲怎麼會想要去見大哥呢？會爆發世界大戰的好嗎！

「別害怕，」簡寧哲安慰道，「我就是想去跟你哥哥說幾句話，沒別的意思。」

譚飛揚更害怕了，但是簡寧哲堅持，他便應五哥的要求給譚飛宇和譚海都發了消息，告訴他們簡寧哲要到家裏拜訪的事情。不同的是，他對譚海說的是一個爸爸很重要的朋友要來家裏拜訪；對譚飛宇則是實話實說。

出乎意料的是，譚飛宇說：「讓他來吧，晚上我會早點回家。」

得到同意后，他便帶着簡寧哲回家。這一天他們都沒做什麼，只是一起看看電視，研究一下電視上演員的演技，簡寧哲還幫着譚飛揚做了幾個情景模擬的小測試，幫着譚飛揚磨鍊演技。

先回來的是譚海，小孩子最近被養得好，越發得珠圓玉潤了，看着很可愛，只是眉宇中的堅持始終沒有變過。他有禮貌地向簡寧哲打了招呼后，就一直沉默地觀察著對方。簡寧哲沒有去討好或者冷落譚海，他在與譚飛揚聊天的同時也兼顧譚海，很快地將兩人對話變成三人，成功地讓譚海熟悉了自己。

中途譚海去上廁所，簡寧哲滿意地對譚飛揚說：「這孩子不錯，我剛剛跟你說話的時候，他大概是有點排斥的，小孩子都有排外心理，爸爸媽媽都是自己的，不喜歡親近的人把注意力放在別人身上。可是當他看到我在教你演戲時，他那種不滿就消失了，不是偽裝的，是發自內心的接受我。他很喜歡你，喜歡到愛屋及烏的程度，所以才能這麼快接受我，這點我不如他。」

譚飛揚聽了最後一句話，不由得一愣。

簡寧哲沒有解釋，而是笑着摸了摸譚飛揚的頭髮。

連譚海這樣和譚飛揚相處不過幾個月的孩子，都能因為喜歡譚飛揚而接受自己，他卻做了什麼呢？

一直在逃避譚飛宇，從來沒有想過正視飛揚的大哥，沒有因為喜歡飛揚而去爭取譚飛宇的同意，而是每天想着歪門邪道，想讓譚飛宇不得不妥協。

這樣不是對待親人的做法，而是對待敵人的做法，他連一個孩子都不如。

譚海本身就對簡寧哲卸下心防，加之簡寧哲手段高，很快就和譚海玩到一起去，玩著玩著譚海對於簡寧哲的感覺就從接受變成了佩服和喜歡，看着他的眼神就像看偶像一樣。

譚飛揚聳聳肩，這是簡寧哲的本事，別人是學不來的。

三個人玩了一會兒，譚飛宇便如同他所說的，很早就回來了。

簡寧哲站起身來朝他打了招呼，譚飛宇面色不變地對他點點頭。

因為他回來的早，距離晚飯還有一段時間，簡寧哲便跟着譚飛宇進書房談話，將好奇的譚飛揚和譚海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