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五章 風雲城

第二百三五章 風雲城

蠢笨的丫鬟沒理解到其中意思,忍不住炫耀,「說出來怕嚇壞你,我家娘子乃是太僕丞胞妹,再過不久便是樊府的主母,將來的國公夫人。」

丫鬟洋洋自得,在旁的趙二娘不禁挺了挺腰桿,下巴快揚到天上去了。

「當是誰呢,原來是太僕丞家的……既是這樣,那倒是得罪了。」同慶捂著嘴角一笑,對車夫揚手示意,「把車趕到一旁,讓趙家娘子先行。」

車夫領命,牽馬將車趕到了旁邊。

本想刁難一二,沒料到對方如此識趣,趙二娘心底雖還有不甘,到底沒什麼好說的,撇著小嘴氣呼呼地上了車。

就在這時,大隊人馬從晉宮方向電閃般弛來,迅速將臨安街包圍,領頭的武官騎在高頭大馬上,甲胄鐵盔,威風凜凜,手裏揚一柄梨花刀,沖四周的人一聲大吼,聲如洪鐘。

「即刻關閉城門,本將奉命緝拿犯官,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不許動,待本將一一檢查。」

士兵持戈圍住四周,行人頓如驚弓之鳥。

武官面無表情,雙目一掃四周,大手一揮,麾下的屬官上前逐一檢查,校驗進出之人的憑傳證明身份,合格者放行,稍有異樣即被扣留。

趙家的馬車當然也被扣下檢查,趙家二娘子囂張慣了,見來人一上來便要求她出示符傳,偏偏她沒帶在身邊,官員便強行帶她回官署,趙二娘哪受得了這等氣,當即發作,和官員不依不撓地吵起來。

