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81 板泉之戰（中二）

一陣寒冷的北風，卷著遠方漆黑的濃煙，劃過整個關中平原。

一隻龐大的隊伍，出現在秦嶺北麓山口，就像幾百年前他們的祖先初次離開大山一樣，他們對未來充滿了期待與未知。

和幾百年前一樣，帶領着他們的，仍然是林淵。

林淵穿着嶄新的硬殼牛皮鎧甲，內襯著柔軟舒適的熟制亞麻襯裏，腰間別着那把從蚩尤身上搶來的不鏽鋼水果刀，身後則背着一把威風凜凜的青銅巨劍----這把巨劍，是盤庚族徹夜精工製作出來的，作為送別林淵的禮物。

大山漯河之亂已經平定，林淵也得到了青銅器的生產基地，更重要的，是他找到了最後一塊火神紋章。

林淵摸了摸懷裏的陶盤，深深吸了口氣，空氣中的焦糊味讓他皺起了眉頭。

遠處的平原上，出現了幾個小黑點，移動的速度很快，不一會兒，林淵看認出了那是幾匹快馬，還有騎在馬背上的人。

應該是蚺扎帶領的騎兵，眼下的時代里，能在平原上擁有騎兵的，也就是陽翟城裏的騎兵了。

雖然如此，林淵還是揮了揮手，讓手下的大山聯軍們做好了迎敵準備。

因為他離開的太久了，這段時間平原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他還不清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遠處的幾個騎兵很快跑近，其中大頭的一個騎兵高高舉起了一個綁在長矛上的亞麻布，上面用紅色的顏料塗成一團火焰的形狀，遠遠看上去，倒有點像焱字。

「后羿，讓咱們的弓箭手放鬆下吧，是自己人，沒事。」

林淵輕聲說道。

不一會兒，幾個騎兵風塵僕僕的跑到跟前，果不其然，帶頭的真是蚺扎，這是確實是林淵的騎兵戰團。

但是林淵卻不由的心裏緊了一下，因為蚺扎一行人的狀態並不太好，特別是幾個跟過來的騎兵狀態，林淵注意到其中一個士兵身上還扎著帶血的亞麻布。

「大王！」

蚺扎寬大的身形從駿馬上一躍而下，伸出右手捶了錘胸口，向林淵示意。

「出什麼事了？你們怎麼沒在陽翟守着？」

林淵皺着眉頭問道，他再次抬頭看了看天邊，那裏隱約漂浮着漆黑濃煙……那不是普通的炊煙，而是焚燒的痕迹。

「大王，蚺扎無能！沒能守住陽翟城！！！」

壯漢蚺扎撲通一聲單膝跪地，垂頭喪氣。

雖然林淵身旁的戰士們依舊站在原地，但是林淵能夠明顯感覺到大家的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起來。

對啊，這一路上大家都滿心歡喜可以回到平原的主城裏好好休息，沒想到，得勝歸來，迎接他們的，居然是如此震驚的消息。

林淵沉住氣，大步走上前去，扶起蚺扎，說道：

「別急，慢慢說，是黃族乾的嗎？」

蚺扎默默的點了點頭，嘆了口氣，用手背在髒兮兮的臉上擦了擦，說道：

「我們被昌意那小兒抄了後門！不！是被平原上的那些土蠻子出賣了！這幫背信棄義的奸人！！」

蚺扎咬牙切齒的怒吼道，「他們拿了我們的好處！卻還在背後捅石矛！！」

林淵緩緩點頭，說道：「我猜，是黃族那邊給了他們更好的東西……？」

蚺扎嘆了口氣，將頭別過去，低聲說道：

「自從昌意小兒打敗了躲在西北的軒轅，就將從西北掠來的各種珍奇異寶偷偷送給了平原各族的族長，這些族長們原本一個個長期征戰，貪得無厭……只要有利益，他們很願意向黃族屈膝。」

「唔……如此倒也合理……」

林淵沉吟片刻，然後果斷的說道：

「蚺扎，給我說說這段時間裏關中平原上發生的事情！要盡量準確！」

蚺扎倒也乾脆，他揮了揮手，他身後的一個騎兵拿了一根石矛過來，遞給蚺扎。後者接過石矛，就地找了塊沒有植被的空地，在地上寫寫畫畫起來。

林淵、后羿、玖瑤等人湊了過去，蚺扎雖然是個莽漢，但是很明顯，作為指揮官的他，也曾經努力學習過地圖的基本繪製方法，所以畫出來的圖示雖然粗糙，但是也能基本上看明白。

呈現在林淵眼前的，是一個巨大橢圓形，裏面畫了很多圈圈叉叉等標記。

「這個就是咱們的關中平原……」蚺扎一遍畫，一遍解釋道。

「這是陽翟……這裏這裏這裏分別是芒族、翹族、煦兀族的主城……他們是關中眾族裏比較大的幾個……」

林淵點了點頭，看着蚺扎。

「這裏，關中平原的北方，是黃土高原，黃族的大本營……」蚺扎在橢圓形地圖的上方，畫了一個巨大的三角形，表示強大的敵人。

「本來，按照您南下之前的要求，我們一直與關中眾族保持了非常緊密的貿易交易，他們的百姓都對我們非常友好……但是我們忽略了……他們族長出現的細微變化……現在想起來，似乎有段時間了，這些族長都沒有來過陽翟城……」

