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五章 把太陽斬下來

第七百六十五章 把太陽斬下來

平淡的語氣,略微帶有一絲惆悵與不舍,但是最深處卻又有一種果決的釋然與放鬆。

這句話不是命令式,也不是作出了什麼的決定,而是淡淡的說出了即將發生的、不可逆轉不可更改的既定事實。

就好像是一個先知或者傳奇級的大預言師,通過窺伺命運長河的未來因果,洞察了接下來看似偶然實則必然要發生的事情一樣。又或者說更加像是一個大導演說出了接下來要拍的場景與情節,分別是什麼與什麼那樣,其他演員、龍套、燈光師、道具師等人,只能夠乖乖的按照他的指使去做,而不可能忤逆他的意思。

而在這句話落下后,房間里一時間重歸於寂靜。

思忖了一會兒「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這句話的意思,桔梗若有所思的輕輕頷首,也不知道她是從中確定了什麼事情還是自己因此而決定了什麼想法。反正她接下來便是輕輕起身,然後往門外走去,但是在走出門外之後卻又回過頭來,嘴角輕輕一翹。

「你之前說今川國主等同於你的存在延續,卻又有著完全自我的意志和絕對獨立的理性……這樣子的話,豈不就是和奈落與他的那些分身的關係一樣了嗎?」

「……」妖怪的嘴角一扯,看著巫女那淺淺的笑意,忍不住額上浮現出一排黑線,「雖然說理論上的確很相似,為什麼要用這樣的類比?」

輕輕的拂了一下自己的長發,桔梗沒有再說什麼,而是轉身出去然後輕輕地把門帶上。

「……」

看了一眼巫女留在旁邊地上的卷宗,裴辰挑了挑眉毛,祂不覺得桔梗是那種喜歡隨地扔東西的人,這就說明了她似乎只是出去一下,馬上就會回來的。但是為什麼,自己總感覺桔梗剛剛的表現有些古怪。

不,並不僅僅只是剛剛的表現,而是一直以來都是這個樣子……

似乎黑化的特質一直留存在巫女的身上,只是收斂的非常非常深而已,似乎曾經善良溫和的桔梗,多多少少的染上了一絲腹黑的屬性。這雖然讓她感覺更加的生動而且有血有肉,更加像是一個正常的少女了,可是裴辰卻反而多少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

祂總覺得巫女什麼時候就有可能黑化掉,然後直接給自己一發破魔之箭或者想要拖著自己一起下地獄……雖然說不管是前者還是後者,對祂來說都沒有什麼影響就是了。

可是,就像是一個普通人,就算他是黑帶九段,而他女朋友只不過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都好,當他看見自己的女朋友舉起柴刀的時候,估計也還是會覺得心裡發虛的吧?——裴辰也不怎麼願意麵對柴刀之威,但是祂看了看正在逆膝枕沉睡著的黑長直少女國主,卻突然覺得自己的這艘小船隨時會沉的樣子。

「好吧,桔梗似乎已經接受了,接下來就看義元的想法了……」

妖怪伸出手捋了捋少女的耳邊的一縷散亂的烏黑髮絲,自言自語的低聲嘀咕道。

「不過我記得她之前和桔梗似乎相性很好來著的,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應該。」

說到最後,彷彿是祂自己也有點兒不能夠確定的樣子,接連重複了兩次某個詞語。——『應該』一詞表示推測,指說話本人對現象的認知具有不確定性,或是對自己的不自信。

……

……

今川義元蘇醒過來的時間比裴辰預料的還要早得多。

還在裴辰禁不住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了門吱呀一聲的打開,似乎剛剛完成了什麼事情的巫女很是自然的從外面走進來,妖怪注視著她想要從她身上看看什麼地方藏著柴刀之類的東西,卻一直到桔梗施施然的重新在原來的位置上坐下來,也沒有看出些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看來暫時沒有什麼問題,桔梗也應該沒有掌握過『四次元裙底』這一類的兇殘能力,畫風不符合。

不過她剛剛出去到底是在做些什麼?

裴辰並沒有一天到晚都在監視其他人的興趣愛好,而且桔梗雖然比開掛的國主大人慢了一步,但是也的確是在這大半年的時間裡快速的進步著,已經觸摸到禁忌的領域了。只是她一向不喜歡冒險,所以選擇了水到渠成的一點一點的苦修靈力,追求自然而然的突破進入那一個境界,所以才進境非常緩慢——

以至於被體內跳動著至尊生靈的心臟,流動著八星級的神祗之血的國主大人搶了先機而已。

雖然巫女大人似乎對於這方面一向都不是太過在意,可是在發現曾經手無縛雞之力的今川義元竟然先她一步,獲得了禁忌領域的生命層次與存在力量的時候,桔梗還是覺得稍微有些介懷。

——那個妖怪其實除了在最初的那段時間需要自己的力量幫助之外,到後來其實根本就一直都在反過來保護著自己。慢慢的自己也就習慣了這樣的情況,直到對方從存在形式到精神構造,都已經徹底的不再與凡物有任何聯繫的那一刻開始,自己其實就已經沒能夠再在任何一方面幫助祂了。