而這邊武官驗完符節,交還給車夫,對鎮定自若的同慶公主道:「臣使命在身,冒犯公主駙馬,還請恕罪。」

崔菡故作不懂,「緝拿一名犯官何需如此大動干戈,幾乎將臨安街圍得水泄不通,那名犯官究竟犯了何罪?」

對方只是一介莽將,根本沒察覺崔駙馬在故意試探,「臣也只是奉趙丞相的命令,不清楚前後始末。」

崔菡暗中和同慶對視,視線交流,心中已有確切答案,徐然搖起撒扇,對武官道:「那位趙娘子,她確是太僕丞家的,公主與我可作證。」

武官拱手,「臣也是職責所在,不敢大意,既有公主駙馬為她作證,想是沒什麼問題,臣這就放行。」

武官恭敬退下,那邊的趙娘子被鬆開,惱羞成怒地跺着腳,直呼倒霉晦氣,士兵一撤,同慶便著車夫來請趙二娘一敘。

直至入夜,城中里坊燭火通明,那名犯官逃匿出城后,各城池封鎖仍未緝拿歸案,樊貴嬪派出宮中禁衛挨家挨戶搜查,官員的宅邸也不放過,此刻,臨安城中已是人心惶然。

魯國公的府邸早被掀了個底朝天,太常薊歡仍不罷手。

「太常卿也累了吧,不如坐下喝杯茶,與老朽手談一局。」魯國公心胸一向寬闊,別人把他宅子弄得亂七八糟也不生氣,這會兒竟擺起棋盤,和孫輩品茶論棋。

薊歡連忙搖手說不用,他還要趕回宮裏復命。

「一盞茶的工夫也耽誤不了進宮,來來,坐下坐下,這朝上諸官大多和我過了招,還沒和太常卿交過手。」魯國公笑嘻嘻地說道,拖着薊歡來到席間。

薊歡被他的熱情嚇懵了,臉上一陣灰一陣白,別提多精彩了。

魯國公是武將,棋藝不精,但和皇家出身的庄儀太主相處幾十年,磨鍊之下也算箇中高手,第二局輕鬆拿下后,魯國公拊掌大笑,「承讓承讓,老朽又贏啦。」

太主正巧見了同慶過來,見老頑童玩上癮,咳嗽一聲,「夠了啊,太常卿還要回宮復命。」

太主解圍,薊歡吁了一口氣,急忙起身向二人告辭,退到門前又拂衣拜了拜,而後才招呼禁衛撤出公孫府。

「這個女人又在搞什麼鬼噢?」魯國公扯著白花花的鬍子,瞅著井然有序撤離出去的禁衛,雙眼微眯。

太主看着縱橫在棋盤上的棋子,「復誰的命顯而易見,宮裏已經不是太子在發號施令。那名犯官怕是泄露了機密,破壞了她的計劃,她索性將計就計藉此機會挾持諸臣。不出明日,臨安城會有大變數。」

魯國公摸著肚皮,若有所思。

二更天,梆子聲響過,夜深人靜之時,里坊悄然打開,大批禁衛軍突然湧入各宅邸,將大臣的家眷全部集中羈押起來。

樊貴嬪在這天夜裏發動了政變。

於別人而言,這是毫無徵兆的,但對陳莒來說,卻在意料之中,樊貴嬪一有動作,秘密潛伏在北宮山由呼延宗嵐率領的一支軍隊便連夜啟程。

樊姜是十分精明的人,她明白一旦主動,自己就將暴露在明處,而暗處的元靈均有任何動作她都無法得知。

只是成敗在此一舉,她別無選擇,她必須和廢帝元鎣結盟才有翻身的機會。

前朝沸反盈天,和沒有一絲人氣的清涼殿形成鮮明的對比,樊姜除了紅妝,全副武裝地立在殿門前,看着鞏氏將一件厚實的蓮蓬衣披在元鎣身上。

「貴嬪這是要做什麼?」元鎣醉醺醺的,眼皮沉重得睜不開,索性閉上眼睛,「你不會真的要幫我複位吧?」

「你要報殺母之仇,奪位之恨,而我想活命,大家結盟聯手各取所需,於你我都是好事。」一切收拾妥當,樊姜撣了撣衣上的灰塵,抬步往外走去。

殺母的是你,奪位的也是你,敢不敢讓我一刀砍死你報仇呢。元靈均覺得好笑極了,但她一點也笑不出來,她雖然醉酒,腦子卻不糊塗。

這個女人她接觸不多,但這些年裏從宮人口中聽到有關她和元靈均之間的恩怨,算是看透了,樊姜選擇她僅僅是要藉著她廢帝的身份及殘餘勢力,事成之後她這個廢帝哪還有活命的機會,更何況重登帝位。

