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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嘉一看見白原變了臉色，心裏就「咯噔」了一聲，暗道不妙——他該不會是不小心問到了什麼禁忌話題吧？

他想了想，正打算說點兒話補救，就聽見白原咬牙切齒地說道：「不過是一群見不得光的噁心老鼠罷了，不用理會，他們過不來的。」

古嘉聽聞這話，不禁挑了挑眉，詫異地朝河對岸看去。如果真的是一群老鼠的話，倒的確是挺噁心的。不過，它們真的過不來嗎？據他所知，老鼠似乎是會游泳的。

古嘉想到這裏，又朝河對岸的密林看去。因為距離遠，再加上樹林太密，他依舊什麼也看不到。可那種被什麼東西盯上的毛骨悚然感，不僅沒消失，反而越發強烈起來。

古嘉不禁皺緊了眉頭，暗暗想着日後得多防備些。他現在對這片荒莽大陸的了解還不夠，離開之前，估計得在這個山貓部落住一段日子，可得小心些才行。

有了決定，他就懶得再去關注那些噁心的老鼠了，反而把注意力放在了那頭刺毛豬上。他倒要看看，白原打算如何處理。

河邊放了好些平整的巨大石板，就像是案台似的。古嘉看見，不少男人站在案台邊，正在費力地處理案台上的獵物。

那些獵物有的長得像牛，有的長得像羊，還有長得像兔子的，總之各種各樣。此時，白原已經將刺毛豬放在了案台上，然後拿出一把圓刀，利落地從肚子中間劃開一條線，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刺毛豬身上的皮剝了下來。

阿秋一直小心翼翼地看着古嘉，見他一直盯着白原處理刺毛豬，便小聲解釋道：「刺毛豬的豬皮雖然保暖性一般，但是它身上的那些毛刺卻非常有用，可以收集起來做成針拿出去賣。」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聲音，更加小心翼翼地說道：「你待會兒可得把皮子留着，不然就虧大了，上面那麼多毛刺，要是全都做成針，放到交易會上，說不定可以換到不少鹽！」

古嘉聽着，突然覺得阿秋看着膽小，心眼兒卻不少，而且挺會精打細算。於是他想了想說道：「那就留下好了，不過我不會做針。」

「沒關係，我會，我……我可以幫你！」只要你給我一些食物就好了。最後這句話阿秋沒敢說出來，只是那殷切的眼神，卻讓古嘉看懂了他的意思。

古嘉笑了笑，沒覺得阿秋這想法有什麼不對。他要是真讓阿秋幫忙，肯定是要給他一些食物當報酬的。

不過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毛刺，就覺得一陣眼暈。他雖然的確是不會做針，但是他向來聰明，動手能力又強，這種事情只要看一眼就能學會。只是他實在嫌麻煩，那麼多毛刺，要全部做成針得花多少工夫？

只是看着阿秋躍躍欲試的火熱眼神，他到底還是沒有拒絕。這阿秋估計日子的確過得很不好，所以現在眼看着有了一條賺「肉」的路子，便不想放棄。

白原很快剝好了皮，然後他就將那張完整剝下來的皮疊好放在一邊，轉頭問古嘉：「你想怎麼分？」

獵物畢竟是古嘉的，即便古嘉願意分他們一半，按照慣例，古嘉也有權利先挑最好的部分。

古嘉沒急着回答，而是走過去查看起來。讓他詫異的是，刺毛豬竟然有兩層皮，白原剝了一層后，現在竟然還有一層皮。不過這一層皮比起第一層顯然要柔軟得多。

他看了一眼刺毛豬的頭，剝過皮后，原本猙獰的豬頭就變得順眼了很多，不管是兩隻大大的耳朵，還是那長長的鼻子，看起來都格外誘人。

於是他說道：「豬頭和四條腿我要了，剩下的先剖開肚子再說吧。」

刺毛豬不比餵養的家豬，四條腿粗壯有力，古嘉琢磨著，啃起來肯定特別有嚼勁。既然白原讓他選，他自然把好東西給自己留下了。

然而他的話一出口，其他人的臉色卻再次變了，看向古嘉的眼神頗有一種「這人是不是傻」的味道。

就連阿秋都緊張地拽了拽古嘉的袖子，低聲勸阻道：「你別這樣，腦袋和腿又沒多少肉，根本就沒人會要的！」

白原也說道：「不錯，腦袋和腿基本上沒人會要，你想要的話可以自行留着，但是這些不能算在那一半里。」

他這話一出，根本沒人反對。他們雖然的確是幫了忙，但是分一半已經夠占古嘉便宜了，哪能再欺負他？

不過他們還是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古嘉一眼，心裏頭開始猜測起來，覺得古嘉說不定是從大部落來的，平日裏過的說不定是那種衣來張口肉來伸手的日子，根本不懂食物分配。

