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徵兵

太陽被厚厚的烏雲所掩蓋，天空中灰濛濛的一片。曠野中到處都是巨大的機械部件堆積而成的小山丘，一眼望去，充滿毀滅過後的蒼涼。

兩架和明輝的座機一樣的蜘蛛型的機獸在我的座機旁用蜘蛛身前兩個巨大的前肢在垃圾堆里費力地翻找著，一件件的廢棄的機獸零件被蜘蛛的前爪靈巧地從垃圾堆里被翻了出來，那些還有利用價值的零件被駕駛員操縱着機獸的前爪熟練地放進蜘蛛大腹便便的肚子裏。已經完全破損，失去了利用價值的零件則被隨意地丟在了荒野中，機獸所過之處，荒野之中一片狼籍。

「真是個令人感到沉悶的遊戲啊！」我坐在駕駛室里無聊地嘆息著，明輝依然還是不知所蹤，只剩下我一個人在眾多的垃圾堆中獨自奮戰着。又是一整天的手動練習后，我的精神已經處於最疲憊的狀態，再練下去估計系統就會判定我的身體負荷過重而將我強制踢出遊戲。無奈之下我只好將座機切換到自動模式，趁著休息的機會觀察著周圍的環境。

黑壓壓的天空，到處充滿裂痕的大地和堆積成山的破損機械零件，竟下心來以後我才發現《機獸》的世界竟然如此地讓人感到沉悶，這和我以往經歷過的那些以娛樂為主的遊戲簡直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一邊利用接受器聽着我身邊的兩個玩家用公眾頻道（通過機獸內部的擴音器直接交流為公眾頻道，只要是在聲音覆蓋的範圍都能聽到）大聲地交流着挖掘的心得，一邊任由已經切換到自動模式的蝸牛在垃圾堆中翻揀著有用的零件。由於蝸牛Ⅰ型的特殊移動方式，每次座機移動的時候我就像是駕駛着一葉小舟在波濤洶湧的大海中上下起伏，不到片刻一陣睡意就開始侵襲我的大腦。

「遊戲里也能睡覺嗎？」在半睡半醒之間我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可惜還沒來得及等我找出正確的答案，一陣『嘟嘟』的叫聲就將我從迷糊之中驚醒了過來。四處尋找了一下聲音的來源后，我才發現原來是駕駛倉里的通訊器在呼喚我。

「戰友，你現在在什麼地方？」呼喚我的除了明輝外估計也不會有別人了，果然一打開通訊器明輝的身影馬上就出現在我眼前，透過通訊器的大屏幕我看到他身後是一個巨大的廣場，一條長長的隊伍一直排隊排到廣場的邊緣，明輝也是這隻隊伍中的一員。

這死小子，我在這裏辛辛苦苦地為錢打拚，他卻自己一個人跑回遊盪者之都和別人湊熱鬧，看來我剛才決定先讓這小子把會費交了，我自己再另外想辦法的這個決定應該再仔細思量一下了……

「我在垃圾場，有什麼事快說！」我沒好氣地回答。

「廢話！我當然知道你在垃圾場，我是問你準確的位置。」

準確的位置？抬頭看了看駕駛倉上方的坐標表，正要把坐標告訴明輝時，明輝突然又叫了起來：「算了，別麻煩了！還是你過來找我吧，我就在遊盪者之都的廣場上！速度點，來晚了可別怪我！」說完不等我回話，明輝已經關閉了通訊器。

難道有什麼好事情？我的精神稍稍振作了一些，明輝為人雖然有點神經大條，但沒什麼大事的話很少會像剛才那樣一樣一驚一炸的。既然他叫得這麼匆忙，看來一定是有事情發生了。

趕緊駕駛着座機回到修理場，將座機重新存放到格納庫后我急急忙忙地向著中央廣場上跑去（城市內大部分地方不允許駕駛機械獸進入，只有將座機存放在修理廠，徒步前往）。

離中央廣場還有老遠的一段距離，我就看到一條排成長龍的人群緊緊地擠成一團，一直從中央廣場的中部排到廣場外的街道上。從四面八方趕來的玩家不斷地加入這條長龍中，使得這條長龍還在不斷增長。

