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4.第 4 章

之後的幾天,水月人家生意依舊是慘淡。

每天稀稀拉拉沒幾個人,就算是進了門也是無精打採的,不僅僅是客人,就連茶坊里的幾個小妹也都是哈欠連天,精神萎靡。

到了夜晚宮牧總是催著邢戰巡視一圈,雖然他不知道宮牧為什麼如此執著,但想着再檢查一遍並不是壞事就照做了。

一圈下來,宮牧本就白凈的臉上更是煞白。

「你沒事吧?」在邢戰看來他的身體稀薄得都快散了。

「沒事,你早點睡。」命令式的口吻從小小的宮牧嘴裏說出來反差極大,有種少年老成的喜感。

如果是別人對邢戰這麼說話,肯定會引起他的不快,但換作宮牧,邢戰反而很受用。

似乎是覺得他很有趣,邢戰不假思索地摸了摸宮牧的頭,掌心裏有隱約的觸感。倒是宮牧大驚之下向後一飄,遠遠地躲開,一臉震驚。

「反應那麼大幹什麼?」邢戰好笑。

宮牧捂著被他摸過的地方,怔然不語。

「咦?」邢戰訝異,「你現在能離我那麼遠了?」

宮牧低頭一看,兩人的距離至少超過了兩米,他嘗試又退後了一些,大概到三米左右的位置他才會受到牽引。

「應該是力量有所增強的緣故。」宮牧道。

「你果然是吸我陽氣了吧!」邢戰大喝。

「我吸收的是天地之靈氣!」宮牧怒道。

「你怎麼不說你在進行光合作用呢!」

兩人邊吵邊回房間,邢戰安然睡下。

夜半,又是那震耳欲聾的撞門聲,宮牧陰沉着臉,神情戒備,半透明的身體表面吞吐著紅色的焰光。

聲音一晚比一晚響,且持續時間越來越久,無邊的黑暗中,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突然一陣隆隆巨響,好像山石碎裂,轟然倒塌。

宮牧猛地朝門口跨出一步,但又釘在原地,扭頭看着沉睡中的邢戰。

就在這時,邢戰的手機響了。

宮牧大驚之下一巴掌按住手機,可他的手穿透手機陷入桌子裏。當他再要凝力時,邢戰醒了。

「誰啊,大半夜的!」邢戰火冒三丈,眼睛還沒睜開,手摸索著找到電話,眯着眼睛接通,「喂?」

「邢老闆。」一個幽幽的略帶低沉的聲音響起。

邢戰一下子精神了:「宋老闆,你為什麼那麼晚給我打電話?」

宋游玄笑了笑:「邢老闆是睡得太沉了吧?你那裏那麼吵,都吵得我睡不着了。」

「吵?這半夜三更的……」

砰!

玻璃碎裂的脆響刺破耳膜。

邢戰猛地從床上跳起,望着門外,再看手機,宋游玄已掛了電話。

茶坊里進賊了?賊搞那麼大動靜?

邢戰丟開手機就要出去,宮牧攔住他的去路:「等等!」

「還等什麼?」

宮牧緊握的拳頭被光芒籠罩:「你穿件外套,外面冷。」

邢戰差點以為自己耳朵出問題了,這天熱的還會冷?更何況還是從這小鬼嘴裏說出來。

但邢戰還是拎起外套一披,順手摸了下衣擺,摸到口袋裏圓圓硬硬的一塊,是宋游玄送的平安扣,疑惑地望向宮牧。

時間緊迫,他無暇多想,隨手撈起電蚊拍和手電筒,推門而出。

茶坊里黑洞洞的,比往日夜裏還要黑上幾分,一踏進去就好像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邢戰徑直走到開關處試圖開燈,卻發現沒有任何反應。

燈壞了?停電了?這事就怪了!

手電筒光只能照亮前方一兩米,反襯出其他地方更加黑暗,連空氣都變得粘稠使人呼吸不暢,一種不太好的感覺湧上心頭,邢戰只覺后脖子發涼。

定了定心神,邢戰冷笑一聲,脫去平日裏溫良恭儉讓的皮相,骨子裏銳氣慢慢浮現。

「想嚇唬我?老子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邢戰晃了晃手電筒,走向靠窗一側。

其中一扇窗戶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開,玻璃碎了一地。他用腳撥弄碎玻璃,再用手電筒照了照,沒有發現異樣,但在移開手電筒,光線由亮轉暗的剎那,他看見窗戶下有一條紅線,線上串著一個個古怪的圖案,但碎掉的那扇窗戶下圖案模糊成一團。

什麼東西?邢戰再定睛一看,什麼都看不到了。

呼!

