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第六十三回

63.第六十三回

福緣深厚,在國師這一脈這兒指的可不是位高權重、平安長壽、多子多福……什麼的,而是專指能說話算話。

具體一點說,就是能讓當前~執~政~者,包括皇帝,監國的太子,或者攝政王,充分信任且聽取意見並保證履行承諾的本事。

國師人老成精,眼光不凡——實際上他看出的「福緣」跟小金的「直接加壽命的福報」也完全不是一碼事兒……他很看好林海,看好林海對將來執政者的影響力。

老道士和他的愛徒各自卜了一卦,卦象上林海的確是他們這一脈的貴人和轉機所在。到時候林海興許一句話,就能留下幾位徒子徒孫的性命。

順帶一提,老道士和他的徒子徒孫都是有修為在身,看着仙風道骨,又能神出鬼沒,然而他們依舊是人,當年就是被禁軍一圍,才不得不乖乖就範。

話說,這位給太上皇煉丹挑葯的道士得此一卦,不說喜上眉梢,但伺候他的小徒弟都能看出幾分。

小道士瞧著中年道士的臉色問,「師父,喜從何來?」

中年道士一臉慈愛地看着小徒弟,「不論如何,總有生機,緣何不喜?」自己為太上皇煉丹多年,他不再琢磨自己能僥倖逃生,但年幼的小徒弟不該有此一劫。

而在太上皇的寢殿中,太上皇撐著下巴斜靠在榻上,光是遠遠瞧著,暮氣便撲面而來。

他沉思許久,忽然拍了拍枕在自己腿上的令太妃,「不知道還能護着你們多久……」

令太妃忽然睜開眼,「快了。」她扭過頭望向太上皇,「宸兒也快回來了。」

宸兒……光聽著名字,就是太上皇對這個兒子寄予了何等厚望。

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西北大營大帳之中,義忠王亦是孤枕難眠。

正值四月好光景,西北業已回暖,義忠王披上衣裳在帳外隨意走走,他的心腹太監和侍衛們則稍微落後幾步地跟在後面。

卻說跟着義忠王來到西北的太監,從進宮后就伺候他家殿下。作為太上皇與義忠王父子那場激烈的衝突的見證者,他甚至在天下這位最為尊貴的父子鬧得不可開交,甚至動手更動用侍衛的時候,就站在牆角瑟瑟發抖……

隨後,聖上果不其然,下詔廢掉太子。

然而他本以為自己看了太多更聽了太多,要被滅口的時候,卻被廢太子親口要到跟前繼續伺候……那時候,他就有心為他家殿下效死。

義忠王忽然停住腳步,喚了一聲,「春和,陪我說說話。」

內侍立即快步上前,在他家王爺身側站定,「回王爺的話,奴婢聽着呢。」

義忠王已經收到了幾「輪」京中來信,媳婦有孕的狂喜很快被後面的事情……接連沖淡。

總之,義忠王現在的心情不怎麼好。

「春和,你說他就非得我斷子絕孫才能出氣不成?」這個他顯然指的是太上皇。

王爺問這個……縱然春和半生都在伺候義忠王,又素來以直諍聞名,他都不敢接話——確切的說,是不敢把他的想法以實相告。

春和斟酌了片刻,才輕聲道,「不依不饒的是那一位才對。」那一位,說的就是令太妃了。

「那也是他默許,不然誰敢聽令照辦。」

雖然情知王爺說得全是大實話,春和也不能不勸,「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兵來將擋,王爺無需擔憂。您帶軍在外,那位反而不敢再妄動。」

若是讓令太妃自己拿主意,那真都是婦人手段,比如下毒……別的她也不會。但因為有肅端王和忠順王多方襄助,手頭藥材豐富,又有暗衛供驅使,所以令太妃下毒也差不多是一毒一個準。

這次若不是林海意外「發威」,他媳婦那邊興許就真一屍兩命了。

想到這裏,義忠王搖了搖頭,「倒是又欠了他一次。」這個他指的正是林海。

這個話春和敢接,「林大人當真是位奇人。」

義忠王終於笑了,「不提修為,他興許不比國師差。」

這……不至於吧。但春和不會傻到反駁自家王爺,「興許……林大人將來還能為王爺再帶來些驚喜。」

義忠王擺了擺手,「但願吧。」

卻說京城的林海在隔了半個多月後終於收到義忠王的親筆回信——居然是親筆回信!

