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夢與現實

第一章 夢與現實

夜幕降臨致使山路更加的不好走,若非山裡沒有野獸,或許魏羅這麼走來走去早就被夜裡的獵手盯上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穿著肥厚的保暖大衣在山路上走走停停,靜靜尋找著目的地。

不知過去了多久,直到魏羅撥開一條擋路的枝杈,跳下石台之後,他終於看到了這片山林之中唯一的光芒。

那是一座別墅的信標燈,夜晚到來,山林樹木彷彿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魔鬼立在小路兩旁,唯有那道光芒指引著魏羅的前路,他縮著脖子,哈了口熱氣,搓著手自嘲道:「有錢人就是會玩啊,在山裡蓋了這麼隱蔽的一棟別墅,害我差點迷路。」

魏羅記得他白天在山裡找了整整一天,都沒有找到別墅所在,直到晚上別墅的燈光亮起,有了光芒做指引,這才讓魏羅找對地方。

跋山涉水來到深山只為尋求靈魂的解脫,而今魏羅就站在別墅的大門外,仰視著別墅的輪廓,這座復古式的西歐風格別墅,看上去有點像中世紀貴族的城堡,朦朧月光灑在了別墅的花圃上,那些花花草草沐浴著晶瑩月光,有那麼一刻,魏羅彷彿覺得自己不是身處於二十一世紀的現代社會,而是穿越到了十六世紀的倫敦那般。

「就是不知道,楊陽介紹的這位大師能不能解決我的心病了,唉……」魏羅頹然嘆了口氣,像是想起了什麼不愉快的往事,他陰沉著臉色,悶頭拉了一下荊棘鐵門外的銅鈴,叮噹作響的鈴聲很快吸引來了一名女僕。

她從黑暗中走來,背對著燈光,臉上拖著長長的黑影,雖然知道這是背光產生的光影效果,可是魏羅依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只見這個穿著女僕長裙的女人來到門后,側著頭問了魏羅一句:「魏先生嗎?」

似乎沒想到女僕的容貌出乎意料的美,魏羅看得呆了一呆,旋即反應過來連忙應聲:「呃,是我,我和大師預約過了,那個……我現在可以進去嗎?」

「當然~」女僕俏皮的捂嘴笑了笑,打開小門請進了魏羅,彎身屈膝向他款款做出邀請:「我家主人已經在餐廳等您了,請隨我來。」

進入別墅之後魏羅莫名的心悸了一下,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他來回看向四周,靜謐的前庭院落只有些花草與觀賞建築,除了這名女僕之外再無他人,穿過前庭,魏羅跟著女僕進了正廳,輝煌而又雅緻的格局又一次震撼了魏羅,在他連連感嘆有錢人的世界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隨口問道:「別墅里只有你一個人嗎?」

「嗯哼?」女僕停下步子,扭頭向魏羅看來。

「我是說,這麼大一棟別墅,平時的清掃工作你一個人忙不完吧?」魏羅改善了一下措辭,掩飾性的扭轉了話題:「我看別墅里只有你一個人呢。」

誰知女僕有點生氣了的樣子,單手叉著腰,扁著嘴說道:「打聽一個女孩子的**可不是紳士所為呢。」

「呃,好吧。」魏羅實在想象不出這種事和女人的**有什麼關聯。

女人心果然不可捉摸。

別墅前庭後方是兩道環形樓梯,女僕沒有帶領魏羅上樓,而是直接向著環形樓梯中間的通道走去,經過一段狹窄的小路,令他意外的是,眼前這間冷色調的偌大房間居然就是餐廳,而那個坐在方形餐桌首位的年輕男人,不出意外,正是這棟別墅的主人,也是魏羅此行的目標。

穿著白色襯衣的青年,戴了一副金絲眼鏡,這會兒青年正在享用餐盤中的牛排,魏羅進來的時候,青年舉起了手邊的酒杯,微笑著向他遙遙致意:「好久沒有客人來我家做客了,歡迎你,魏先生。」青年抿下一口紅酒,放下酒杯,向著身旁的座位側了側頭:「請坐。」