「難道是系統發錢？」我一邊在內心猜測著如此眾多的玩家在這裏聚集的原因，一邊順着人群往裏走。平時還真看不出來，原來《機獸》裏的人也不少嘛，我怎麼就沒發現呢？難道是因為城市太大顯不出來的緣故？

很快我就在人群排成的長龍中部找到了夾雜在其間的明輝，上前拍了拍明輝的肩頭后明輝馬上轉過頭和他身後的一名玩家低聲說了幾句話，那名玩家馬上騰出了一個位置，笑嘻嘻地回到隊伍的後面重新排隊去了。

「怎麼樣？戰友？我對你不錯吧，連位置都讓人先幫你排好了。」示意我把空位置站好后，明輝笑嘻嘻地道。

「這是幹嘛呢？這麼多人擠在這裏連級都不練了，不會是系統發錢了吧？」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屁！我們一起搭檔了這麼多年，你什麼時候見過系統發錢過？」明輝豎起中指做了個下流的動作，我的美好願望化做泡影……

「那這是怎麼回事？」

「徵兵了！嘿嘿，徵兵了，懂不懂？」

「徵兵？」我略微楞了楞神，馬上想起了明輝曾經告訴過我的情報。不過按照情報來看應該是明天才對，現在怎麼提前了？

「管他那麼多幹嘛？搞不好是系統提前了也說不定。反正我現在已經10級了，我可不想再回那個能把人悶出病來的垃圾場去，不管怎麼說把名報了先！」明輝一邊和我說着話一邊往前又走了幾步，我只好也跟着往前走。

「你要參軍？參加NPC的軍隊？」

「是啊，不參軍怎麼辦？我已經升到10級快半天了，到現在還在開着那個破蜘蛛呢。不參軍什麼時候才能湊齊100個能量幣，什麼時候才能不用開那個破蜘蛛，換上戰鬥機械獸？」明輝滔滔不絕地往外噴著口水，而我則有些默然地跟在他身後。

「戰友，你不會是不願意參軍吧？」一個人說了半天後，明輝終於注意到我的臉色有些不自然，轉過身來用一種疑惑的眼神看着我：「為了幫你占這個位置，剛才我可是特意花了5個能量幣才請到人幫你佔位子的呢！」

「我的等級不夠！」我回答著。參加NPC軍隊最基本的一個要求就是等級達到10級，而我現在才6級半。

「等級不夠可以練啊！徵兵又不是今天就完成，我聽說要一直持續三天時間呢，你不會三天時間都升不到10級吧？」

「我不喜歡手拘束……」

「屁！什麼拘束不拘束的，不過是一個遊戲而已！再說了，不參加軍隊你什麼時候才能從垃圾場里出來？不在遊戲初期佔據優勢，以後你混什麼混？」明輝一口打斷了我的話，不等我把話說完就滔滔不絕地教訓起我來。

「不就是受幾個NPC的指揮幾天么？這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不了咱先把戰鬥機獸混到手，然後再當逃兵不就成了？」

「……。」

「說話啊！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反正我就是不想加入軍隊……」明輝說的話我都懂，但不知道為了什麼我就是不願意加入這個所謂的NPC軍隊。從進入遊戲到現在一直面對着灰濛濛的天空，難道我也開始變得情緒化了嗎？

「……。」

「……。」

我和明輝一時之間都陷入了沉默之中，兩人靜靜地站在廣場上，一言不發地對視着。

「喂！前面的，你們到底是走不走啊？再不走我可就到你們前面去了！」我身後的一個小個子終於不耐煩地催促了起來，回應他叫聲的是我和明輝兩人惡狠狠的眼神，小個子在兩雙血紅的眼睛前知趣地閉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