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六集

6.第六集

白心出於好奇,竟繞回原路,小心翼翼跟了上去。

她是第一次跟-蹤人,鞋跟緊抵住牆面,擦著牆灰一步步尾隨。

白心氣都不敢出,壓抑在喉嚨口,堵得臉紅脖子粗。

她實在是太缺乏反偵察的能力了,再怎樣,都會流露出馬腳與破綻。

果不其然,那男人在A03房前停頓了一下,轉身,喊了一句:「那邊有人在嗎?」

白心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咬緊牙關,站了出來。

她微笑,說:「你好,那個……請問門診部該怎麼走?我在這裏兜了半天圈子,沒找出去。」

男人輕笑,笑容刻意許多。他的嘴角雖是上揚,眼角卻並未有笑紋的痕迹,典型的皮笑肉不笑,是職業性的微笑。

他打量了白心幾秒,這才開口:「這裏是住院部,你出了這棟樓應該就看到了。」

「啊,這樣啊。」白心顯然端不住笑臉了,她無比尷尬,沒話找話說:「那個,你是來看望A03的太太嗎?」

「不好意思,我不是。」男人矢口否認,明明就差半步就踏入病房了。

結果,這個男人還倒退出門,抬頭再看一次房門號,故作恍然大悟:「這裏是A03?我以為是B03,走錯了。」

「是嗎?」白心總覺得,這個男人是在刻意避免讓她知道某種關係一樣,但也有可能是她疑神疑鬼,又在自以為是判定兇手了。

「那麼我先走了。」男人折回來,在經過白心身側的時候,忽的開口,說:「還有,這位屍檢單位的……哦,應該是法醫小姐?在這種質地的地面行走,很容易引起迴音,一般情況下,有人走動,都能聽的一清二楚。以及,如果有可能的話,請製造一些稍微不那麼蹩腳的借口。」

這個男人……

白心蹙眉,不知是因男人的話而感到羞窘,還是本能的覺得可疑。

而且,他特彆強調了「屍檢單位」,也就是說之前白心與護士的對話,他都聽在耳里,而現在,白心還在強調自己是走錯路,就真的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即使對方有什麼嫌疑,知道自己被白心懷疑上了,肯定都會想盡辦法逃之夭夭。

是她蠢,好心辦錯事了。

白心沒法子,她沒任何證據,只憑直覺,是做不了任何事情的。總不能第六感覺得那個男人是,就能抓他進監獄。

她情不自禁,又想起蘇牧所說的話——「沒有證據,任何嫌疑犯都有逍遙法外的資格。」

所以,白心按捺不住,再這樣打草驚蛇的話,她就將失去一切。

白心今天一連遭受了兩次重創,心情沮喪到低谷。

她走出住院部,來到門診部門前,蘇牧就等在那裏。

夜幕低垂,夜風也大了,雖涼,總體溫度卻還算適宜。

蘇牧穿的是一件灰色的風衣,很輕薄,脖子上圍着一圈單薄的圍巾,黑白漸變色,隨涼風微顫,整個人被路燈打亮,攏上一層毛刺刺的暗金。

他似乎很怕冷,從圍巾里稍抬起臉,露出線條流暢的下顎,對白心說:「過來。」

白心點點頭,小跑上去。

蘇牧拉開車門,請她坐進去。

白心扯了安全帶扣上,啟唇,卻不知該怎麼說:「我剛才看到了一個好像是兇手的人,但是我粗心大意,好像讓他有所防備了。」

「我知道了。」蘇牧不說別的,只是打亮車燈,開始驅車前往家的方向。

他打着方向盤,半天不言語,半張臉攏在朦朧的車廂內,諱莫如深。

白心心裏打鼓,總覺得這時候應該被蘇牧好好批評一下,但是他卻什麼都沒說,是失望透頂了?

她悶悶的,又說:「我似乎真的像你所說,太自以為是了。總是以為憑藉自己的力量就能查明真兇,但是卻忘了,兇手也是人,也有自己的思維能力,可一點都不比我笨,反倒是我輕敵,露了馬腳。」

「你聽說過這句話嗎?以不變應萬變。」蘇牧目不斜視,照樣盯着遠處的穿行的車輛。

只白心扭頭,將目光匯聚在這個男人的側臉上。

她不明就裏,想不通,所以不再輕易出聲。不懂就好好聽,好好聽別人的解釋,不要一時意氣亂猜測,曲解意思。

蘇牧說:「數學老師教不了所有的中考題目,我只能教題型,學以致用,一直以來都是學生的事情。但總有理解能力強弱之分,難道就因為一名學生理解能力差,所以就對他失望,對他所做的一切加以苛責?並不是這樣,只要有所成長,這就是好學生。」

