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0.第911章 上窮碧落下黃泉

白曉笙進入大廈內部時候，卻發現這裏空無一人，應該是早被警方疏散了。

這個發現讓她鬆了口氣，「既然沒有綁架整棟樓的人，那說明張喬喬還沒徹底發瘋，只是為了引我出來而已。」

對方的位置在頂樓之處，三十二層，而此時白曉笙心急如焚，哪有時間爬樓梯，而是直接去了旁邊的電梯。

叮。

看着32層的顯示圖案亮起，電梯往兩邊打開，而白曉笙看了眼外面情況，確認沒有什麼槍口瞄準，才深深地呼吸一口氣，緩緩地從裏面走了出來。

她來這裏是抱着談判的目的，並不是來動手的，身上除了錢包和手機，什麼武器都沒有帶。

直到現在，白曉笙還對張喬喬抱有一絲僥倖，希望對方不至於太過瘋狂，這樣見面救出夏紫萱和蘇素素后，她還能幫張喬喬脫身。

反正作為女演員，事後對於媒體就算演戲，也能毫無破綻，而沒有確鑿證據，誰也無法將她怎麼樣。

「你好，白小姐。」這時候，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子，直接走了過來，恭敬的彎腰說道，「請跟我來，大小姐已經等候你多時了。」

「好，你帶路吧。」

白曉笙皺起了眉頭，點了點頭。

這群人看上去還保持着理智，何至於如此的為張喬喬賣命？

畢竟不論結果如何，這些下屬都要被通緝逮捕。

一間寬敞的會議室。

張喬喬隔着落地窗，雙手抱在胸前，俯瞰著下方的一切，眼神中透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漠然，彷彿位於樓層對面的狙擊手，以及警用直升機不存在一般。

外界的喊話一直沒有停，但她卻視若無睹。

或者說，她只在等一個人來。

在張喬喬身邊，被綁住手腳的幾個人，就半躺在地上，其中包括夏紫萱和蘇素素，不過都是雙目緊閉，呼吸均勻，似乎被下了什麼安眠藥，昏睡了過去。

「大小姐。」這時候她的死士推門進來，畢恭畢敬的說道：「白小姐來了。」

「恩，我知道了，你們都出去吧。」

張喬喬這時候嘴角才勾起一抹笑意，看着緩緩進來的絕美麗人，這時候才對屋內的屬下擺了擺手。

這些人沒有二話，立馬退出了這個房間。

「張喬喬，你到底是誰？」白曉笙看着只剩下她們兩人的房間，表情變得有些複雜起來，這時候聲音卻異常得柔和，「我值得你付出如此大的代價來報復嗎？」

「嘿...」

聽到白曉笙的問題，張喬喬突的一笑，也沒有正面回答問題，而是緩緩從懷裏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槍。

少女清純的面孔，笑起來的時候特別好看，眉眼彎彎，宛若百花盛開，奼紫嫣紅，「曉笙，你十六歲要出國的時候，那年夏天的晚上，我送你的忘憂草手環，還放在身上嗎？」

她是頭一次當着白曉笙的面，叫的如此親昵，而不再是當初的那種玩票性質。

「我不知道你想要說什麼。」外面記者和喧囂的警笛聲，讓白曉笙沒有平日裏的冷靜，她雙手往下壓，看着張喬喬，又看了眼對方拿着的手槍，有些緊張的看着對方：「你不要衝動，這次事情已經鬧大了，外面都是媒體和jing察，公開殺人是挑戰現代社會的底線。」

說到這裏，她又停頓了幾秒，向前了兩步，將聲音壓到極低：「但只要你放過夏紫萱，我會動用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讓你逃去國外。維多利亞港有我派來的船，我會...」

「事到如今你還在說這個？」張喬喬緩緩地搖了搖頭，舉着手槍的手沒有絲毫動搖，定定的看着白曉笙，「曉笙，知道忘憂草的學名嗎？」

「忘憂草的學名...」白曉笙先是一愣，隨後下意識的說道：「不是萱草嗎？」

但隨後她的瞳孔瞬間放大，彷彿看見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聲音瞬間顫抖了起來：「你...你什麼意思...」