只能夠儘力的不拖後腿,或者選擇讓自己也邁進那個讓世界開始為之忌憚的領域,掌握真正意義上非人的力量……

所以桔梗沒有任何遲疑的選擇了後者。

她現在雖然還沒有突破境界,完成晉陞,但是終歸是觸碰到了那個層次的領域。所以存在的形式多多少少的帶上了一些禁忌的特徵,這些特徵並不是什麼因為晉陞而獲得的新的能力,而是更加類似於存在本身的某種狀態——

就像是一般的分身術都是屬於技能,需要修鍊,需要使用,需要維持……然而裴辰現在的多重存在就卻是屬於自身狀態的一種體現,就像是人類正常情況下會有體溫一樣的自然,並不是什麼技能。祂不需要分身,祂本來就與多元時空連續在一起,同時存在於無限次元無限維度。

而巫女的禁忌特徵比較有意思,也許是因為她曾經沒有了真正肉-體的束縛,擁有比活著的時候更加自由的靈魂。這樣的經歷,這樣的遭遇,這樣的執念以及內心的本質都是原因之一,所以她的禁忌特徵竟然是完全割裂了自我與現實的概念,不入天堂,不墮地獄。

——這幾乎就是完全獨立於世界之外,只要願意的話隨時都能夠在任何事情之中抽身離開,置身因果之渦之外,不被一切的麻煩事情捲入其中。

就連裴辰如果沒有直接觀望的話,只要她不在自己身邊也是很難確定她去做了一些什麼,最多就是確認存在的氣息是否正常有無波動而已……

這就是為什麼妖怪有些擔心巫女是出去拿柴刀的原因。

不過桔梗似乎沒有解釋的意願,只是自顧自的看了裴辰一眼之後,又站起身來,慢慢的走到房間的另一邊,開始沖泡茶葉。而這個時候,正好聽到了一聲低哼,妖怪才下意識的低下頭去,然後看見懷裡的黑長直少女的雙眼慢慢的睜開了。

「……」

「……」

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國主大人長長的眼睫毛輕輕一動,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去。她似乎異常惱怒而且不滿的樣子,白嫩的小臉上帶著尷尬的紅暈,露出可愛的表情。

她低聲的嘀咕抱怨道:「你到底還要看到什麼時候啊你這傢伙,還不快點扶我起來,我可是你的家主……」

「不不不,義元你只是國主,我才是(一)家(之)主啊!」裴辰爽朗地一笑,向著今川義元豎起了空閑的大拇指。

然後,咚的一聲——

看起來很結實的摺扇,結結實實的砸中了裴辰的額頭。

「咳咳……你終於是醒了,感覺怎麼樣?」妖怪也沒有繼續和少女慣例的回幾句嘴,只是非常欣喜的將少女扶起來坐好。今川義元輕輕搖頭,然後看向了四周,打量了一番之後頓時大感失望,然後她高傲的仰著頭,理所當然的說道:

「這就是以前的那個時代嗎?怎麼感覺根本就沒有什麼變化啊?!」

「這個……」

似乎是沒有想到國主大人一下子就直球決勝,裴辰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極為僵硬,祂的目光遊離著看向了另一邊正在姿勢優雅的準備著茶水的巫女,希冀能夠得到幫助。然而桔梗卻沒有看過來一眼,祂只得尷尬的看向了某個空無一物的方向。

「事情是這樣的,啊!今天的天氣真不錯,話說義元,我帶你出去參觀一下這座城吧,都是你的哦!」

「不要轉移話題!」

「……那麼,那就到此為止?」裴辰不確定的問道。

「你想死一次試試嗎?」

畢竟都是黑長直,可能會有相同的能力也說不定,所以裴辰還是老老實實的交代了前因後果。

……

……

「好歹給我一個更加好的交代啊,為什麼我剛剛到來,就要告訴我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今川義元眉頭跳動著,感覺自己已經到了極限了。她的那雙美眸里似乎有什麼在裡面燃燒著,之前那彷彿玲瓏的清泉一樣空靈好聽,很有穿透力的嗓音也變得相當的冷冽,極其不滿的咬牙切齒道。

「唔……簡而言之,因為所以,就是這樣子。」

裴辰臉上依然保持著燦爛微笑,明亮的赤色眼眸如同夏日繁星一般的璀璨,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如果祂沒有被少女的氣勢壓迫到後仰了半個身位的話,大概效果會更加好。

