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溫柔陛下

伊恩向來對別人痴迷的目光最是敏感，立即騷包地抖了抖耳朵，惹得姜宣的目光熱了好幾度，以及……以及剩餘兩人不忍直視的扭頭。

「咳咳！」最後進來的白大褂乾咳兩聲，喚回伊恩的注意力，「克拉布大人，請問我可以開始了嗎？」

「哦，當然。可愛的卡夫卡，一切就有勞你了。」

卡夫卡對這位自戀到極致的國防大臣實在是無話可說，飛速掃了一遍阿薩斯提供的數據，「根據體型器官以及基因數據來看，這確實是一隻氤嫚，並且還是氤嫚中的佼佼者，其中最完美的一隻。」

「哦，是嗎！」伊恩碧綠的貓眼立刻亮了起來，「例如麥哲倫人中的我嗎？」

「……」卡夫卡覺得腦中神經一抽，黑著臉道：「例如麥哲倫人中的陛下！」

伊恩滿頭的金髮瞬間暗淡下來，含糊不清地嘟囔著：「哦哦，當然，當然，自然應該是陛下。」

阿薩斯完全無視國防大臣受創的心靈，指著記錄姜宣語言系統的數據對卡夫卡道：「卡夫卡教授請看這裡，它具有完善的語言系統。」

「是的，」卡夫卡點頭，打開費盡千辛萬苦從拜特人那裡弄來的珍貴文獻，「這裡記錄了地球人在被拜特人改造成氤嫚之前的語言。」

卡夫卡清了清嗓子，調整面部表情露出一個標準的微笑，"Hello,welcometoMagellan."

姜宣依舊八風不動地微笑，他們換了一種語言，是在試探自己嗎？敵不動我不動，看看他們到底要玩什麼把戲。

長久的安靜過後，阿薩斯遲疑著開口：「卡夫卡教授，他有沒有可能不是氤嫚？」

「不可能！」卡夫卡飛速的翻閱著文獻資料，黑髮黑眼，眼型狹長，體毛稀疏，顴骨……齒痕……有了，這隻氤嫚應該屬於當時地球上的第一大人種，有自己的通用語。

卡夫卡重新開口，一口標準的普通話，「你好，歡迎來到麥哲倫。」

姜宣沉默一陣，雖然發音怪異，但是還是能夠勉強聽懂的，「不敢，擅闖貴地，還請主人恕罪。」

「啊，請稍等！」卡夫卡低下頭重新翻閱起來，口中喃喃自語：「好像還是有點兒不對……」

這個發音和措辭方式，不是應該是早已被淘汰的古漢語嗎，卡夫卡疑惑地看了姜宣一眼，這隻氤嫚難道是被時間亂潮帶過來的嗎？

「兄台不必客氣，某為麥哲倫帝國生物和語言學家卡夫卡，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在下姜宣……」

語言的橋樑建立起來，姜宣聽著卡夫卡試探的問話，極有分寸地告訴了她自己的來歷，並得到了一個叫「智腦」的東西。

確定了姜宣的身份，這隻氤嫚確實是被時間亂潮帶過來的，卡夫卡教授溫柔地叮囑姜宣，「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傷害你的。你休息一下，很快就能見到我國偉大的皇帝陛下了。」

「皇帝陛下？」姜宣問。

「陛下是麥哲倫的驕傲，每一個麥哲倫公民都非常愛戴他，你見到陛下一定也會和我們一樣的。」真羨慕這隻氤嫚可以長伴陛下身邊啊，卡夫卡艷羨地看著姜宣。

或許是因為卡夫卡說起陛下時臉上那難以言喻的光彩，還有渾身上下冒著的粉紅色泡泡。還沒見面，姜宣就對這個神秘的陛下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安撫完這隻珍貴的寵物，三人魚貫而出，又將姜宣一個人留了下來。他們進入休息倉，看著同步顯示的四維錄像，錄像中的生物正是剛剛學會智腦的姜宣。

姜宣拿著智腦只是毫無目的的隨意瀏覽，彷彿什麼都看不懂一樣。

但是事實上他看到的一切都已經深深的刻入腦海中，並在心裡暗暗猜測不同符號所代表的含義，只要是文字，一定就有規律可循。

過了不久，艙里的空間突然出現極其微弱的波動。這代表了什麼？姜宣暗暗記下這種波動的頻率。

少傾，卡夫卡重新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驕傲的微笑，「姜宣，歡迎來到麥哲倫的帝都——邁肯！」

這麼快！姜宣心中一動，只有瞬移才能打到這個速度，這麼說方才的波動是撕裂空間造成的了？

面前天衣無縫的金屬壁突然裂開，無聲地向旁邊滑去，一個嶄新的世界在姜宣眼前拉開了帷幕。

寬闊筆直的道路旁邊是錯落有致的圓形建築，天空滿是飛快滑翔的飛行器，沿著縱橫交錯的空中通道川流不息。

「那裡是購物中心……這是帝國法院……東方那個白色的建築群是國防大學……」伊恩帶著姜宣坐上一輛香檳色的飛行器，繞著邁肯給他介紹，自然，需要靠卡夫卡一字一字的翻譯。

姜宣心中是躁動不安的興奮，這個世界陌生又神秘，真是太有意思了！

最後，他們停到了黑色和紅色交錯分佈的建築群前。

「……這裡，」伊恩神情嚴肅地行了一個端正漂亮的軍禮，「是麥哲倫帝國的軍政總部，偉大的皇帝陛下的居所。」

姜宣向下眺望，這是一片肅穆簡樸的建築群，與之前見過的地方相比幾乎算是寒酸破舊了，甚至還沒有購物中心三分之一大，若不是坐落在帝都的正中央，幾乎會讓人以為是誰家廢棄不用的院落。