白心懂了,這是在安慰她呢。

她的胸腔匯聚了一股暖流,稍一遊走,經過血管,流進四肢百骸,渾身都變得溫熱。

這是專屬蘇牧的溫柔,是他一貫的方式。

這個男人……

真是讓人不知該說些什麼好。

白心會心微笑,說:「我下次一定不會輕敵。」

「當然,如果犯錯次數太多,那麼也可以確定這名學生的資質極差,建議還是復讀一年再考慮其他。」

「……」白心聽了這句,頓時覺得心情更糟了。

蘇牧說:「你見到了一個男人,對嗎?」

「是的,他是誰?」

「我不知道,但是,如果真是他,那麼必會有所行動,特別是被你這種人發現了身份。」

白心點點頭,突然回味過來不對勁的地方,「你在把我當誘餌?」

「誘餌?有趣的詞,」蘇牧勾唇,弧度不大,「我只是想讓你當代我涉險而已,畢竟我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數學老師,不想被社-會的任何惡-勢-力盯上。」

果然吧,他果然是個人-渣!

白心居然會覺得蘇牧溫柔,她是吃錯藥了嗎?

明明這個人就是在利用她莽撞的性格,為他辦事而已!

「我要下車,放我下車!」白心惡狠狠說道。

蘇牧一點都不浪漫,不知道像言情小說裏面那樣喊一句「再說下車,我就把你扛回家好好調-教」,而是認認真真考慮了一下,說:「這裏走回去,以你的步伐,大概是一秒二步,二步的長度大概一點五米。那麼,從前面路口下車,到家大概需要兩個小時。綜上考慮,你確定要選擇下車嗎?」

夜深人靜在公路邊走兩個小時?確定不會在隔天清晨發現一具無名女屍?

白心微笑,屈服:「不用了,謝謝蘇老師送我回家。」

蘇牧掃她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更深了:「不用客氣。」

經過今晚這麼一站,白心忽然發現,她變得冷靜淡定好多了,可不能跟這個人對着干。蘇老師狠起來,連她都怕。

到家,白心道了一句晚安,就分道揚鑣。

她晚飯沒吃,起床去吃了一個蘋果。就在快要躺下的時候,她在自己的衣服口袋裏又摸出了一顆糖果,薄荷味的,淺綠色。

是蘇牧塞她口袋裏的?沒道理啊,難道是……那個男人?

白心不想去驗證這些,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她把糖丟出窗外,什麼都不去想,再次倒頭就睡。

隔天,白心就被王師兄通知可以去死亡現場看看情況。

她上了車,不一會兒就抵達現場。

在相關人員的指引下,白心全副武裝好以後就進入了那個房間。

房間里所有事物都擺在原處,她掃了一圈,什麼都沒有發現。

在死者死後,有人清理了現場,並且在她嘴裏塞了糖,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因為被勒死的話,舌頭外吐,嘴裏含不住東西,含糖的事不可能是死者能辦到的,所以肯定還有第二個人在,即為兇手。

白心沒有進展,剛要離開,卻注意到了一面牆上有螺絲眼的痕迹,顯得特別突兀。這兩個洞是在客廳牆面的高處,有兩米高,一般人不會想到在客廳掛東西,又為什麼要打洞呢?

或許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細節而已,白心沒有駐足,轉身離開。

而就在此時,王師兄突然給白心打了電話,電話中,他的聲音帶着迫切,心急火燎地說:「白心快回來,又出事了。」

「怎麼了?」

「說不清楚,回單位來,是薄荷糖的事情。」

最近薄荷糖真是一個敏感的辭彙啊,白心一聽這詞就渾身發炸,她趕了回去,套上防護服衝進擺屍間。

王師兄說:「又死了一個,嘴裏含着薄荷糖,是割腕死的。」

白心看了一眼屍體,死者是女性,兩隻手腕有繞繩的痕迹,因為是被束縛住雙手制止掙扎,而她的兩隻手腕上分別有一道刀傷,很深,放血過多引起的昏厥,發現時已經大出血死亡。

是謀殺吧?

這樣看來一定是的,手上有被捆綁的痕迹,防止掙扎,又被割傷了,口中還塞了糖。

白心說:「看來薄荷糖真的是一個兇手專門的道具,他是在打出自己的品牌。」

王師兄說:「死亡時間是昨天半夜,但今天早上,有人看到死者進出家門,這就詭異了。」

白心皺眉,「確定是死者本人嗎?」

「目擊者極為確定,我就不知道了。目擊者是看門大爺,他說死者每天早上都有去樓下拿報紙的習慣,那天也不例外,他看的一清二楚。」

白心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這兩起事件都荒唐的要死,卻想不出其中的關聯,要有也只能說都含糖,都是女性。

但是兩次事件都出現了死後復生的痕迹,這就讓人傷腦筋了。

白心想起,蘇牧所說的要相信證據。死者既然已經死了,那就肯定不能活動,所以那個拿報的死者,可能是兇手本人?

她沒由來的又想到了那一顆塞在自己口袋裏的薄荷糖,究竟是誰幹的?

是兇手盯上她的暗號嗎?

白心驀地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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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對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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