這有點出乎林海預料了。作為戶部左侍郎,他必然是個消息靈通之輩。

相對只能多賺點銀子留給子孫,政~治~上並沒有太大野心的東北三王,一直不顯山不露水悶聲經營的西北王才是真厲害,他早有「自立門戶」之心。

西北王是綽號,這位王爺的正經封號是廣慶王。

自從賈代善去世,太上皇與聖上面和心不合,父子倆都無暇顧及西北,然而朝堂上在經過極為複雜的多方政治妥~協~之後,歷任守關大將都不強勢,而他們的本事……也就那樣。

這就給了廣慶王足夠的時間和空間。不提多年持之以恆地收買人心,只說只要想往關外行商,都得過西北廣慶王這一關。

廣慶王只是不在京城而已,論實力他大約比肅端王和忠順王加起來還稍微強那麼一點。

也正是因為誰都看得出廣慶王虎視眈眈,所以太上皇與他的兒子們誰都不想鬧得不可收場——否則一準兒給廣慶王撿便宜……

廣慶王實力如此,再加上關外北狄精兵,義忠王縱然有大軍在手,也一樣不敢輕動。

好在廣慶王再怎麼覬覦江山,他畢竟是宗室,自然不想讓關外的北狄人,連帶着前朝後族的穆家再次殺回關中。

雖然廣慶王最初的那點子家底,就是來自穆家走私鹽鐵上交來的孝敬。

思及此處林海也不由感慨一下:這麼一想,甄應嘉兜兜轉轉終於下定決心投靠廣慶王,其實也挺……理由充分的。

畢竟人各有志。

若是甄應嘉在新近投靠廣慶王后,還能在義忠王跟前全身而退……林海就服他。

不過據說甄應嘉現在處境不太好,光調配糧餉就夠焦頭爛額,自然也沒臉向他訴苦和求救。

林海笑了笑,「種什麼因……」

王禪正在窗邊綉著肚兜,聽見動靜不由抬頭:明媚的陽光正好照在老爺的臉上,看過去老爺似乎整個人都在發光。

她心中微動,眯了眯眼才問道,「老爺想什麼呢?」

「甄應嘉要倒霉。」林海道,「他不自量力,我便忍不住有點幸災樂禍。西北的糧餉在戰時就是就地徵用,聽說當地士紳不肯配合。」

王禪聞言也笑了,「我不知在哪兒聽了一耳朵,聽說他急得又要把他家大姑娘送給廣慶王。」

廣慶王論輩分那是義忠王的大堂兄,都快六十的人了。

林海一揮手,「不提他了。笑話他一會兒就成了,」他再次拿起義忠王手書,「你二表哥回信……實在是太別緻了。」

義忠王的回信……那口氣和格式都跟朋友在~微~信~上閑扯神似!

比如義忠王回信第一節就是:「我知道了。你又救了我們夫婦一次,回來好生謝你。我媳婦和兒子媳婦還得你多照顧,你不要推辭才好。你推辭的話,我就不知再求誰幫襯。」

我媳婦和我兒子媳婦都要你照顧……這話白得簡直……讓林海哭笑不得。不過想想雍正那大名鼎鼎的御批「朕知道了」和「朕就是這樣漢子」,義忠王這語氣一旦接受了同樣讓人覺得萌萌噠。

下面那一段……更是滿滿的重點:「我知道得不少。你不用擔心,有些事縱然有證據也不能拿到枱面上說,我相信你懂。」

我確實懂。但這字裏行間洋溢而出的「寶寶心裏苦但寶寶沒法說」之意,又是怎麼回事兒?

