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06章

「要修身養心多久？」鳳景澤說道。

住持面露難色，他不由地轉頭看向一旁的鳳轅，以及站在鳳轅身後的沈幻。

鳳轅說道：「住持，朕看這孩子還小，一時調皮靜不下心也是常事，住持可以在平時多加管教。」

三言兩語間，住持弄清楚了鳳轅的意願。

他本來就不想把鳳景若關起來，只是擔心鳳景若與鳳景澤見的次數多了，鳳景澤對鳳景若上了心，去調查他的身份，從而牽扯出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聽到鳳轅開口，住持自然樂意將鳳景若放出來，說道：「若空，還不多謝皇上。」

鳳景若將腦袋從鳳景澤懷裡抬起來，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鳳轅。

他的相貌大部分都繼承了雲妃的五官，極其精緻，尤其是眼睛，幾乎與雲妃同一個模子里刻出來一般，大大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眼波流轉，自帶風情。

只是他現在還小，臉蛋圓嘟嘟的帶著嬰兒肥，若不是像鳳轅這樣心知他是雲妃的兒子，一般人都不會把他與皇宮中曾經最受寵愛的雲妃聯繫到一塊兒去。

鳳轅看著這張神似雲妃的臉，心情澎湃起伏。

鳳景若乖乖地照著住持的吩咐，雙手合十彎腰朝鳳轅表示感謝。

見到他這乖巧的模樣，鳳轅突然想起了被打入冷宮的雲兮。

那個在冷宮呆了八年的女人，曾經風華無雙一顧傾城。

然而，命運與她開了一個神級玩笑。

她生下了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鳳景若，卻還沒來得及感受為人母的欣喜，就被告知她的皇子身染惡疾不治身亡。隨後又被打入冷宮，一待就是八年。

鳳轅雖然已經八年沒再去見過她，但他知道，曾經那個一身紅衣貌若天人的雲兮，已經再也找不回來了。

「若空，你有什麼願望嗎？朕可以答應你的一個要求，不管是什麼，朕都可以滿足你。」鳳轅看著鳳景若明澈的雙眸，緩緩說道。

鳳景若有很多很多願望。

他想明天一早醒來就可以長大成跟師父那樣的男子漢，他想一夜之間就能把師父教的東西全都學會那樣師父就再也不用煩惱了，他還想知道他的爹爹娘親是誰，為何很多小和尚都有爹娘但他卻沒有……

但這些願望，都與面前這位皇上無關。即使鳳轅是一國之君權傾天下，鳳景若心中的這些願望，他都幫不上什麼忙。

見鳳景若搖頭，鳳轅心中有幾分失落，但還是微笑著說道：「以後想起來也可以，只要你提出來，朕一定為你辦到。」

鳳景若其實有點懵。

他才八歲，對於皇上的權力沒有什麼概念，只模模糊糊知道面前這位男人很厲害，全天下的人似乎都要聽他的。

但這個這麼厲害的皇上，為何對他如此和善？

鳳景若緊緊地抓著鳳景澤的衣服，睜著大眼睛疑惑地看著鳳轅。

他的眼睛原本就又圓又大，這樣睜大著看著鳳轅的模樣更是讓鳳轅心中一軟。

除了住持與沈幻，所有人都心生疑惑。

他們不解，為何皇上會對這個小和尚如此溫柔？

「皇上……」

顧明柳忍不住輕輕喚了一聲，雖然聲音很輕，但卻把鳳轅拉回了現實中。

他醒了醒神，說道：「回宮。」

不管有再多的不舍，他還是不能將鳳景若接回皇宮，與其在這裡睹人思情，不如就此告別。

而且顧明柳他們已經滿腹疑問，鳳轅不想節外生枝惹起他們的懷疑。

鳳景若能安然無恙地待在天和寺，是因為這些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旦鳳景若是鳳國皇子的身份暴露，他的處境會變得很危險。

皇宮裡，容不下這憑空出來的皇子的人很多，多到防不勝防。

臨走時，鳳轅抬手摸了摸鳳景若的頭頂，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然後轉身離去。

戒律堂只剩下鳳景若與鳳景澤。

鳳景若現下已經知道鳳景澤就是鳳國二皇子，他在想是不是不能喊他大哥哥了。

「糰子，在想什麼？」鳳景澤柔聲問道。

「皇上好奇怪。」鳳景若撓撓頭，說道，「他為什麼會承諾答應我一個請求啊？」

鳳景澤也在疑惑這事，他印象中的父皇，是一國之君，殺伐果決，政令威嚴，而鳳景若只是一個八歲的小和尚，為何會得到父皇的另眼相待？

他低頭，看到鳳景若眨巴著大眼睛一臉期待地看著他，鳳景澤笑了笑，抬手摸了把他的腦袋，說道：「大概是糰子太可愛了。」

雖然鳳景若還只是一枚糰子，但也是會害羞的，聽到鳳景澤的話后，圓乎乎的臉上紅了一紅，眨了眨眼，說道：「師父也這麼說。」

鳳景澤：「……」

「不過師父說我全身上下就只有臉能拿出來看看。」鳳景若不太開心地又補了一句。

鳳景澤好笑地捏了捏他的臉蛋，回頭看了眼他們身後的戒律堂。

他隱隱覺得，鳳景若被關進戒律堂的原因並不像住持說的那樣簡單。

「大哥哥，我以後是不是要喊你二皇子？」鳳景若糾結了許久，終於問出了這個問題。

鳳景澤轉過頭看，笑道：「糰子，我來正式做個自我介紹。我是鳳國的二皇子，名叫鳳景澤。前幾天對你說了謊，抱歉。」

鳳景若擺擺手，說道：「沒關係，你的身份特殊，隱瞞一下沒有關係的。」

「以後，喊我二哥吧。」鳳景澤說道。

「二哥？」

鳳景澤點頭：「對，不用喊我二皇子。皇宮裡已經有太多人喊我二皇子了，糰子你喊我二哥就好。」

鳳景若開心地抱住他的腰，仰起臉，軟軟地喊了一聲：「二哥。」

鳳景澤摸了摸他的頭頂。

「我這樣喊你，會不會……」鳳景若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兒，說道，「不合適？」身份尊卑這事他還是知道的。