古嘉一點兒也沒覺得自己吃了虧，但是見其他人都贊成白原的話，他也就懶得爭辯了。

這時，白原切下刺毛豬的腦袋和四肢后，就將它開膛破肚，把內臟取了出來，分開放在一邊。像是心、肝、肺、腎這類，就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台一角，像是胃和腸子這種腥臭難聞的，就嫌棄地扔在一邊。

隨後，他將附着在肚子上的大塊板油取下放在一邊，這才對古嘉比劃着說道：「刺毛豬身上，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的肉味道最好，不如都分給你，剩下的這些我們可以自己分。」

想到古嘉巫士學徒的身份，白原非常給他面子，直接坦白交代了，一點兒沒藏私。古嘉看在眼裏，見他身邊的中年男人聽完后就不滿地將眉頭皺在一起，便猜到白原應該是沒說謊，甚至可以說是坦誠得有些過分了。

於是他乾脆指了指放在一旁的肝和那堆板油，又指了指剖開的豬肉，說道：「我要肝和油，豬肉直接對半分吧，剩下的都給你們。」

這樣的分法，可就比白原說的要讓其他人接受。白原還想再說點兒，看了身邊的中年男人一眼后，只得將嘴邊的話重新咽了回去，按照古嘉的提議開始分割。

這一次他拿了一把石斧，很快就將豬肉連皮帶骨分成了兩半。分完后他還問古嘉：「你這一半需要切開嗎？」

他願意幫忙，古嘉自然求之不得，直接給白原說了怎麼分，讓白原將半山豬肉分成了一條條連皮帶骨的肉塊——就跟市場上掛着賣的差不多。

白原分好之後，怕古嘉和阿秋不好拿回去，還特意叫了兩個獸人幫他們的忙。根本不需要古嘉和阿秋動手，那兩個獸人就幫他們把豬肉全給拿上了。

離開的時候，古嘉突然看見不遠處有一些人正在觀望。那些人要麼殘疾，要麼年紀大些，要麼就是一些瘦弱的少年或是小孩兒，總結起來的話，就是一群老弱病殘。

而這些老弱病殘此時全都眼熱地看着案台的方向，眼神中透著某種渴望，以及惶惶不安。

古嘉忍不住問道：「那些人是怎麼回事？」

阿秋飛快地看了一眼，低聲解釋道：「他們都是部落里的老弱病殘，自己沒辦法狩獵，只能守在這裏，撿別人不要的。」

他沒說的是，他以前其實也是其中的一員，今天賭氣才跑出去狩獵，結果差點兒連命都沒了。想到這裏，他就飛快地看了古嘉和龍霆一眼，要不是他們，他現在估計已經死了。

而現在，他不僅沒死，反而轉了運，不用再像那些人一樣去撿別人不要的腿或是腸子了。胃和腸子腥臭難聞，腿上則沒什麼肉，除非是缺少食物的冬季，否則那些獸人是不會要的，這就便宜了部落里的那些老弱病殘。

只是一旦到了冬季，因為缺少食物，獸人們就會變得格外吝嗇，別說是腥臭難聞的腸子，就算是河裏的那些魚，獸人也照吃不誤。

那個時候，部落里那些沒有獸人照顧的老弱病殘，能抓到魚的話還好，不然就只能活活餓死了。

阿秋想到這事就有些絕望，更讓他絕望的是，他的雙親在去年就死了，而當時幫助他度過可怕冬季的那個獸人，如今已經離開部落前往巫殿，這輩子都可能不會回來了。

他忍不住又看了古嘉和龍霆一眼，心裏開始沉甸甸的——古嘉雖然是巫士學徒，可是他還有幼崽要照顧，到了冬季怕是沒有多的食物再分給他了。

他想着想着，腦袋就漸漸垂了下去，心中一陣絕望——他怕是活不過這個冬季了。

等古嘉察覺到不對勁的時候，阿秋已經遠遠地掉在了後面，低垂著腦袋渾身都散發出一股絕望的氣息。

古嘉不禁詫異起來——這人又怎麼了？

他突然發現，這地方的人似乎動不動就要傷心，也太敏感了些，簡直都不像男人了！

就在這時，阿秋的家到了。古嘉抬眼一看這所謂的「大房子」，整個人都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