林海笑夠了,再仔細琢磨一回,他就是覺得……義忠王很可能知道太上皇有個不曾現身的兒子。

林海再次搖了搖頭:這種內廷秘聞想想就算,宗室知道這個沒準兒都要折壽,他一個小小京官就別挑戰高難度了。

於是林海問向小金,「幾位皇子都開始用那藥方了?」

小金應道:「是的。自從聖上和義忠王開了好頭,皇子們有問題沒問題都要每日喝上一碗。」

「你能一次照顧到那麼多人?」

小金身子一抖,語氣都有點悶,「顧不過來呀……」

「那……先別管他們了唄。」林海深知貪多嚼不爛的道理。

小金應了聲是,又補充道,「沒有我的治療,想育有子女,那就成了純拼幾率。」

話說王禪見老爺端著封書信瞧了半晌,又若有所思地往窗外望了半天,才撂下那封信又撿了本書拿在手裏,她趕忙掐空道,「老爺,我想回趟娘家。我那堂兄允了……答應教咱們大姑娘了。」

林海微微一笑,「咱們一家三口同去。」今兒純是林海下班早,明天是他的休沐日,正好是個走親訪友的好日子。

王禪的堂兄,是個見之可親的微胖界帥哥。

而且黛玉的這位新老師住得離王家不遠,於是離他們林家就更不遠。

總之這位老師的出身、人品、學識,甚至離家遠近,都無可挑剔。不僅林海滿意,黛玉也沒有一點意見。

從人家家裏出來,一家三口要回王家——因為岳父岳母留飯,結果這頓飯吃出了大問題……

因為是家宴,所以男人坐一桌,女人坐一桌,兩桌宴席之間就隔了個屏風……反正林海透過屏風的鏤空看他媳婦他閨女,都看得真真的。

然後就在林海舉著酒盅,要跟舅兄干一杯的時候,他忽然撂下了酒杯。

這個舉動滿桌人走愣了一下。事急從權,林海飛身一撲,就按住了個從他身後走過的大丫頭,還端著湯菜的大丫頭。

拜他常年晨練不輟所賜,林海力氣夠大。即使這丫頭有點功夫在身,也敵不過林海這次的「大力出奇迹」。

人倒湯翻,那大丫頭滿身湯水狼狽不已,林海……也沒好到哪兒去。他猛地站起身來,還不忘用腳踩住這丫頭的雙手,「小婿失禮了。有勞舅兄取下這丫頭腕上的鐲子……味道不對。」

此時王禪她娘,王禪的嫂子們一時都顧不得,從屏風那邊的席面上站起身來。王禪最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把老爺這番舉動看個滿眼,她第一個念頭就是:令太妃果然沖着她家來了!

確切的說,是小金告訴他這丫頭的心率很不對勁兒。

等這丫頭走得再近些,林海也能感受到一點這丫頭的情緒:緊張……是怎麼回事兒?你端個菜能緊張到心跳一百二?我又不是聖上啊。

所以說,對付聖鬥士怎麼能用同樣的招式?!

咳咳,是不是令太妃那邊並不知道義忠王妃身邊的女官是怎麼被揪出來的?可若真是不知道,似乎就不該找上我啊。

這次,不知道還能不能瞞住。林海想到這裏,不由輕嘆了一聲。

林海他舅兄此時已經把那鐲子拿在手裏,再湊近一嗅,「這味道肯定不對……別是川烏吧?」

川烏有毒,孕婦絕對是碰不得的。林海點了點頭,伸手拿掉脖頸處濕漉漉的菜葉,「差不多。」

不過這麼幾句話的功夫,林海腳下的丫頭已然七竅出血……逐漸沒了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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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穿成林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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