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受教

第六章 受教

這日下午,二人已到達大夏王朝最北端的軍事重鎮:居庸關。

居庸關是漢人為了防止匈奴南下建造的軍事屏障,自前朝建立之初就開始籌建,耗費無數人力物力,將四周城牆加固到百尺之高,稱得上是固若金湯,素有「天下第一關」之稱。

同時居庸關是漢人所建長城上的重要節點,關內囤積糧草、兵器無數,遇有戰事,倘若真正到了閉守待援的境地,居庸關內糧草可支撐十年而不絕。

二人走到關下,城牆之上有弩箭探出,弩箭之後是滿臉警惕神色的守城士兵。散宜生抬頭揚聲道:「我是京都國子監院長散宜生,煩請打開城門。」

他用真氣發聲,聲音真真切切地傳到了城頭,震撼四野。

士兵將信將疑,不敢確信。奈何散宜生自京都離開的時候走的匆忙,身上沒有攜帶任何有效證明。

士兵不敢打開城門,又怕對方真的是國子監院長,萬不可得罪了他,於是大聲回應:「院長原宥,我等奉命守城,不敢擅開城門,我現在就通報城內,發八百里加急文書向長安城求證,取得院長的肖像圖畫來比對。一旦確定,立刻請您入城。」

散宜生眉頭大皺,從居庸關到京都千里之遙,快馬來回也要三天,自己和這個憊懶徒弟難道要在這城門外待上三天?

王陽明在一旁揶揄道:「師父,看來你這名號也不怎麼好使,連個守城的小兵都不認哎。」

散宜生額角跳了跳,瞪眼罵道:「你這潑才,就知道拆我的台。我要是不露上一手,你真當我是吃素的。」

話音剛落,他雙手輕揮衣袖,衝天而起,向著城頭直掠而去。

好厲害!!!

王陽明第一次看到散宜生露出這一手,不禁張大了嘴,一臉的激動興奮,城頭上的士兵更是看的目瞪口呆。

眾所周知,居庸關建百尺之城牆,除了防備匈奴人的登城雲梯,同時也是為了防備對方修行者的進攻,普天之下沒有哪一位修行者可以一躍百尺登上城牆。但是假如對方真的是傳說中的天下第一高手散宜生,有沒有這個可能性呢?

散宜生一躍而上,靠的是胸中一口真氣不散,但是人力有時而窮,他氣息雖然無比悠長,待跳至二十尺時,一口真氣已然盡了,但是他不慌不忙,雙袖再次揮舞,憑藉氣流的衝力頓了一頓,吸了口氣,真氣流轉,身形竟而再次上升。

如是三息,他已躍上城牆。負手站在城頭之上,面對著那名士兵。

城上城下,鴉雀無聲。

士兵早已沒了懷疑,翻身拜倒:「小人今日得見院長神技,真是三生有幸,剛才多有得罪,請勿見怪。」

散宜生揮一揮手,一股勁風生出,將對方托著站了起來:「你忠於職守,我並無怪罪之處,還請開了城門,放我那徒弟進來。」

士兵趕緊開了城門,待師徒二人相會,散宜生看到王陽明一直在痴痴傻笑,皺眉道:「你又怎麼了?」

王陽明嘿嘿笑道:「師父,城牆雖高,沒有你高啊。」

散宜生哧道:「現在相信為師不是欺世盜名之徒了?」

「不敢不敢。師父,啥時候傳我這套帥爆了的輕功啊?」

散宜生認真地掐指算了起來,半晌,說道:「假如你從現在開始勤奮不輟,每天站著坐著躺著都在練功,那麼二十年之後,你當可以學會我這套乘風蹈海。」

二十年!那麼久!

王陽明瞬間被打擊到了信心,苦著臉道:「有沒有速成的法門?」

「先前說過了,凡是速成的法門,都是魔族的功法,練了是要遭天譴的。」

「可是二十年實在是太久了。等到頭髮都白了啊。」

散宜生看著自己這個徒弟,眼神認真:「你現下只有十五歲,二十年後你三十五歲,假如你能在那時候學會乘風蹈海,你絕對能算得天下有數的青年高手。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乘風蹈海,很牛逼?」

「乘長風蹈萬裏海,天下輕功,它最牛逼。」

好吧,王陽明恭恭敬敬地拱手鞠躬:「弟子受教。」

居庸關最高行政長官是一等將軍,此人姓袁名崇煥,是大夏朝有名的常勝將軍,同時也是大將霍光的嫡系。當日晚上由他作陪,大擺宴席請散宜生和王陽明。

此人剛正不阿,極不擅長迎奉,口才又差得緊,三句話不離行軍打仗,而散宜生也不是多話之人,所以這頓飯就吃得好不憋悶。王陽明坐在散宜生下首,自顧自地哧溜溜吃飯喝酒,好不快哉,才不管場間氣氛如何。

倒是袁崇煥的一名偏將,極會來事兒,不住倒酒勸菜,不停誇讚院長如何神通廣大,收了個徒兒如何聰慧過人,王陽明何曾見過有人如此誇讚自己,直聽得心花怒放。

一席飯畢,他已經和對方成了知己好友一般,兩人約好日後時常聯繫。王陽明問他高姓大名,對方謙恭地回答道:「小人賤名不敢有辱清聽,我叫戚繼光。」

……

飯食畢,自有士兵安排二人休息。

居庸關是座軍鎮,城內所居都是軍人及其家眷,並無普通居民,也沒有商肆瓦當。入夜後,城中萬籟俱寂。師徒二人一夜趕路,分外疲倦,當即睡下不提。

第二日,城內軍眾給二人換了兩匹駿馬,二人上馬出關,繼續南行。

一路南來,漸至於繁華之地。二人且看且行,散宜生不停給王陽明介紹北方風物、沿途盛景,閑時則教導他修行的基本道理,所講皆是自己一生所參悟之大成,王陽明覺得深奧難懂,屢屢發問,散宜生耐性極好,細心講解。

