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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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夕瀾和顧子瑜的談話最終以失敗結尾,雙方堅持己見,誰也沒能說服誰。前者使用強硬的手段直接宣布實驗終止。

顧子瑜顯然沒料到他的態度會如此堅決,短暫的怔愣過後,旋即對同樣呆住的研究員們說繼續,然後拉住晏夕瀾的手,就想走到一邊再談談。可後者穩如泰山的杵著,絲毫沒有動搖的意思,他甚至加強語氣,措辭嚴厲地說:「都停下,從今往後,所有人都不得再碰這個課題,後果不是我們能承擔得起的。」

全程懵圈的一眾研究員可憐巴巴地被夾在中間,瞧瞧這個,再看看那個,一臉狀況外的手足無措。顧子瑜終於無法再將青年的行為當做普通的耍性子,他微微拔高音調:「謝瑾!」

晏夕瀾置若罔聞,向008下達指令:「小八,銷毀數據。」話音剛落,又突然緊急剎車,「等等。」

青年抬腳,大步流星朝電腦走去。「不用消除了,讓我們來為它稍稍整個容。」

作為跟隨晏夕瀾多年的系統,008用它的高AI配置即刻領悟他的中心思想,心照不宣地笑嘻嘻應了聲是。晏夕瀾隨後將放置疫苗研究資料的源文件鎖定,然後對一頭霧水的眾人說:「它會成為我們的反面案例,在此,我希望各位不要重蹈覆轍,畢竟時間緊迫,沒有多少供我們失誤的機會。」

顧子瑜幾步走上前,捉住他放在鍵盤上未及撤離的手,用從未有過的強勢語氣說:「阿瑾,你該長大了。」

「是你該長大了。」

晏夕瀾甩手掙脫,「世上不盡相同的人千千萬,你說我不了解,難道你所看見聽聞的,就一定是正確的?你不會做想不到的事情,不代表別人也同你一樣。」

他定定看著顧子瑜,道:「時代早就變了,你醒醒吧。」

晏夕瀾形單影隻地從已被充作研究所的辦公大樓里走出來——幾乎所有的研究員都選擇留下跟隨顧子瑜。

出於保密角度考慮,晏夕瀾只找顧子瑜澄明了利害,其餘人等一概不知,看到的唯有兩人起爭執的階段。無論不凡還是平庸,初代科研工作者對自身的研究課題及與之相抱有的憧憬,都是較為純粹而美好的,他們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在謝瑾研製出免疫劑后,慕名前來的。

他們認為曙光基地有能力並且有實力從事這方面的研究。但凡心存善念理想者,誰不想為如今這世道做些什麼。

為保護謝瑾的人身安全,戚明遠並未對外公布免疫劑研發者的名字,僅用研究所三字署名。早期的研究員也被下了封口令,於是,慣性思維下的新來者們同先前所有人一樣,將負責人顧子瑜當成大功臣。

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相較於高傲驕縱的天才小少爺,學識淵博溫文爾雅的顧子瑜顯然更容易讓人心生好感,加之功臣光環籠罩,個人信服力自是遠遠高過前者。所以,當兩人意見相左時,他們會選擇站在顧子瑜這邊,一來受到固有觀念的影響,認為專業知識過硬但脾氣更大的謝少爺又在鬧性子;二則是他們同甘共苦數月,眼見勝利在望,怎甘心因人一句不明不白的廢止,就放棄不幹。

即便是最開始戚明遠調派過來的那批人,也在短暫的猶豫過後,選擇了留下。

「怎麼辦啊宿主……」008垂頭喪氣地道:「情況對我們很不利呀。」

「不急。」晏夕瀾忽然停了停,微微側過臉,眼角餘光朝右一掃,繼而腳尖一轉,神情自若地走入左側小徑。

隨著與主幹道的漸行漸遠,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清晰。晏夕瀾這才真正停下了,頭也不回地道:「出來。」