「不會。」鳳景澤看著他的眼睛，說道，「我給你這個特權。」

皇宮，寧棲宮。

「皇上當眾答應那個小和尚說會滿足他一個請求？」鳳國皇後放下手中的書卷，抬手看向站在跟前的心腹丫鬟玉竹，問道。

「對，而且皇上的神情看起來很激動。」玉竹低聲說道，「據說……」

「據說什麼？」

玉竹看了一眼房間內其他的人，皇后抬手屏退其他人，說道：「說吧。」

「回娘娘，據說皇上看那個小和尚的眼神特別溫柔。」

「溫柔？」皇后冷笑一聲，說道，「我竟不知道，我們的皇上什麼時候與溫柔有關了。」

玉竹撲通一聲跪下，說道：「娘娘，玉竹也是聽掌事公公說的，盼娘娘莫生氣。」

「起來吧，我沒怪罪你。」

「謝娘娘。」

「皇上這次去天和寺是為了接明妃，為何會突然對一個小和尚如此上心？」皇后不解道，「沒有道理的事情啊，是誰把這個小和尚帶到皇上跟前的？」

「是二皇子。」

「二皇子？關二皇子什麼事？」

玉竹說道：「娘娘，事情是這樣的。這個小和尚名叫若空，二皇子問住持寺中是不是有若空這個人，住持點頭，然後就帶他們去戒律堂見了若空。原本是帶二皇子去的，皇上他們也都跟過去了，但沒想到，見到若空后，皇上看起來比二皇子還要激動。」

「這個若空究竟有什麼能耐，竟能讓皇上與二皇子都對他另眼相看？二皇子特意提起他，難道他們的關係很好？」

「據說若空一見到二皇子，就緊緊抱著二皇子不肯鬆手。掌事公公說他覺得若空與二皇子關係非同一般。」

「這個若空多大了？」

「八歲。」

皇后笑了笑，說道：「一個八歲的小孩，竟有這般大的能耐，真是讓人刮目相看。玉竹，你拿點銀子去打賞掌事公公，以後我們還有用得著他的地方。」

待玉竹走後，皇后招來一名侍女。

「娘娘。」

「去把太子叫來。」

片刻后，太子鳳景沐來到棲寧宮。

他身著杏黃色的錦袍，長身玉立，面容俊朗，只是細看之下，能發現他的神色頗為委頓，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休息好的模樣。

「兒臣參見母后，母后萬福。」

「皇兒不必多禮，過來母后這邊，讓母后瞧瞧。」

鳳景沐在皇後身旁坐下，皇后打量了他一番，見他面上帶著睏倦之意，面色冷了幾分，說道：「皇兒，近幾日可是又偷偷出宮廝混去了？」

「母后，我只是出去玩一下，並沒有耽誤什麼事情。」鳳景沐辯解道。

「出去玩一下？你可知二皇子最近在做什麼？」

「不就是去天和寺給父皇祈願么？他自己肯定不願去，還不是被明妃逼著才去的。」鳳景沐不以為然道。

「不管他願不願去，他終究是去了，你的父皇還親自去把他們娘倆給接回來的。」

「那有什麼，母后，明妃不過是丫鬟出身，就算她再怎麼折騰，也翻不出大的浪花。」見皇后臉色不愉，鳳景沐討好地依偎過去，說道，「母后，你不用擔心，這後宮中沒有人是你的對手，你在父皇心中是獨一無二的皇后。」

皇后臉色好看了一點，但見到鳳景沐那一臉鬆懈的樣子，又板起臉來，說道：「皇兒，還記得母後跟你說過的話嗎？」

「母后，你跟我說的話可多了，你想讓我記得哪一句啊？」

「太子，只有登上皇位的那一刻，才是成功的太子上位，不然太子之銜只不過是一個虛銜。」

鳳景沐不高興了，說道：「母后，你怎麼總說這句話！這皇宮中除了我，還有誰有能耐當太子！二弟自己本事倒是不錯，但他的母妃只不過是一名低賤的丫鬟，勾引了父皇才有了二弟，你說父皇怎麼可能會把皇位傳給丫鬟生下的兒子！三弟從小就對文韜武略沒興趣，天天就知道捧著詩書吟詩作詞，父皇更不可能把皇位傳給他了。舉目下來，也就只有我能當得上這個太子之位。」

「皇兒，這種話切不可在外面說起！」皇后臉色嚴肅道，「就算是在母後跟前，這種話以後也不能再說，隔牆有耳，這話要是傳到你父皇耳中，你……你可知後果！」

鳳景沐一臉的不以為然，見到他這幅樣子，皇后嘆了口氣，說道：「皇兒，今兒把你叫來，不是說這事的。你可知皇上去天和寺接明妃回宮時，遇到了一名小和尚。」

「小和尚？」鳳景沐好奇道，「母后，你跟我說小和尚做什麼？」

「這名小和尚頗得你父皇的歡心，皇上許諾他，不管他提什麼要求，都會為他辦到。」

「所以呢？」

「這名小和尚與二皇子鳳景澤關係非同一般。」皇后緩緩道，「你說，二皇子會不會借小和尚之口去跟皇上要求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