王陽明雖然對修行毫無了解,但是他求知慾極強,問出的問題從最開始的不知所謂,到慢慢有條有理,讓散宜生極欣慰,自己這徒弟雖然身世可怕,將來只怕有諸多磨難和變數,但是單就修行的資質而言,比國子監察舉制招來的那些蠢牛木馬真是好太多了。

「師父,修行到底是修什麼呢?」

「修體,修心。」

「師父您說話都是這麼簡單的嗎?」

「簡單才有力量。」

「可是我還是不明白修體和修心到底是什麼。」

「修體是修外在,讓身體變得更有力量、速度。修心是修內在,讓見識變得更廣泛、高遠、深入。」

「那武技是在修什麼?」

「當然是修體。」

「道法算是修心吧?」

「還是修體。」

「仙術總歸是修心了吧?」

「修體。」

「靈力呢?」

「修體。」

「那到底什麼是修心?」

「通讀道藏,就是在修心。」

「那我看我的百科全書也算是修心咯?」

「你那破書有什麼好看的。還是趁早交給為師保管。」

「書在人在。」

「……或者借給為師瞅幾眼?」

「師父你的表情好猥瑣……」

一段對話到此為止,不一會兒另一段對話開始:

「師父,如何開始修行呢?」

「由外而內。」

「先修體后修心咯?」

「正是如此。」

「如何修體?」

「每日打熬氣力,增強體質,讓身體變得如剛似鐵;訓練速度,變得敏捷;訓練耐力,變得無窮無盡;訓練技巧,變得無所不能。」

「何時教我修體?」

「現在已經在教了。馬步不要松,坐直了!」

「哦。」

二人繼續策馬奔騰。

散宜生扭頭問他:「你剛才為什麼不問我關於修心的事情?」

王陽明撓撓頭:「修體都還沒開始,想那麼長遠做什麼。」

「有道理。」散宜生點點頭,催促馬兒跑得更快些。

……

勒馬遙目,長安在望。

散宜生縱聲長嘯,聲如龍吟。不一會兒,城內隱有騷動之聲,大地傳來一陣有節奏的震動。有甲士魚貫而出,分列兩隊,立於城門兩側,秩序井然,數百人無一雜音。

繼而為首的兩個甲士舉起號角,吹響聲音:「嗚……」

只聽洪鐘撞響,雲鼓齊震,同一時刻兩隊甲士躬身而禮,發出震天價的大吼:「恭迎院長回家!」

乖乖,師父面子好大!

王陽明被這陣勢嚇了一跳,看來自己以後跟著師父足以橫行長安、錦衣玉食、欺男霸女、欺男霸女、欺男霸女……

散宜生:「徒兒,為何你的表情如此猥瑣?」

王陽明趕緊回神,挺挺胸脯,跟在散宜生身後昂首神氣地入城。

剛進城門,就看到有個穿著錦絲長袍的白面無須之人騎馬向二人奔來,行到二人面前一提馬韁,那馬人立而起,這人看著文弱不堪,騎術倒是精到。

這人跳下馬躬身行禮,一開口,聲音有些尖銳,似童男子一般:「院長,奴才在此恭候大駕。」

散宜生拱手為禮,說道:「洪公公辛苦。」

王陽明心想難怪此人長的如此白淨面皮,聲音又尖尖的,原來是宮裡的太監。看樣子還是皇上身邊的得力太監,小小年紀就成為皇帝的心腹,想必有過人之處。

「院長,聖上在宮裡等您。」

散宜生微一蹙眉:「現在就要見?」

「聖上口諭,院長回京之後直接進宮。」

「好吧。」散宜生點點頭,回頭對王陽明道:「我進宮面聖,你自己先回國子監。由此向東,去朝陽門南大街二十二號,你若不識得路,可以問問沿途的人。」

說罷要走,忽然想起一事,回頭道:「院里的人不認識你,你帶我這把劍去,可做信物」,將逆鱗劍交予他手中,便揮手讓他離去。

王陽明答應一聲,接過劍來催馬欲走,洪公公為難道:「聖上的意思,請您這位高徒也一起進宮。」

王陽明驚異於皇帝的消息之靈通,他和散宜生尚未回來,皇帝就已經知道散宜生收了自己為徒。又轉念一想,大概是居庸關的守將八百里加急文書傳來的消息?

散宜生則沉默不語,思量之後道:「鄉野小子,不懂禮法,暫時先不讓他去。」

「可是聖上……」

「聖上那邊我去說。洪公公不用為難。」

說罷再不多話,散宜生拍馬就走,洪公公只得跟上。

王陽明不知為什麼聖上一待散宜生回來就要立刻召見他,而且還要見自己。一路南來,他知道散宜生在長安城的地位與眾不同,聖上與他交情非同一般。或許聖上是愛屋及烏,對自己也青眼有加?

可是散宜生為什麼又不讓自己去見皇上呢?不懂禮法?這個借口找的可有點糟糕。

思來想去,沒有結果,也懶得再想。於是轉身策馬向東,去尋那傳說中的國子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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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明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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