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大結局（下）

「東籬…」床上微弱的聲音響起。

「我在，我在。」東籬抓住她的手。

「你陪我一會罷，好不好？」

「好。我陪着你。」東籬俯身抱住她，緊緊的，「我不只要陪你一會，還要陪你很久，以後的以後，我會一直陪着你。」

夙姬微微笑着，「我一直都覺得…我是這六界當中…最幸運的…能有你愛我…」

「不，如果當初沒有遇見我，你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東籬痛苦的閉上眼，透明的淚悄然滑落。

「不…不一樣的。沒有遇見你，我雖然…能活的很久，很久…可是，那都不是完整的我，不是我想要的我…你要記住，如果有一天，我後悔了，一定不是…因為遇見你，而是…遇見的太晚…」

司宸猛地轉過頭，拳頭抵住了唇，眼淚不停掉下來。他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風尋嘆息一聲隨後離去。

自古以來，九尾狐得天道而生，受天眷顧，上千萬年來生生不息。如今，九尾一族凋零至此，即將泯滅於歷史。

也許，這就是劫數。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嗎，那裏的梨花…真美啊…只是不知道這個時候，不知道這個時候梨花開了沒有…」

「開了，早就開了。我帶你去看可好？」東籬強忍着，微笑着說。

「好啊…」她將手輕輕搭在他的胸前，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彷彿冰雪即將就要消散。「只是我有些困…我先睡一會，到了你叫我好不好…」

恐懼在心中升起，東籬壓抑著，輕輕點她的額頭:「不好，你睡了誰陪我說話？」

她勉強睜開眼，「你一向話少，從前…都是我在說，現在，換你了…」

「好，我說你聽。」東籬抱起她趕往人間，身影閃爍，速度快到極致。

「我記得第一次看見你的樣子，你為了救初奉上了東黎山，還帶走了莫持的藍藍。後來，我尋着你的氣息，遇見了司宸，沒想到你那麼聰明，能從他手中逃脫掉。」

夙姬輕輕笑起來。「原來，我那個時候，就遇見爹爹了…」

「然後，我看見你為了救初奉一身的血，拼了命的樣子。不知怎麼，就動了惻隱之心，不曾想，這一動，便是越來越深，無法自拔…」

「原來…堂堂的東皇上神偷偷跟過我呢。」她低低笑起來。

「東籬，可不可以，為我，挽一次發？」她慢慢摸向懷中，一根木簪出現在手上。

是那隻遮掩她氣息的發簪，被他從人間還回來的。

東籬將她輕輕放下，打開她的髮髻。

「我，早就想，有一天能讓東皇上神給我挽發，我一定，一個月都不拆…」

「你怎麼這麼傻…」

傻么？

可是聰明沒有那麼多快樂。傻點又有何妨？

長發從東籬手指間落下去，無論他怎樣挽，頭髮就像留不住的沙，他第一次發覺他這樣笨，連挽發都不會。

夙姬慢慢閉上眼睛。

其實她知道，他不會挽發。

她只是不想，他們的時間全部浪費在路上，她知道，她已經等不到看見梨花開了。

天蠶耗盡了她的生命力，她沒有立即死去便已經是老天的眷顧。

她忽的咳起來，咳得不可抑制，鮮血從嘴角溢出。

東籬驚慌的用手擦去，血卻越來越多，彷彿沒有盡頭。

「東籬…我知道，我時間不多了…」

「不會的，不會的，你不是還要等我給你挽發呢嗎？我還沒挽你怎麼可以離去？」東籬喉嚨哽住，他不知道該再說什麼，她這樣，他現在甚至連騙她的話都說不出口。

「我知道的…」她虛弱的笑起來，抬手撫摸他的臉:「我不怕的…死對我來說從來都不可怕，我只是…有些捨不得…再也見不到你。你答應我，幫我照顧爹爹，好不好？」

她怕的是，他會隨她而去。怕他會就此消沉。怕他悲傷，怕他不快樂…

他嵌入了她的生命里，融入骨血。「答應我…答應我……」

「我…答應你。」對他何其殘忍啊，不准他去陪伴她嗎？獨留他一個在這世界上？

「你要記得…不要騙我…」她的眼睛慢慢的閉上，「那年的梨花……開的最美…」

大雨驀然從天而降，傾盆而下。

懷中的人慢慢失去了生氣，光芒涌動，化成了一隻白色的狐狸。

……「小夙…」東籬顫抖著摸上她的頭，「夙姬，你跟我說話，跟我說話啊！蘇小妖！蘇小妖！」

冰冷，無聲，只剩下他撕心裂肺的呼喊聲。

她彷彿還是曾經的樣子，歡笑着，一身白裙，輕盈的像飛舞的蝴蝶。

這世間，如果有相遇，

為什麼還要有離別，

生死永不見

這時間，如果真的相遇，

為什麼那麼短暫

驚鴻一瞥，經年

仙歷玄天7538，青丘帝君隕。

完整的天道之言出現在蒼穹。原來，預言的浩劫並沒有結束。這場浩劫，真正的災難不是生靈塗炭。而是，神祗隕落。世間無神。

她，就成了扭轉的命數。

天地大雨綿延數月。東皇上神在六界自此消失。

青丘一族由初奉接手，重回青丘山。初奉自命為宰相，從此青丘不再有帝君。

同年，九天上神隕，一同死去的，還有神秘的面具男子。

妖界與青丘一族並未一界，從此相互扶持，相互守望。

至此，百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