「陛下請吧。」鞏氏就站在元鎣身後半步的位置,推了一把,示意她跟上去。

元鎣酒後的困意上來了,渾身發軟,被鞏氏這麼一推,腹中頓時有些不好受,「隨你的便,我不過是行動受阻的廢帝,哪有資格商談這些。」

「只要按我說的做,我能扶持她也能拉下她,把你重新送上帝位根本不是問題。」

安生的日子不過,逆行能討到什麼好處。

夜風拂面,夾雜着濃烈的腥味,元鎣打着酒嗝,嗅到這種氣味后不禁作嘔,她趕緊捂住嘴快步跟上樊姜的步子。

有心腹侍衛護在四周,樊姜走得飛快,元鎣很吃力,她的蓮蓬衣下還穿着曳地長裙,行走期間難免絆腳,每次快要摔倒時鞏氏都會眼疾手快地將她扶住。

「陛下小心了。」鞏氏在她耳邊警示。

元鎣全然不在意她的失禮,「當然要小心,宮裏的路坑窪太多不好走,中大人年紀大了,更該小心才是,還要小心別撞鬼。」

夜色深深,鞏氏的表情深不可見,元鎣也知道她氣得不輕,因為揪在胳膊上的力道重得讓她瞬間醒了酒。

醒酒後她只覺後頭皮一片發涼發麻。

更為激烈的廝殺聲從前朝傳了來,仔細聽,好像是紫台方向,元鎣渾身一顫,趴到闌干旁張口嘔出一灘穢物。

禁衛里三層外三層將紫台圍得嚴絲合縫,裏面的人要突圍出來插翅也難逃。

天化剛剛把小猿哄著送入暗道,換了軟甲出來,外面便傳來殿門轟然倒地的巨響。

中庶子臉色一變,把太子擋在身後,「他們很快就會攻進來,臣還能抵擋一陣,太子快和胡常侍一道走吧。」

樊貴嬪會親自到這裏來取玉璽,但玉璽他已經放在了久安身上,只剩下兵符不在,他記得母親說過,其餘的兵符都無關緊要,但有一枚符至關重要,落入樊姜手中後果不堪設想,他想找到這枚兵符。

「他們上來了,快把殿門關上。」殿門未關,中庶子對外面的情形十分清楚。

殿門即將合攏之際,一隻手將門撐住,陸遙雪臉色慘白地出現在門前,頂着一頭亂糟糟的髮髻,眼底儘是可怖的血絲。

出名的南朝璧人是出了名的愛美,何時出現過這樣一副形象。

中庶子嚇得不輕,急忙將他扯到殿中,才發現掰開門的那隻手的主人是樊欣,樊欣閃身進來,中庶子大力合上了最後一絲縫隙,「紫台被圍,少府卿是如何進來的?」

「一言難盡。」陸遙雪哽咽難言。

天化聞聲出來,一把攙住陸遙雪,「陸伯伯,你受傷了?」

「樊氏已讓心腹將諸位大臣的家眷拘囿起來,脅迫眾臣聽命於她,臣雖早有準備,卻不料臣妻在回寺途中被朱演殺害,今夜朱演父子又帶兵暗襲陸家宅府,臣父陸國公和幾位兄長死於亂箭之中,臣本是沒辦法脫身的,但得到廢帝舊臣皮立本率領三州舊勢進入臨安的消息,不敢耽擱,在九兄掩護下突圍出來,趁亂入宮稟告太子,請太子儘快離京,否則大事不妙。」陸遙雪說得飛快,目中的痛恨卻不減分毫。

「我知曉了,只是兵符……陸伯伯不必傷感,待陛下平定樊氏之亂,定為陸伯伯雪恥。」天化在兵器中隨意挑了把刀,由於情緒激動,握刀的手一直顫抖,「可惜沒能找到兵符,無法調動軍隊,否則定能護衛皇城。」

「太子不可衝動。」樊欣勸他。

「你母親常說,人是活的,兵符是死物,萬事要懂變通。太子怎麼就這麼固執……」打鬥聲朝這邊逼近,陸遙雪拽過天化的手扯着他朝後殿疾走,「蘭王先前有書信傳於臣,讓臣護送太子從暗道撤離,往雲州方向和太上皇會和,臨安之圍,太上皇自有辦法解決,當務之急,是太子和公主儘快離開。」

對,還有小猿,雖說有天寶和傅伶仃,他也還是很擔心。

天化點頭,「君父既然有主張,自然有他的考量。如果只聽命兵符行事,也不見得是正義之師,母親真是不同尋常之人。」

密道的通道轟隆打開,樊欣提來一盞燈將下面照亮,君臣幾人先後下了密道。

「廷尉正他們如何了?」天化邊走邊問。

陸遙雪受傷多處,簡單包紮過的胳膊已經侵出血來,「他往別郡去調遣兵力了,下午出發的。陳府家眷和其餘朝臣的女眷子女都由同慶公主送出城,現下很安全,眾臣沒什麼後顧之憂,樊貴嬪就算脅迫也無濟於事。」

他冷冷一笑,「臨安在她手上僅僅是一座空城,等陛下和太上皇下達討伐檄書,逆賊之名她就坐實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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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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