魏羅略顯緊張的來到青年身旁坐下,青年昂頭吩咐道:「娜娜,給客人倒酒!」

「不用,真不用了,我不會喝酒。」魏羅看了一眼女僕抱著的酒瓶,心說我勒個大槽,看這酒瓶上鑲著的金線和洋文,別說整瓶了,恐怕就是他一年的工資連這一杯酒都買不下。

魏羅今天到這裡來可是有事相求的,哪能再吃喝人家的東西。

眼看青年用餐還未結束,特別是聞著滿桌食物的香氣,魏羅竟然也有點餓了,他脫掉大衣,放下背包,正猶豫著是否從背包里掏出餅乾和礦泉水,不曾想青年似乎是看出了魏羅的想法,青年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出聲道:「娜娜,為客人準備一副刀叉。」

「呃,不用了,我不餓……」魏羅咽了口口水,看著桌子上的烤羊腿、奶油蘑菇湯、海鮮刺生,這句話說得連他自己都不信。

「不用客氣,魏先生。」青年切下一塊牛排,送入口中:「吃飯會讓我們放鬆身心,這樣以便於我接下來展開的工作。」

有錢又有學問的人就是不一樣,勸得魏羅竟然無法反駁,他訕訕的接過女僕遞來的刀叉,忽然間魏羅眼神一凝,朝著青年的餐盤看去,剛才他都沒有發現青年吃著的牛排竟是生的,牛排的表層猩紅一片,每當青年的餐刀切過,便有一絲鮮血滲出。

魏羅實在無法想象怎會有人喜歡吃生肉。

青年若無其事的將一塊帶血的牛肉送進口中,微微笑了笑:「魏先生,我們一邊用餐,一邊開始吧。」

這會兒魏羅剛把那塊好不容易切下的羊腿肉送進嘴裡,他知道青年說的『開始』是指什麼,聞言他點了點頭,眼睛依然盯著青年餐盤裡的生肉。

「楊陽是我最好的朋友,既然他的朋友有困難,我自然不會放任不管,剛好你的問題我有能力處理,那麼,你不妨說說看,有什麼煩惱在困擾著你呢?」

這名青年是魏羅一個朋友介紹的心理大師,屬於那種普通人永遠無法接觸到的上層社會人士,能有資格接受這名青年進行心理治療的群體,不是超級富豪就是權貴與名人,有幸見到這名心理大師還是楊陽的功勞,說實話,魏羅很猶豫,他都不知道把自己的心病說出來以後,會不會被對方當成神經病轟走。

「這件事我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畢竟有點太違背常理了,唉。」魏羅放下刀叉,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從事it工作,工資不怎麼高,壓力卻一直很大,本來我以為遲早有一天我會因為這樣的工作壓力而出問題,但讓我沒想到的是,出了問題的不是我的正式工作,而是我的副業——網路寫手。」

青年拿起餐巾紙擦了擦嘴,示意魏羅請繼續。

「我從小就喜歡看書,夢想著有一天能寫出自己出版的書籍,到了二十歲那年,我用鍵盤寫下了我的第一本小說,可惜往後寫了兩三年攢下了好幾本的小說,沒有一本出彩,這幾本我就全當用鍵盤練字了,後來因為工作太忙,中間荒廢了十幾年時間,可我實在不甘心這樣下去,所以兩年前又重新開始動筆,為了創新,我準備了大量素材,直到半年前才正式動筆,這次我打算多攢點存稿再發表,所以我白天上班,晚上回家寫小說……」

「能簡單的描述一下你的小說嗎?」青年雙手撐在桌前,十指交叉,深邃的目光望著魏羅。

「嗯……」

「我的小說主題圍繞著夢魘這個元素,講述的是人類幻想全部具象化,降臨到現實世界引發了末日浩劫的故事。」魏羅頓了片刻,沉吟道:「你可能不太明白我的意思,大體上,指的是人類幻想出來的娛樂角色、神話生命、傳奇人物,以真實生命形態出現在世界上,而我的困擾,就是從我寫下主角的時候開始的。」