一團黑影從背後飛過。

邢戰轉過身,繃緊全身的肌肉,黑暗中唯有他的眼睛精亮如星。

他一手執手電筒,一手握緊電蚊拍,小心翼翼地向前走,每跨出一步都警惕地掃視一遍,嘴裏還碎碎念,好像在念什麼咒語。

宮牧好奇地湊過去,就聽到他在說:「……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科學發展觀為指導……解放思想,改革開放,凝聚力量……為全面建設小康社會而奮鬥……」

宮牧黑著臉,無法用語言描述此刻心情。

好像風吹過縫隙發出尖嘯,隨着一聲尖銳的細響,一個黑影從側面撲來。邢戰掄起電蚊拍像打網球一樣就是一拍。

噼里啪啦一串爆裂聲,黑影像燒焦后的黑煙消散在空氣中。

緊接着又是一道影子從另一側撲來。

邢戰又是一拍,再度將影子打散。

風嘯嗚嗚,數道黑影一擁而上。

「來啊!媽的!想嚇唬我?」邢戰威嚇著步步前進,每揮一拍,就有一道影子煙消雲散,嘴裏還念叨著,「富強、民主、文明、和諧……」

人氣與鬼氣,一陰一陽,此消彼長,人若正大光明無所畏懼,面對陰鬼便是所向披靡,更何況邢戰一身行伍之氣,妖鬼難近。

宮牧一臉的生無可戀,抱着雙臂跟在他身後飄,覺得這些天可能是自己多慮了。

很快一屋子的黑影被他打完,邢戰抹了一把汗,喘著粗氣。

短暫的平靜使氣氛更加凝重。

「還有沒有!都滾出來!」他朝深深的黑暗中怒吼,汗濕的頭髮垂在額角,發達的胸肌和大腿肌繃緊,銳利的眼神和硬朗的線條凸顯出他的雄性氣息。

宮牧瞄了一眼,竟有些移不開視線。

咚!又是一聲巨響。

「在樓下。」宮牧喊。

邢戰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樓下。

樓下是更深的黑暗,好像什麼光都透不進來,連手電筒都好像蒙上了一層黑紗,朦朦朧朧的。

邢戰警覺,愈發小心謹慎,戰鬥直覺告訴他,有什麼危險的東西藏身在黑暗之中。

黑暗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迷住了眼睛,使人無法看清真相。

邢戰駐足,周身完全被黑暗籠罩,手電筒已失去了作用,他乾脆關掉手電筒,僅憑影子的深淺層次來判斷危險的方向。

黑影再一次毫無預兆地撲至,邢戰揮舞電蚊拍將其打散,可一股強大的力量從背後襲來。

那力量不同於之前一拍就散的黑影,更為強勁更為陰寒,好像從千米深的地底吹出來的風,直往人骨頭縫裏鑽。

邢戰一個轉身,舉起電蚊拍,可還是晚了一步,他只看見一個鬼氣森森的骷髏眨眼間衝到跟前,張開黑洞般的大嘴將他吞噬。

一道青白色的光從口袋裏衝出來,像玻璃罩似的護住邢戰,骷髏頭一頭撞在罩子上,光罩劇烈顫抖,電蚊拍碎裂,邢戰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下意識地一摸口袋,捏住了平安扣。

骷髏頭尖叫一聲,挖空的眼眶裏冒出陣陣黑煙,它下巴張張合合,再次飛來。

邢戰已然沒了「武器」,握緊拳頭就要肉搏,一團瑰麗的火光從他背後射出,將骷髏頭撞飛。

火光落地,緋紅色的衣袂在烈焰中狂舞。

宮牧?邢戰驚疑,那人分明穿着宮牧的緋衣,卻又不太一樣。

那人緩緩直起身子,不斷舒展拔高,挺立在焰火般的紅光里。

十來歲的少年長成了青年男子,身姿挺拔如同芝蘭玉樹,緋色長袍好似烈火凝聚,眼眸狹長眼神如刀,唇瓣殷紅渴飲鮮血,烈火在他腳底旋轉,長發在勁風中飛舞。最特別的是他眉心的硃砂紅變了一朵九瓣蓮,紅如寶石,光芒璀璨,其中八片蓮瓣是紅色的,最中間最小的一片只勾了線。

骷髏頭一看見他,嚇得瑟瑟發抖,扭頭就要逃。

宮牧凌空一抓,骷髏頭被一團火焰裹住,它尖叫掙扎,在火焰中翻滾。宮牧一收手,吱的一聲,骷髏頭消失在火焰中。

火焰熄滅,濃霧散去,月光照進水月人家,一切歸為平靜。

邢戰摸索到收銀台,按下開光。燈亮,茶坊里一室亮堂。

成年的宮牧回望邢戰,眼中焰光流轉,魅惑勾魂,攝人心魄。那一刻,邢戰看得有點發愣。

兩人對視良久,瞳孔中映出彼此的身影,好像第一次真正的認識。

「嘿!」邢戰靠在收銀台上,摸了摸下巴,「沒想到你還會變身,需要我給你買根巴拉拉魔杖嗎?」

宮牧踏出一步,身體又開始縮小,每走出一步身體就小一圈,拉長的臉縮成圓形,修長的四肢恢復成白藕,九瓣蓮又變成一個圓點。

邢戰聳了聳肩:「所以,還是一個小鬼嘛。」

宮牧斜著死魚眼。

面對一地狼藉,邢戰揉着摔痛的肩膀,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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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鬼有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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