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集

3.第三集

蘇牧不去看她,自顧自掏鑰匙,開門。

他的骨節修長,指尖泛光,月牙勻稱。他將手輕搭在門扣上,一下子攝住了白心的目光。

白心原本只知道醫生這個職業的人手都好看,微一側腕,抵在白大褂的邊領上,既骨節分明顯得有力,又白皙清瘦略帶風雅。

而此時,她卻沒想到,僅僅尋常所見的陌生人,也有這樣好看的一雙手。

「你在看什麼?」蘇牧輕聲問,猶如一陣風,一下子將她四散的意識吹回,攏在一處。

「沒什麼。」白心有點尷尬,她分心了,卻不能說分心的原因,就當她是餓暈了好了。

蘇牧進門,遞給白心一枚糖,說:「補充體力。」

白心還沒說什麼,蘇牧就幫她想好了一切。

這個人是真的溫柔體貼,還是觀察入微到一定的境界,所以強迫症犯了要照料她一下?

白心手裏的糖還有溫度,酥酥麻麻,溫暖她的心臟。

白心攤開手心,一看。糖殼很好看,淺綠色,很小清新。裏頭有一顆球形糖,是薄荷口味的。

她取出糖果,抿到嘴裏,舌尖與味蕾一下子被那種清甜給俘虜,滿足的滋味溢上心頭。

不過,有哪裏不對勁。

只是,她總覺得有什麼地方眼熟。

等一下。

白心反應過來,再看一眼糖衣,這下反應過來,這和她之前所見的糖是一樣的,是死者口中含的那種糖!

她差點就要被坑了,急忙跑到廁所的洗手台,匆忙打開水,捂住了嘴。

她陷入兩難,吐也不是,人家好心好意給你糖吃,吐了不禮貌;不吐也不是,死者同款糖,太滲人了!

要不是白心知道死者事件剛出,蘇牧可能不知道含糖的隱情,不然白心早覺得這廝是存心坑害她的了。

白心想了想,還是把糖兩下咀嚼碎了,咽下。

她回到客廳,問蘇牧:「蘇老師,這糖哪裏買的?」

蘇牧瞥了她一眼,回答:「網上。」

「哎,我和你說個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工作的地方接手一個案子,死者的嘴裏就含着這種糖,太嚇人了。」

「嗯……」他頓了頓,說:「我知道這個事件,早間新聞上有說。還有,這糖是同款殺人糖,今天剛買,想試試看味道。」

白心沉默了:「……」

所以,也就是蘇牧是知情的,並且也有近乎%99.9的機率是在存心坑她?

白心怎麼覺得,這個人教的不是數學,而是厚黑學。

她是不是還得謝蘇老師不殺之恩?嗯?

「白小姐,幫忙把碗拿一下。」

蘇牧指揮她做事,白心也不含糊,手腳利落給他擺好了盤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再怎麼江湖不見,也得先把肚子填飽。

所以,她忍。

好一會兒,熱騰騰的飯菜才煮好。

蘇牧吃東西很清淡,炒了幾個家常小菜,又加了一道松鼠魚,以及糖醋排骨,烹飪風格與其他菜色不同,一看就是為了白心特地加的。

白心埋頭吃飯,心裏嘀咕:是不是又被這個人看出愛吃肉這一點了?

她也不想着去求證,反正結論都是那樣。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是,魚肉和排骨煮的真是太好了,白心顧著吃,根本就不記得之前被欺負的事情。

這道松鼠魚極考驗火候,不腥不膩,又把活魚的鮮味提出來,肉質白嫩軟滑,還帶着粘稠的湯汁,讓人食指大動。

不知不覺,她就吃了兩大碗飯。

白心剛放下筷子,就被蘇牧接過,丟到了洗碗池裏。

她白吃了一頓飯,還沒洗碗,底氣不足。於是打算瞎聊,企圖轉移蘇牧的注意力:「蘇老師對早間新聞那個薄荷糖事件感興趣嗎?」

「因為這起事件,撤下了我在追的晨間劇。所以,應該算不感興趣。」

因為沒電視劇看了,所以不感興趣?

這種理由怎麼這麼耳熟?

