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等等等!」方寧介心臟都要飛出來了,他是真的擔心鄔行言會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亂來,所以他幾乎是啞聲喊出來的,「我我我我還沒準備好!」
雖然這個時候說這個實在太不解風情,直接扒了褲子才是真男人,但是鄔行言對方寧介實在是體貼的要命,所以他移下去的手在意料之中地頓住了,只留下一雙幽怨的眼睛。
「我我我和你一起去劇組,」方寧介清了清嗓子,心虛地把眼睛撇到一邊去,奮力從褲兜中掏出了鑰匙,扭著胳膊要給他,「你先、你先去樓上把我寫好的稿子拿下來吧,我給關明理的是電子稿。」
鄔行言沒急著去接,只用那雙烏黑的、藏著感情的眼睛靜靜地注視著他,那裡面快要噴薄欲出的欲/色,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方寧介不是瞎子,但是他比瞎子更了解如果一個把持不住、讓鄔行言放飛自我,那麼接下來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你快去啊!」他把自己團成了一個團,催促道。
「你真是……」
鄔行言話只說了半句,後面只餘一口輕聲的嘆息,帶著點無奈、但更明顯的卻是縱容,他握住了方寧介的手,戀戀不捨地摩挲了幾下,才將鑰匙拿走,「柜子里有抽紙,後面有垃圾桶。」
方寧介只覺得臉上快要燒得像烤紅薯了,他窘迫地揮了揮手,語氣里微帶羞惱,「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走吧。」
鄔行言只得退了出去,為了留給已經快要羞恥到快要爆炸的某個人足夠的時間,他故意坐了一半電梯然後走樓梯。
推開他房間的門的時候,鄔行言看著團的亂七八糟的被子,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方寧介是個在生活方面很懶但是又要講究精緻的人,他的體內強迫症和懶癌並存,簡直就是一個矛盾體:強迫症導致了他那麼勤勤懇懇地打掃合租房,但懶癌也同時導致了他現在的宿舍不臟、但是很亂。
鄔行言覺得手上有點癢,很想幫他把被子疊好。
「你上次去我宿舍里的時候是不是噴了什麼東西啊?」
「你不是去抱被子了嗎?都沾在被子上了。」
「是我不該給你那個香水,你罵我好了。」
早上的對話忽然蹦入了他的腦中,鄔行言心裡一動,瞥向了床頭柜上的幾瓶高價阿瑪尼。
「再信你一次好了。」鄔行言伸手拿起了其中還未拆封的一瓶,嘀咕道。
等到他磨磨蹭蹭走下來,已經是十五分鐘后的事情。
方寧介已經把自己收拾好,車窗大開著,有點冷,但是很通風換氣。
鄔行言鑽進車內,聞到了車廂里那淡淡的味道,他的手一頓,腦中飄過一陣旖旎的念頭。
「拿到了嗎?」方寧介裝作若無其事地問。
鄔行言回過神來,點點頭,把手上的稿件遞給了他,然後關窗,踩動油門。
方寧介有些不安,「你還是把窗子開著吧。」
「這天很冷,你已經有點感冒了,不能再吹冷風了。」他堅決否定。
「哦,」方寧介乾巴巴地應了一聲,但是心裡卻還是不能安定。
車廂里糜爛的味道終於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鄔行言身上傳來的淡淡的男士香水味,就像一縷絲柔的煙飄來飄去,你不注意的時候它飄到了你的鼻尖,你想用力去嗅的時候它又俏皮地散去,似有似無,撩撥人心。
方寧介趁著鄔行言沒注意,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痛的他眼角一下子泛出了生理性眼淚,不過也虧得這一手,才能收收心。
他翻了翻劇本,假裝自然地問道,「還有多長時間殺青啊?」
「十天左右吧。」鄔行言淡定的回答。
「你們這拍的時間也挺長的啊,熱度炒的不錯,一直掛在熱搜上呢。」方寧介嘖嘖有聲,「雖然說這幾年老卡著古裝劇的數量,但是榮華應該沒那麼悲催。」
「廣電那邊有幾個投資方已經打點好了。」鄔行言又補了一句,「你不用擔心。」
這話聽起來怎麼覺得像是怪他多管閑事?