「……三日前，北方探子回報，黃族軍隊出現異動，他們從黃土上的主城裏傾巢而出，幾乎是他們所有的主力部隊，鋪天蓋地，朝我們關中平原而來！」

蚺扎在地圖上畫了深深的一道凹痕，從黃土高原直指陽翟城。

「……正好當時彤魚城主剛從咸陽歸來，我們一起商量了一下，因為從他們部隊前進的線路來看，將要經過另一個地勢險要的銅川隘口，那裏是一個絕佳的伏擊地帶，一旦錯過了這個伏擊的機會，黃族將會在平原里散開，到時可能不會有這麼好的機會了……」

「所以，我和彤魚決定派出我們所有的主力部隊……」

「所有的？？？！！」林淵突然插嘴問道，聲音嚴峻威嚴。

蚺扎嚇了一跳，差點握不住手中的石矛，他從來沒有聽過林淵用這種語氣說話，很明顯，他的大王非常生氣……

「……恩，是的，當時我們以為我們唯一的敵人來自北方……」

「簡直太魯莽了！怎麼可能……任何時候！都不能放棄主城的防守！！！」

林淵的訓斥脫口而出，就像他當時訓斥一同玩遊戲的隊友一樣。

場面忽然尷尬了起來，蚺扎低着頭，一聲不吭。

林淵深吸了幾口氣，然後嘆了口氣，接着說道：

「算了，沒事，我們會奪回來的！蚺扎，你接着說！」

蚺扎使勁點了點頭，說道：

「……然後，然後我們帶着全……全部……的人馬，我的沙巴騎兵戰團、彤魚的咸陽劫掠隊、還有陽翟城的石矛兵……」

蚺扎抬頭偷偷瞥了一眼林淵，好在對方沒再發火，才接着說道：

「我們趕了一夜路，好不容易才趕到銅川隘口，但是在那裏只遇到了小股的黃族巡邏隊，對方主力似乎消失不見了……彤魚城主感覺到有些不妙，我們就開始急忙往回撤，但是當我們回到陽翟的時候……」

「……卻……發現……整座陽翟城……已經陷落在火焰之中……陽翟城被攻佔了……」

玖瑤忍不住叫了一聲：「呀！！這麼可能！！陽翟城易守難攻，就算沒有守軍，只要他們不打開城門，守上十天半月也沒問題……」

蚺扎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

「開始我們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後來我們知道了，城門不是從外面打開的，而是從裏面……我們城裏有叛徒……就是那些關中眾族的人……他們表面上都是交易商人，實際上卻是各自族長的親信，他們早就密謀好了，就等着我們主力部隊出城，然後從城裏內部搞破壞……」

林淵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然後抬起頭，看着遠方逐漸下沉的夕陽，那裏如血色一般殷虹……

「蚺扎，告訴我，攻入陽翟城的，都是哪些部落？」

蚺扎不假思索的答道：

「是芒族、翹族、煦兀族，他們的伏兵早就埋伏在陽翟周圍，不過等他們攻佔了之後，就很快將陽翟主城獻給了黃族昌意……」

蚺扎嘆了口。

「……昌意現在已經改了自己的名號，從黃族族長變成了黃族之帝……現在，整個關中平原都在昌意黃帝的控制之下，他們的黃族戰士到處都是……我和彤魚帶着我們的部隊四處拼殺，但是寡不敵眾……後來，我也和彤魚走散了……昨晚和黃族圍剿的石矛兵激戰一夜，今天突圍出來的就剩下我們幾個了……我們本想一路南下去找你，感謝陽神……您出現了！」

蚺扎說道最後，聲音越來越激動。

林淵沉重的點了點頭，拍了拍蚺扎的肩膀，說道：

「好了，沒事了，我回來了……你們辛苦了……」

然後他緩緩轉過身，望着如血的夕陽，擲地有聲的對所有的部下說道：

「芒族、翹族、煦兀族……黃族……昌意……我會讓他們都付出代價的！我要讓他們永遠記住！我們焱族的復仇怒火是多麽的可怕！！！」

林淵握緊了拳頭。

「焱族必勝！！焱族必勝！！！「

人群中開始有人吼叫道。

玖瑤忽然眼神一閃，一躍而起，跳在了一塊巨石上，對着自己的部下大喊道：

「什麼黃族之帝？！我們根本不怕他們！！我們是焱族的子民！我們也有自己的焱族之帝！！焱族之帝！！！必勝！！！」

在玖瑤的號召之下，大家紛紛跟着喊了起來……

「焱族之帝！！！必勝！！！」

「炎帝！！！必勝！！」

「炎帝！！炎帝！！！」

「……」

林淵身邊，目力所及的範圍內，佔滿了大山峪口的勇士們，紛紛高舉手中的青銅武器，雄壯的吼聲響徹天際……

……

這就是我的命運？

……

成為炎帝？

……

林淵微微眯上眼睛……

遠處的夕陽似乎變的有些刺眼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