「起初每隔三五天我就會做噩夢,醒來又不記得噩夢的內容,只知道夢境很可怕,當時我並沒有在意,後來我發現我的身體出現了『癥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開始變得怕光,迷戀黑暗,心中總是莫名煩躁,喜歡把自己關在封閉的房間,時常做出一些奇怪的舉動……當我在某天醒來以後發現自己手中捏著一把帶血的榔頭的時候,我才意識到,我被地獄蟲附身了。」

青年撫著餐刀,疑問道:「地獄蟲?」

「是的,是我這本小說里的主角,地獄蟲。」魏羅臉色惶恐,聲音中帶有一種說不出的顫抖:「我從沒想過我的小說真的會在現實中上演,按照我的設定,地獄蟲,它是我內心邪惡面誕生出來的惡魔,它成型的一刻就會吞噬我的心靈,將我取代並以『魏羅』這個名字降臨在這個世界上,但是最讓我絕望的不是被我自己創作出來的主角殺死,而是……末日!」

「地獄蟲的出現就是一個訊號,末日災難會在接下來依次上演,這個時候世界還處於夢境的安全期,天賦異稟之人,可以通過獨有方式預知到將要發生的浩劫,末日節奏進入危險期以後,人類幻想中的邪惡生物就會一個個降臨,等到了世界正式進入夢魘期,時間、空間、物質、能量的規則全都會被夢境的力量打亂,到了那個時候,世界毀滅,文明消亡,還活著的人都會生不如死!」

「等一下,魏先生,您的意思是,您筆下創作出的角色,突破了一次元的限制,跨越了二次元的領域,直接進入了三次元的現實世界?」青年皺著眉沉吟道:「姑且不論你的小說主角是否真實存在,據你所說,現實中很快就會按照你小說設定的那樣出現世界末日,魏先生,你自己覺得這可能么,這個世界未來的軌跡,就憑你隨手敲打下的幾個字而改變?」

魏羅痛苦的望著青年:「我知道這種事很難讓人相信,可我沒有騙你的理由啊!」

就在青年露出不耐煩之色的時候,魏羅像是想起來了什麼似的,取出一部手機交給青年:「我把《夢魘》這本小說里的設定和資料都存在了裡面,不信的話你就留下我這部手機,很快你就會看到我手機里的劇情會在現實里一個個應驗的!」

「好吧,魏先生,我相信你沒有騙我。」青年隨手接過魏羅的手機,對他露出了很遺憾的表情:「雖然這麼說會讓我們的談話很不愉快,但你的言行已經很接近資深妄想症患者了,我勸你儘早去青山精神病院自首吧。」

「連您都認為我在發瘋?」

「我可沒說您是瘋子,只是……」青年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意有所指的說道:「只是您的精神狀態和正常人不太一樣,需要更專業的人士才能為您調理治療,當然,這也是楊陽的意思,我想以您的智慧,應該明白我在說什麼。」

「楊陽?!」魏羅驚呼一聲。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以肉眼可見的幅度從驚愕轉為陰鬱,楊陽將這位心理大師介紹給了他,他本以為楊陽是真心想要幫助他,誰知楊陽竟然是為了讓這位大師判斷自己的精神狀態,好把自己送進精神病院。

這個所謂的心理大師,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過幫他處理心理方面的問題,只想把他送進精神病院。

什麼被自己小說里的主角附身,什麼狗屁的世界末日,魏羅回想著楊陽當時聽到這些話時的表情,那種表現在臉上信任原來都是欺騙,原來楊陽從始至終都沒有相信過他!