空中基站的守衛攔下了姜宣乘坐的飛行器，即使上面帶著國防部的標誌。

姜宣看到伊恩三人走過一個發著紅光的儀器，便也有樣學樣，跟著過去。

剛一踏入紅光籠罩的領域，儀器突然「嘀嘀」響了起來。

光芒迅速收縮，鎖定了自己手中的鴻鳴。

鴻鳴被划入危險品，禁止入內。

「不用擔心，等你見到了陛下之後，可以請陛下把這把刀調出來。」伊恩開口，卡夫卡盡職盡責地翻譯。

姜宣只在心中稍一掙扎就順從地鬆開了手，等自己法力恢復，無論鴻鳴在哪裡自己都能找到。鴻鳴刀身暗淡，平平無奇，在麥哲倫人眼中只是一張薄薄的金屬片。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檢查，重重關卡之後，這座古樸的宮殿終於在姜宣面前展露出它完整的面貌。

在姜宣看來，這是一座完美結合了審美、舒適和機關……啊不，應該是現代科技的宮殿。他們剛到就一個女人熱情地迎了出來。

皇帝陛下的私人助理伊蘭特女士面帶微笑，「克拉布大人、阿薩斯醫生和卡夫卡教授。」

「哦，親愛的伊蘭特，你還是如此的美麗。」伊恩比她還要熱情，捧起她的手落上一吻。「請問，陛下忙完了嗎？」

「剛剛處理完政務。」伊蘭特抽回手，目光落到姜宣身上，「克拉布大人帶著這隻氤嫚進去吧，陛下已經等很久了。醫生先生和教授請隨我來。」

姜宣心臟略微跳得快了一瞬，終於要見到這位神秘的陛下了。

走過雕花的走道，姜宣隨著伊恩停在了一扇雕刻著暗紅色花紋的門前。

伊恩恭敬地敲門，「陛下，國防大臣克拉布求見。」

房門自動打開，裡面傳來優雅低沉的男聲：「請進。」

同樣陌生的語言，但是這個尚未謀面的人說出來卻格外好聽，奇異優美的韻律中帶著難以察覺額抑揚頓挫。

短短的瞬間，姜宣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靜水流深、高山巍峨。

門打開了，姜宣終於看到了聲音的主人。他穿著黑色便裝，坐在逆光的窗前，面容模糊不清，只有那雙鑲嵌這金邊的暗綠眼瞳折射著脈脈波光，奪人心魄。

姜宣微微眯起雙眸，也不知是陽光還是那雙眼睛，燦爛得有些刺眼。

伊恩重新行了一禮，皇帝陛下站了起來，微笑，「伊恩，辛苦你了。」

伊恩搖頭，彷彿換了一個人一樣，正經得不可思議，「這是臣的職責。」

麥哲倫帝國的皇帝陛下洛維特·奧德里奇·奧斯頓的目光落到姜宣身上，笑著對伊恩道：「真是美麗的生物！長得和我們麥哲倫人真像，對嗎？」

「是的，陛下……」

這邊君臣聊得火熱，姜宣卻在安靜地觀察，皇帝陛下有一雙極美的手，十指纖長有力，皮膚白皙，像最名貴的玉石一樣泛著溫潤的光，又像玉石一樣脆弱，彷彿輕輕一折就會斷了。

不知伊恩說了什麼，皇帝陛下高興地笑了起來，亮閃閃的眼睛看著姜宣，裡面溢滿了溫柔的波光。

姜宣站在旁邊看著，第一次覺得自己笑得如此虛偽。

皇帝陛下笑起來的樣子非常動人，彷彿整間屋子都被初春溫柔的水波浸透了。笑意自眉眼間誕生，慢慢綻開，顯得格外的真誠溫柔，讓人看一眼就忍不住心頭溢滿柔軟的喜悅。

然而事實上，兩人談話的內容一點都不溫柔。

伊恩心中憂慮，阿薩斯也曾私底下找過自己，認為姜宣實在是太危險了，而把它養在陛下身邊，陛下的安危就不能保證，哪怕陛下身邊一直有護衛，還是太冒險了！

陛下卻笑著回答：「若是怯懦的羔羊，我養他又有何用？與其擔心敵人太過強大，我會選擇讓帝國的將士更加無堅不摧。」

伊恩只能告退。

屋子裡似乎只剩下兩個人了，姜宣不敢妄動神識，這個神奇的世界已經給了他夠多的驚奇和出乎意料，在整個帝國最核心的地方，不知會有多少高手和機關，他不能輕易冒險。

姜宣看見皇帝陛下按下手中的遙控器，盛著各式食物的餐桌冒了出來，冒著裊裊熱氣。

姜宣立刻就覺得自己胃部傳來火辣辣的灼痛，這是極為陌生的飢餓的感覺。

偏偏那個看起來溫柔又真誠的人還向自己含笑招手……

姜宣幾乎沒有任何的掙扎就走了過去，識時務者為俊傑，他一點都不想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