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泡泡

下樓。

滴答滴答，雨絲交織成細細的網，泥土的味道傳來。

他穿過雨幕，坐上車。

「明天為什麼要請假？」周雪問。

「我又不是機器人，總得休息。」

「真的？」

「當然。」李牧篤定。

「香水？」周雪皺起鼻子。

「嗯。」

「小子，你果然有女人！」

「沒有。」

「那就是有。」

「真沒有。」李牧說，遙望窗外。

今天的雨估計會下得很長，k不知會和朋友怎麼樣。

他想到明天的約會，心情變得極為複雜，他到底在做什麼？做的又對不對？

世界上有萬萬千千的陌生人，他和她也是其中一個，這種相遇，真的是一種緣分？

或許就像那句話。

世間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

「想的這麼入神？還以為你要成佛了。」

「我成了佛，就把你壓在五指山下。」李牧笑了笑。

「你才是猴子！」周雪一拳打在李牧肩上。

嗡嗡。

「fffff，洗完了，好舒服，不過心臟還是有點奇怪。」

「多敲幾下就好了。」李牧說。

「真的？」

「試試看。」

「好，fffff。」

「怎麼樣了？」

「……騙子！有點軟軟的。」

「……軟軟？」李牧鼻子有些發熱。

「……想什麼呢！壞人！」

「什麼都沒想。」李牧狡辯，心跳卻在加速。

「哼，才不信你。」

「騙你的話，我就讓你咬我。」

「……好吧，不過我一會要走了，ffff。」

「嗯，我一會也要忙。」

「今天，工作fighting！還有，明天……」

「明天？」

「不要忘記，這是我平生第一次。ffffff」

「我也一樣。」

「總感覺像做夢。」

「就當做一場夢吧。」李牧說。

「嗯，fff，反正我看不到你，你也看不到我。」

「盲人也這樣。」

「所以不是夢？」

「誰知道。」

「想起一個漫畫。」

「什麼漫畫？」

「《ho！》。」

「《ho！》？」

「嗯，你去看看，ffff，很有趣。」

「我會看的。」

「走了，fff，記得看泰迪的照片。」

「嗯。」李牧說。

k不再回復，可能是去見朋友了。

李牧打開手機在webtoon上搜索《ho!》，他開始看。

這是關於聾啞小女孩和一個大叔間的愛情故事，剛開始兩人是家教和學生的關係，後來……

「你什麼時候看韓國漫畫了？」周雪驚奇。

「現在開始。」李牧笑。

「好看？」

「似乎還不錯。」

到了飯店。

李牧和往常一樣忙，陰雨天氣，並沒有阻擋客人們的熱情。

他此刻卻沒有往日的疲憊，心臟跳得比平時要快，臉上也帶著一絲微笑。

「主廚，有什麼好事？」崔相哲問。

「沒什麼，因為明天休息，醬料準備好了，明天你們看著辦就行。」李牧說。

「好。」金峰點頭。

晚上七點，下班。

李牧以最快的速度換好衣服，打開手機。

「ffff，在車上和朋友們一起唱歌，很有趣。」

「我朋友b在開車，t在給我錄像，我們在唱關於雨的歌曲。ffff」

「穿了黑色的拉鏈衛衣，反戴棒球帽，她們都說我很酷！」

「還在忙？好吧，fighting！」

「雨滴落在車窗上，看起來就像外星人的眼睛，fffff。」

全是k的訊息。

離明天，還有五個小時。

嗡嗡。

「下班了？今天辛苦了。」

「嗯，你又拿著手機？」李牧問。

「對，fff，今天玩得很開心，她們都說我像瘋子。」

「你本來就是。」

「你也是，ffff，但是好緊張，怎麼辦？」

「我也有點。」李牧走下地鐵站。

人潮擁擠，呼吸都有些困難。

擁擠的不夜之城，兩個素未謀面的男女，將要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餐廳見面，實在有些荒唐。

李牧的心臟跳動幅度極大，就像從地球跳到月球，再從月球跳到火星。

「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l。」

「你呢？k。」李牧的身體貼在地鐵門上。

「你先回答。」

「和你見過的男性人類差不多，兩隻眼睛，一張嘴。」

「fff，我也一樣。」

「學我？」

「fff，就是一樣，但我還是緊張。」

「我又不是怪物。」

「也許你是外星人，fff，然後把我抓走。」

「抓到金星，把你改造成外星人？」

「真的？那太好了，fffff」

「這麼想當外星人？」

「嗯，做夢都想。」

「我到站了，等我一會。」李牧下地鐵。

到自動販賣機前面，買了一瓶水果汽水，邊喝邊走。

「好，等你。」

「好了。」

「……這麼快？」

「買了汽水喝。」李牧把喝完的汽水易拉罐，扔向藍色的鐵質垃圾箱，準確地投進可回收的那一框中。

「fff，什麼味？」

「你的味道。」

「……什麼啊。」

「泰迪味。」

「哪有這種汽水？哼。」

「也許有，到家了。」李牧回家，推門而進。

「想給你打電話，ffff。」

嗡嗡。

咔擦咔擦。

「吃什麼呢？」李牧問。

「咳咳，餅乾。」

「喝點水。」

夜深。

「好睏，明天我們就要見面？」

「對。」李牧點頭。

「這是真的？」

「毫無疑問。」

「給我講故事，ffff，這是我們的第十二個夜晚。」

「第十二夜。」

「晚安，好夢，啵。」

「晚安，給你講一個尋找山羊的故事。」

「fff，還有這種故事？名字是什麼？」

「尋羊記。」李牧說。

k，入夢。

「晚安。」李牧低聲道。

離明天只有一個小時。

他在床上輾轉反側，原來時間有時候會過得這麼慢。

李牧把頭埋進枕頭中，深深地呼吸。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呼吸漸漸沉了。

晨光熹微。

「早安，fffff」

笑聲極有魔性。

「早安。」李牧慵懶地睜眼，摸了摸左心房，它還在跳動。

「我要開始準備了，fffff，你呢？」

k的聲音略顯矜持。

「我、我也是。」李牧結巴。

「ffff，笨蛋，不、不用緊張。」

「……」

「哼，不說了，我去洗澡了。」

k不再回復。

李牧抽了自己一巴掌，翻開日曆，19這個數字上標記著倒三角，手機上也顯示今天是19號。

「不是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