「你們兩個合起伙來玩我?」魏羅只覺得一股邪火竄上了頭頂。

「楊陽也是關心你,適當的欺騙很有必要。」青年勾起嘴角微笑著,全然無懼於面前這個男人是否會突然暴起傷人:「正好我名下產業裡面有一所精神病研究治療中心,離我的別墅很近,您就去那裡住一段時間吧。」

魏羅心中突然湧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只見青年詭笑著打了個響指,隨後餐廳兩旁通道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驚動了一樣,十幾道人影從陰影中走了出來,這些人穿著污穢的廚師大褂,身軀高大粗壯,長相更是猙獰無比,走在最前面的主廚瞪著血紅色獨眼,左手拎著菜刀,右手拖著一條血淋淋的後腿,帶領一眾廚師來到了餐廳,站在了青年的座椅背後。

他們就站在那裡冷冰冰的凝視著魏羅,鼻子嗡動,像是在嗅著魏羅的氣味。

「大師,您這是什麼意思?」魏羅嗖的一聲從座位上跳了起來,退後幾步,和青年拉開了距離。

然而青年並沒有回答魏羅的問題,他單手指著魏羅說道:「送這位先生去重症區病房。」

「重症區病……等等你們幹什麼!」

拎著菜刀的主廚得到命令,二話不說衝上來就抓住了魏羅的頭髮,跟上來的幫廚找來一根布條蒙上了魏羅的眼睛,並且隨手抽出捆牲口的麻繩將他雙腳綁住,然後就提著他腳上的麻繩往餐廳後門走去,魏羅被幫廚拖在地上,他的雙手在地板上瘋狂拍打,極盡掙扎:「放開我!你們想帶我去哪?讓我和楊陽打個電話,這裡面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青年坐在座椅上把玩著魏羅的手機,背對著魏羅,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

再見。

「卧槽,你們想玩綁架?告訴你們,我來的時候可是和朋友打過招呼了,如果我兩天內沒回去他就會報警!還不放了我!」魏羅被一名幫廚拖進了一條幽暗通道,片刻后前方有光芒亮起,最終這群廚師將他拖進了……廚房。

主廚抬起手臂一把就將菜刀釘進了案板上,回身抓起了魏羅的身體,將他一把按在了手推車上,隨後兩名幫廚取來繃帶將魏羅在手推車上捆了個結實,全程這些廚師一言不發,無比沉默的氣氛,給了魏羅一種油然而生的驚悚感。

陰暗的廚房,詭異的廚師,當這兩樣元素和『重症區』三個字聯繫到一起,只會在人心中催生出更為強烈的恐懼。

一陣機械齒輪轉動聲傳入了魏羅耳中,緊接著他就感覺到有人推著自己走下了一個斜坡,道路兩邊,竟然有人類虛弱的哀鳴聲,莫非還有別人被關在這裡?沒多久魏羅就聽到了一個女性驚恐之極的尖叫。

噗嗤。

沉悶的撞擊聲過後,女人的慘叫戛然而止。

不知怎麼的,魏羅想起了小的時候,奶奶拿著砍刀,她老人家一刀剁在豬排骨上的聲音。

十幾分鐘過後,餐廳重新上了一輪熱騰騰的菜肴,女僕娜娜從廚房走了出來,端著一個大號的調酒杯,靜守在青年身旁等待吩咐。

此時青年捧著一部陳舊的智能手機,來回翻看裡面的一個個文檔,這些所謂的『設定資料』裡面,其中標題為【主線劇情】和【世界觀】的文檔均顯示文件損壞無法打開,只有【怪物圖鑑】可以正常查看,點開【怪物圖鑑】之後,開頭排在第一個的便是地獄蟲。

no.1

名稱:魏羅。

種族:地獄蟲(惡魔)。

陣營:無盡煉獄。

來源:科幻小說《夢魘》。

女僕娜娜來到青年左手邊俯下身,剛好看到手機屏幕上的內容,她捂著小嘴,發出了驚喜的感嘆聲:「哇~主人,您的排名在第一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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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之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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