方寧介心裡有點鬱悶,還是打起精神繼續搭話,「那你下部戲打算接什麼?」
「目前沒接戲的打算,」鄔行言悠悠地嘆了一聲,「再過幾個星期就是聖誕了,想出去旅遊吧。」
「想去哪兒?」方寧介好奇地問。
鄔行言敲了敲方向盤,露出一個神秘的微笑,「不告訴你。」
方寧介本以為會聽到確切的回答,猛然聽到這個,臉上浮現出一層失望,但是他仍裝作不屑地切了一聲,「不說就不說唄,當別人稀罕啊。」
鄔行言輕輕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很快到了片場,一停好車,方寧介就像猴子一樣竄了出去,一秒鐘都不想和他處在同一個空間。
助理已經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看見方寧介差不多就知道了,穿著十四厘米的高跟鞋就啪嗒啪嗒地小跑了過去。
鄔行言老遠就看見她的背影,體諒她的辛苦,快速停好車就出來了。
「關導都快打算把您的戲份都挪到三點半以後了,」助理快速地說道,抬起手看了一眼手錶,「現在是兩點,化妝、服裝用四十分鐘,十分鐘回顧一下台詞、找找感覺,剩下十分鐘做緊急備用,三點開拍。」
「我知道了。」鄔行言快速地跟著她往化妝間走去。
「對了,」助理一臉為難,「羅經理說……以後讓您所有的活動都要和他報備,包括私人活動。」
鄔行言並不在意,「隨他吧。」反正到時候羅澤也管不住他。
「今天下午您的戲份是兩條,」助理點點頭,繼續開始說行程,「五點到六點是留給附主編的採訪時間--」
「等等!」鄔行言打斷她,皺了皺眉,「採訪是怎麼回事?」
助理也有些意外,「附主編上回不是來找過您嗎?所以我就安排了這個時間……」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接近無聲,說不心虛也不是沒有,因為這個訪談是附湛來和她談的,承諾鄔行言已經答應了,但是她一直沒抓到鄔行言的人,所以也就沒辦法求證這件事。
但是鄔行言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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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附湛匆匆地拿著公文包走進包廂,對著鄔行言自然地打了個招呼,「抱歉,讓你等太久了。」
「沒事,我剛剛到。」鄔行言用指尖輕輕點了點桌子,「要喝點什麼嗎?」
「不用了,」附湛輕笑,打開公文包拿出了錄音筆和稿件,「要是採訪拖的太久,耽誤了你的私人時間可不好。」
鄔行言沉默,端起咖啡啜了一口。
「不會真的有安排吧?」附湛本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正好命中靶心,他心裡有點不舒服,但還是露出了一個非常完美且自然的笑容,「是約會嗎?」
鄔行言揚眉,「剛才這句話是採訪嗎?」
「當然不是,隱私問題若是你不想別人公布出去,誰又會這麼大膽呢?」
「當然有啊。」鄔行言往背後的椅子上一靠,愜意地說,「上次的照片就有一個人散布出去了呢。」
附湛手上一頓,靜靜地看著他。
「不過我相信附主編不會這麼做。」他輕聲說。
隨著電視電腦手機等電子產品的普及,年輕人近視的數量大幅度上升。但是鄔行言的視力卻很好,他從不用戴眼鏡,就算是有拍攝需要,戴的也是平面眼鏡。所以他的瞳孔總是比一般人要有神,再加上他待人接物都是溫溫柔柔的,那雙烏黑的眼睛就好像是被主人的性格感染了一樣,更加顯得含情脈脈。
和他演對視戲的時候,很多女星都沒能扛得住,臉紅心跳是常有的事。
附湛也彷彿被那雙黑色的漩渦所吸引,好半天才緩過神來,低聲回答:「你既然這麼相信我,我又怎麼會讓你失望。」
「開始吧。」
附湛點點頭,打開了錄音筆,面帶微笑,「今天非常高興能夠邀請鄔行言來做一個訪談……」