「原來是這樣啊……你以為我會這麼說嗎?!」

黑長直國主大人一拍身邊的榻榻米,直起身子不再端正的跪坐在那裡,而是氣勢驚人的雙手撐地,將半邊身子都逼近過去,目光充滿了壓迫力。

而被她拍中的地板,瞬間被不可思議的力量震裂出密密麻麻的裂紋。

「……!!」裴辰條件反射的後仰身體,她卻不斷地逼近過去,最後竟然完全就是前者躺了下來,後者則是在其上方,居高臨下的對視著。

如瀑的墨黑色長發垂落,正好遮擋住了兩人的側邊面容,幾乎是一下子就營造出了一個獨特的二人世界那樣。

「這說法也太籠統了一點兒!!簡略的這麼厲害,我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個,等義元你看到了真理之門的時候,應該就能夠直接理解了……」從來沒有看見過暴怒的國主大人如此具備侵略性的行為,裴辰勉強壓下被震懾的感覺,裝作若無其事的回答道,想要將這個問題矇混過去。而且祂還需要努力不讓自己的眼神遵循萬有引力定律,跑到奇怪的地方去。

「哈?這個問題竟然還需要人體煉成的知識才能夠解答嗎?而且為了這麼個簡單的答案,我到底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啊!!」

今川義元冷笑著反問道,用力地伸手撕扯裴辰的臉頰。她現在只感覺到氣極了,氣不打一處來,又羞又惱,恨不得將身下的這傢伙裝進碗里吃掉。

「……等等,義元你為什麼能夠聽明白我說的梗,還能夠吐槽回來?!」裴辰沉默了一下,然後露出了一臉震驚的表情。

「哼……我怎麼知道。」

黑長直少女看著自己的髮絲垂落到身下那可惡的人的臉上,忍不住臉頰微微一紅。她這個時候也終於察覺到這樣的姿勢的不妥了,於是支起身子坐了回去,環抱雙手冷哼了一聲。不過這麼發泄了一番之後,她心底里的怒氣也基本上宣洩得七七八八了。

「原來如此啊,就連凡人的主要器官都有細胞記憶的功能……也許是我的心臟將我的記憶都共享給你了吧?」

裴辰暫時脫離了那種讓人非常尷尬的狀態,祂半撐著身體苦惱地笑了笑,然後歪頭陷入了思考。

「今川國主,喝茶吧。」這個時候,一直在旁邊不言不語的桔梗將一杯熱氣騰騰的清茶,放到了坐回原地的今川義元的身前。她的眼神平靜,嗓音清冷空靈,如同陡峭的春風沒有絲毫的起伏。

這個時候才想起來屋子裡還有第三人在場,今川義元紅著臉連連點頭,聲音也恢復了之前的那種好聽玲瓏的音色:「謝謝了,桔梗。」

然後她又看了一眼妖怪,感覺有力無處使頓時一下子就泄了氣,垂著雙肩有氣無力的說道:「算了,就當是我倒霉了吧,這麼說來的話,我們……不,我不就相當於白走了一趟,又回到了原來的時間點上?!」

裴辰的嘴角微微勾起,笑著道:「不會的,怎麼能夠算是白走一趟呢,現在距離我們出發的時間段還有著接近五年的時差,並不是說時間已經完全銜接起來了——而且,義元,你難道沒有發覺到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變化嗎?!」

「什麼變化?」少女國主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正統十二單衣,猶豫了片刻,才緩聲問道。

「你感覺不到嗎?」妖怪的眼神忍不住往她身旁那密密麻麻滿是裂紋的地板看了一眼,「你現在的力量非常的可怕,能夠鎮壓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生靈……」

今川義元愣了一下,然後果斷地搖搖頭,「沒有,我好像沒有感覺到有什麼變化。」

「沒有任何感覺?」妖怪也忍不住挑了挑眉,「一般來說如果力量在短時間內暴漲的話,不管是誰都會產生一種錯覺的,譬如說覺得自己一拳就能夠打碎一座大山,一用力就能夠撕裂整片空間那樣……不過不管能不能夠做得到,有這樣的感覺的都是對於自己的力量沒有能夠完全駕馭的原因。」

「你竟然一點兒也察覺不到變化,難道說是完美的融合了新的力量?!」

「……你該不會是在說真的吧?」今川義元皺眉沉思,看了看身旁被自己一巴掌拍裂的地板,「這樣的事情我在以前也能夠做到啊,的確是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吧?」

裴辰忍不住啞然失笑,搖了搖頭,自顧自的說道:「既然這樣,那麼做個實驗不就好了么?你以前能夠做到什麼事情,做不到什麼事情,自己心裡總歸有個大概吧,現在只要試試你的力量達到了什麼程度,不就能夠證明我的說法了嗎?」

黑長直國主大人再次輕輕一哼,「那麼,我要怎麼做?」

妖怪的眼睛里閃爍著奇異之色,祂一把拉起少女就往外面走去,一直在旁邊靜靜聆聽著的桔梗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也起身跟了出去。

站在天守閣高處的望樓上,裴辰伸手指著天空之中的那個巨大的、正在燃燒的火球,散發著亘古不變的威嚴和億萬年來一直如此的磅礴輻射熱量。

「你現在把太陽斬下來看看。」

今川義元沉默了半晌,然後用一副看神經病的眼神看著裴辰:「你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放心,我會負責時候處理的,不會有問題的。」妖怪直白的說道,想要打消對方的後顧之憂。

「笨蛋!我說的不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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