話音落下,林間寂靜無聲。

少頃,一個無論從哪方面看,都平平無奇到扔人堆里都未必能找出來的中年男子,從斜後方的樹榦後走出來,客客氣氣地叫了聲謝博士。

晏夕瀾嗯了聲,淡淡道:「難為你不辭勞苦的跟了我這些天,有話直說罷。」

中年男子嘿然一笑,「謝博士爽快人,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打開天窗說亮話了。」他正了正神色,道:「鄙姓李,名久望,常老手下一小卒。他老人家托我向您問聲好,並讓我給您帶句話:騰龍基地的大門隨時為您敞開。」

「哦?」晏夕瀾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得有些耐人尋味,一抬眉峰,似笑非笑問:「常老這是何意?」

李久望露出心照不宣的神情,煽風點火道:「謝博士,其實常老一直都很關心您,知道您在曙光過得不好,感到無比痛心。您是真正有大學問的,不比我們這些粗人,可卻連該享受的待遇都沒有,更別提本就屬於您的榮譽。」

見青年的臉色逐漸陰沉下來,李久望心中一喜,面上卻好言勸哄道:「常老也知道戚隊與您有救命之恩,一時間很難做出抉擇,常老說了,只要您有需要,他立即出面替您跟戚隊溝通,保證雙方面子上都過得去。您救了我們,我們都欠您一份天大的人情,而且——」

說到這裡,中年男子嘆口氣,繼道:「再讓喪屍猖獗下去,我們就真的沒有未來了,而能為我們帶來希望的,」他抬頭,目光灼灼地注視著青年:「就是您。」

氣氛陷入沉默,李久望屏息凝神,等待晏夕瀾的回應。

片刻后,便見他笑吟吟地微啟嘴唇,對自己說:「挖角就挖角,何必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修辭再漂亮也無法掩飾你們的虛偽。」

李久望顯是沒想到青年會如此直白且不留情面,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而後者顯然沒有就這樣放過他的意思,揚起下巴尖,哼聲道:「當我是傻的,聽不出你那點挑撥離間的齷齪心思?會背後做這種事的本身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麻煩你們還是省省,別在我這兒浪費口舌。」

直接被人剝光面子裡子的李久望強行壓下失敗后的惱羞成怒,乾笑兩聲,心電急轉正待說些什麼挽回劣勢,就感知到了陣異能波動——對面青年手心的水球,正逐步凝聚成形。

李久望面色驟變,當機立斷,拔高聲音道:「謝瑾我要是今天被抓就拉你下水!」

涌動的異能浪潮為之一靜,緊接著慢慢平緩下來。李久望神情一松,心內長出口氣,渾身都有些發軟。右手悄悄放到背後,異能時聚時散,化作無形的絲線,於他指尖縈繞。

劫後餘生的中年男子邊嬉皮笑臉地對晏夕瀾說:「這才對嘛,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謝博士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這種無名小卒計較了,不值當不是。」邊小心謹慎地步步後撤,退至小徑口,轉身拔足狂奔。

晏夕瀾目送他離去,直至背影消失不見,嘴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下。

研究所那場大動干戈的爭執驚動了基地內所有高層,他們第一時間找來當事雙方,並在聽完顧子瑜的陳述后,紛紛將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向晏夕瀾。

「謝博士,你這是幹什麼?之前不都好好的嗎?」

「咱這兒不興「莫須有」那套,何況騰龍還幫過咱們大忙。」

「沒錯,上回喪屍潮他們犧牲了好些人,咱不能這樣。」

「嫂……謝博士,我說句實話你別不愛聽,這事兒關乎人命,不能拿來給你隨便造。而且退一萬步來講,就算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但也不能跟著就放棄無辜群眾啊,你這樣太絕對了。」