他快速地說完開場詞,然後切入正題:「那麼第一個問題是,行言曾經在x月x日主持過著名編劇江穆的葬禮,能否就此問題做個解釋呢?」
來者不善。
鄔行言露出一個和平常無異的笑,但是心裡卻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我和江老師已經認識了有……十年了,對於我而言,他是良師、也是益友。」
「那麼召開記者會的期間,你曾經公開說過一些曖昧的言辭,並且在之後,網路上傳出了你和不知名人士的緋聞,有人懷疑你是藉此機會為榮華炒作,請問你怎麼看?」
鄔行言眼睛暗了暗,「關於那張照片,當時是我的助理崴了腳,為了給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把她的臉遮擋住,將她送去了醫院。至於榮華……它已經很紅了不是嗎?」
他輕鬆地說。
附湛也跟著笑了笑,「也是。」
……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附湛輕聲說道,像是怕驚擾了某人一般,「行言在娛樂圈多年都沒有什麼緋聞傍身,今年好不容易有點兒苗頭,結果卻是助人為樂……想代表廣大粉絲問一句,行言的擇偶標準是什麼呢?」
沒想到是這個問題。
鄔行言最初愣了一秒,隨後立即反應過來,笑著回答:「我嘛,擇偶標準其實很低的,長相我看得過去就行,可以不用會做飯,我會做出花樣兒來;懶了不想打掃房間也可以,有空的話就我來,沒空的話就請保潔公司。脾氣壞點也沒什麼關係,我寵著就行。其實說了這麼多,要求只有一點吧,我愛他,他也愛我,就足夠了。」
他的聲音太溫柔了,尤其是說最後一句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縷春風,在一潭春水上輕輕拂過,盪起了不小的波紋。
附湛眨了眨眼睛,關掉了錄音筆,「雖然擇偶標準只有這一點,但是卻是比登天還難啊。」
人生在世,不是每個人都那麼幸運,能遇到一個『我愛他、他愛我』的人,其中能攜手到老的人更是少數。
「五點五十六。」附湛低著頭,看了眼表,打趣道,「剛好卡著時間。」
「辛苦了。」鄔行言站了起來,對他伸出手來,「想吃什麼?我請你。」
「隨意,你請的我都吃。」附湛慢吞吞地把手伸過去,握了兩三秒,再慢吞吞地收了回來。
「我剛才點了甜品,叫他們打了包,希望你不要嫌棄。」鄔行言拿起掛好的大衣,反手一翻,大衣的下擺就在空中帥氣地飛了起來,同時兩隻袖子被手臂塞滿。
他回過頭來,聲音帶了點歉意,「抱歉,我還有約,就先走了。」
附湛點點頭--事實上,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門上掛了一串小小的風鈴,開門的時候會發出非常悅耳的、清脆的聲音。但是附湛卻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的希望,希望那串風鈴永遠不出聲,一動不動,因為那樣,就可以將時間凝固在這個小小的角落。
他坐在椅子上,黑色高雅的公文包沉默著、陪著他。四周寂靜無聲,這一刻,時間的確很像凝固了的樣子,但是卻已經錯過了最想留住的時刻。
「叮鈴鈴。」
風鈴再次響起,服務員將手中的紙袋放在他面前,聲音甜的像三月的黃鸝,「先生,這是剛才那位先生為您點的甜品。」
附湛彷彿被驚擾一般,先是整個人彈了一下,接著發了半秒的呆,最後輕聲地問:「什麼甜品?」
「是剛才那位先生點的。」服務員重複了一遍,又補了一句,「是我們店的招牌甜品,黑森林蛋糕。」
附湛沉默了短暫的片刻,隨後接著問:「他……只點了這一份嗎?」
「不是,」服務員搖了搖頭,「還有一份甜品,是提拉米蘇。」
「這樣啊,謝謝你了。」附湛站起來,收拾好自己的東西,順手提起了那個精美的紙盒。
「不用客氣,歡迎下次光臨。」
服務員鞠了一個標準的躬,下一秒她抬頭的時候,只能看見一個染上滿滿悲傷的一個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