那年夏天送她的紫色忘憂草，合成一句不就是夏紫萱嗎？

這是她來之前就有的隱約猜測，但一直不敢去深究，也不敢去相信。

「夏天的夏，紫色的紫，萱草的萱。」看到白曉笙這樣的表情，張喬喬眉眼裏露出幾分調皮的笑意，就像是第一次見到白曉笙那般，純澈中帶着美好：「你好，我是夏紫萱。」

我是夏紫萱！

是夏紫萱！

紫萱！

「你...你在...說什麼蠢話...」

白曉笙渾身都開始顫抖起來，手指尖冰涼一片。

這個消息對她來說，衝擊力實在太大，她只覺得眼前一黑，後退了兩步，差點跌坐在地上。

「你還是那麼馬虎，而且總喜歡逃避現實。」張喬喬蒼白的臉頰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她捋了捋額間的一縷髮絲，這個動作說不出的嫵媚動人，「我還依稀記得，那年的相遇，你我應該是在文化公園旁的街道上，你騎着自行車，撞倒了突然衝出來的我。那時候我懷裏的書散落了一地，你連忙蹲在地上扶我起來，那說抱歉的莽撞樣子，讓我之後的一輩子裏都無法忘懷…」

「沒錯，在原本的現實中，我們理應是這樣的相遇。」

「可是你成了白家的大小姐，而我則莫名成了張家的女兒。你小時候偽裝的太好了，就像是最普通的小女孩一樣，好到沒有絲毫的破綻，讓原本就驚慌失措的我，以為你不在這世界上了。那時候，我還在想...我的仇該什麼時候報呢？可是天見可憐，還好你上中學時候就暴露了出來。我就說嘛！你這樣性格的人，怎麼可能真的甘心平凡一輩子？」

「可你知道嗎？一個平凡的女人，在絕望到極致的時候，心靈會變得多麼墮落和扭曲嗎？」

「2015年1月10日，你簽了那份離婚協議后，我整個人都快瘋了知道嗎？你不知道。你更加不會知道，是那時候的我懷了你的孩子。醫生說我有家族遺傳的心臟病，生產的時候可能會有危險，可我那時候太為你着迷了，還在天真的想，若是咬牙將孩子生下了，咱們還有機會復婚...可是...」

「你轉眼就找你那該死的青梅竹馬複合，就像是一條哈巴狗，舔著一根骨頭一樣的跑過去...可是你知道嗎？沒過半年我就聽到你的死訊...哈！我的寄託，我的僥倖，都化作了飛灰...哈哈...」

說到這裏，張喬喬笑了起來，笑得花枝亂顫，但是話語里卻透著血，泣著淚。

「...你...我...」

白曉笙整個面容都凝固住了，只覺得口乾舌燥，一時間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知道嗎？我們的孩子最終還是沒能留下，那麼小小的，粉粉的...醫生說四肢都發育出來了...可惜她太脆弱了，或者說我的身體太脆弱了，2022年6月21日，距離你去世已經過了七年，而我因為心臟病的日漸加重，一樣陪你下去了...可是...老天待我不薄，讓我重生到了三十六年前。我當時就發誓，要用這一生一世來報復你...」

「可是這些，你知道嗎？」

張喬喬這這時候才抬起頭，紅唇似火，彷彿燃燒的太陽，眉眼卻是透著萬千的感慨，就像是在述說着別人的事情一般。

「你不知道。」

「就像現在的你不知道，我也會在你的心中，就如同你那個青梅竹馬一般，化作永恆的符號。」

有種萱草叫做忘憂草。

可是人一生來，就是數不清的憂慮，哪能有真正忘憂的時候。——除了死亡。

「我曾以為我恨你到了骨子裏...但其實到了現在，見到你這樣柔弱的眼神之後...我才發現，我其實並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比她來晚了一步...」

張喬喬眼神中的情緒極為波動，隨後又漸漸歸於平靜。

只是慢了一步，就慢了兩生兩世。與其說是復仇，不如說是一種解脫。

「你...你...」白曉笙只覺得腦袋混成漿糊，什麼都來不及思考，但聽到張喬喬最後的一句話，似乎預料到了什麼，沖着窗外的狙擊手大聲叫喊：「住手！你們不要開槍！」

這樣嘈雜的環境，她的聲音根本傳不到幾百米外。

「你冷靜下！我們還有機會！還有機會！還能重新開始啊？！啊？！」

這時候，白曉笙表情才開始恐慌起來，下意識的沖向張喬喬，毫無形象的咆哮了起來。

這才不過十米的距離，卻感覺到無比的漫長。

「不...沒機會了...」

但是張喬喬展顏一笑，深深的看了一眼衝過來的白曉笙，卻是對着地上的夏紫萱開槍了。

只是因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從此以後就難忘你容顏。

可這一眼之後，卻花了兩生兩世來糾纏。

帶着眷念，以及貪妄。

砰！

槍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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