白心沒想起來,索性不想。

她又沒其他話題可以供為談資,一下子啞巴了。

許是不適應,蘇牧補充:「不過,可以聽聽。」

他給她台階下,白心也心安理得繼續說:「死者是被人用電線勒死的,嘴裏含着糖。」

「嗯。」蘇牧應的很輕,不感興趣,但是在聽。

「還有,目前死亡的時間統計是早上七點左右,但在九點,有人接到了死者的電話。」

蘇牧手裏的碟子相撞,發出叮的脆響。

他忽的出聲,尾音上揚:「嗯?」

「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還沒查清楚。不過這個兇手膽真大,痕迹擦得一乾二淨。」

「死亡來電?」

「是啊,不過這是不是死者的鬼魂做的?蘇老師有沒有聽過一些詭異事件,就是說人明明死了,卻在後來打了電話給家人道別什麼的。」

蘇牧顯然沒想到白心這麼不靠譜,他避開那個怪力亂神的話題,直接問:「死者的傷處,可以再描述一下嗎?」

白心說:「痕迹均勻,無花紋,就是普通淤血的勒痕,痕迹很新。不過有一點很奇怪,死者後頸處無勒痕,應該不是尋常的交疊套圈勒法,具體還得到時候再做檢驗。」

蘇牧洗好了碗,此時轉過身。

不知為何,他看一眼桌上電線,視線下移,一雙眼略暗。

「那麼,就來演繹一下。」

「什麼?」白心沒回過神。

她剛一起身,就被蘇牧扯住,虛虛圈入懷中。

「這……」白心啞然。

她背靠在蘇牧的懷中,沒緊貼上,也沒肌膚相觸。

但白心的周身都是清淡的草木味,專屬蘇牧。

她下意識往腹部看,蘇牧的手臂精瘦,透著炙熱,明明並無接觸到,卻覺得他的臂彎強而有力,竟讓她一下子都忘記反抗。

等等,蘇老師這是在做什麼?

白心還未曾來得及反應,就有一根電線套入她的脖下,鬆鬆勒住。

她怕極了,奮力掙扎,手指嵌入電線圈中,幾下刮傷了自己白嫩的肌膚。

蘇牧鬆了手,與她隔開一段距離,低語:「你看。」

「看什麼?!你在做什麼啊?!」白心瞪他,腮幫微鼓,她險些就要死了好不好!

蘇牧彷彿全不在意,說:「如果是被人勒死,脖頸上會有一些掙扎時的抓傷。」

白心這才反應過來,觸摸一下脖間,果然隱隱刺痛。

這樣的演繹代價太重了,她絕對……不要玩第二次!

「那如果兇手綁住她的雙手呢?」白心說。

「那麼,手腕上應該也會有淤血的痕迹,等同於勒死。」

白心熄了聲音,一下子回過神來。

對,死者的身體太乾淨了,手腕上沒痕迹,脖頸上也只有勒痕和淺淺的抓痕,這麼淺,不符合常理。按常理說,這一點太奇怪了。

「何況,勒死需要交叉線圈借力,而死者後頸無痕迹,只有前脖受力,形成半個圈形勒痕。」

「也就是說,死者死前沒掙扎?所以,究竟是怎麼回事?」

蘇牧的推論戛然而止,說:「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可能不知道?蘇老師,你都說到這份上了……」

「從題型上看,這是一道送分題,然而數據不夠,增加了一定的難度。」蘇牧淡然道。

「所以?」

「所以,無解。」

「……」白心突然覺得,那些學渣做小抄是有道理的,解題什麼的果然不太合適自己。

白心還不死心,總覺得蘇牧知道許多,但憋著不說,心眼兒很壞。

她纏着問:「蘇老師還有其他發現嗎?」

蘇牧掃了她一眼,眼風凜冽,讓白心一下子聯想到了當初高中刷題時,專門指導她班數學的老師,那個面黑心冷的閻王。

她訕訕道:「真的……沒了?」

「我只負責教題型。學以致用,是作為學生的事情。由此可見,你作為鄰居,半夜爬牆,騷擾其他房客,不合格;作為學生,生性愚鈍,思維雖然靈活發散,卻從沒有想到一個正確的點上,也不合格。」蘇牧頓了頓,說:「所以,這次的考試,你掛科了。」

「……」她就這麼被推入了人生的低谷,永世不得翻身了?

「有補考的機會嗎?」

「有,接下來由你去找到真相。」

叮鈴鈴。

白心的手機又響了。

她蹬蹬蹬跑去接電話,得知是房東打來的。對方人到了,就蹲樓梯口等著給她開門。

白心和蘇牧道了別,離開了。

她回到自己家裏,打算倒頭就睡。

剛一躺下,左側口袋就有什麼膈到了白心。

她將手伸入口袋,摸出一顆糖。

這是一顆橘子味的,和死者不同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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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對他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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