「我什麼時候說要放棄無辜群眾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晏夕瀾出聲道:「環境已經變了,普通人很難在如今的生態圈中存活,未來也無法走遠,因此,出於長遠角度考慮,我們不能注射。撇開別的不談,僅憑這點就足以引起我們的重視。所以我的意思是,給我少量時間,不用多長,只要有思考的餘裕,我會交給大家一個滿意的方案。」

剛才最先發問的方偉奇餘光撇過端坐主位,神情莫測的戚明遠,仍抱持著基本的冷靜,條理清晰地道:「謝博士,我們就事論事,你的提議有很大的不確定性,如果到最後時限,你也沒想好可供替換的方案,該怎麼辦?畢竟時間不等人。就我個人意見,我支持顧博士的觀點,可以雙線進行,這樣也更為保險。」

其實,這也是在座不少人的想法。他們只是想不通青年為何要如此一意孤行。

晏夕瀾突然道:「方哥,你應該都聽說過潘多拉的魔盒。」

方偉奇點頭,旋即反應過來:「你想說——」

「嗯。」青年斬釘截鐵道:「有些東西就不能讓它「存在」。爭端源於不同意識形態相互碰撞間產生的分歧,就算沒有騰龍,也會有其他人前赴後繼查漏補缺,所以,為徹底杜絕這種隱患,我們只能選擇封殺。暫時過渡也不行。」

這樣的說辭並未能喚起眾人對他的認同感,見過太多次生離死別的他們,已無法再承受更多失去的痛苦,在生命面前,開始變得謹小慎微。時至今日能活到現在的,或多或少,都受過他人用性命換得生路的恩惠,這份沉重的恩惠會在歲月的積澱下演變為大山,壓在心懷愧疚的人心頭。

這種壓抑的情感在促使他們前進的同時,也會產生出種緊迫感,而當曙光降臨時,便猶如決堤洪水,傾瀉而出。

他們無法認同青年的鋌而走險,更何況,還是為尚未發生過的事。僅憑揣測就把人類再次置於險地,這實在說不過去。

沉默地注視著晏夕瀾,他們的眼底隱含譴責。

正當這些人想要說些什麼時,一道男音忽然插了進來。

「好。」男人道:「你要多少時間。」

這下所有人都坐不住了,「戚隊?!」

晏夕瀾轉頭看向他,臉上的冰雪漸漸消融,「七天,臨床實驗的觀察期也是七天,就定在原本疫苗的最後截止日。」

眾人面面相覷,「這……」

「好了。」

戚明遠站起身,環視四周,將一切不平聲壓下,「別忘了,是他研究出免疫劑,是他帶著你們從那場喪屍潮里活下來的,沒有他,我們連在這爭論的機會都沒有。」

男人走向晏夕瀾,於他面前站定:「放手去干,謝瑾,我相信你。」

青年怔怔看著他。

「看著我做什麼?」戚明遠莞爾,俊美的面容在笑起來時,顯得格外好看。「你應該明白,我不會感情用事。是直覺,它告訴我,你能辦到。」

晏夕瀾跟著笑了。

他經常笑,卻很少這樣笑。

就如上個世界男人追逐他的腳步來到異國他鄉,只為將記掛在心上的告白訴諸於口,現在一句力排眾議的肯定,也同樣令他心生歡暢。

戚明遠心頭一陣激蕩,只覺世間萬種風情都已被青年這一笑耗盡,從此再沒什麼能比他更美好。

男人轉過身,豪情萬丈地對獃滯的眾人道:「這事既由我起,就由我負責到底。七天後若無所獲,我戚明遠引咎撤職,而在此期間如果發生問題,皆由我一人承擔。」

他在眾人變色的面容中笑了聲,挑眉道:「各位,就當賣我個面子,如何?」

顧子瑜失魂落魄地回到宿舍,坐在窗前出神。

他動也不動,維持著同個姿勢,從黃昏到深夜。直到陡然響起的敲門聲驚醒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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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之抱歉各位我要崩人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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