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動員

鹼場堡南十裡外。

李信先後兩次將糧草留在了後頭，讓整支隊伍親裝前行，帶著餘下的八百多騎火速地趕往鹼場堡。

在前往鹼場堡的路上，負責探聽虛實的柳國忠一共派了兩隊斥候回來報信，但是這兩隊斥候最後只有三人滿身是傷地逃了回來。

「大人！到處都是韃子，步營的兵馬全完了，林子里全都是屍體，全完了！」

當最後一名斥候從馬上跌落地面，鮮血淋漓地倒在李信等人面前的時候，李知道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

「柳把總在哪？韃子究竟有多少人！」李信急忙跳下地面，拉住神智有些不清醒地幾乎吼出來。

「都是韃子，全完了。。。。。。」斥候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瞳孔突然之間有些渙散，還不等李信問完，就暈了過去。

李信狠地朝著地面揮出一拳，強烈地劇痛從拳頭一直傳到了大腦，等自己冷靜下來之後才又跳上馬匹。

「我早就知道不應該對於這些關寧新軍抱有太大希望，但是為什麼會敗得如此之慘？」李信喪氣地握緊了腰間的軍刀，自己一再告誡自己要小心，所以才不惜損失手中的兵力一次又一次地派出大量斥候並且分兩匹看守糧草，但是到現在卻連對手的實力虛實都沒弄明白。

金信直聽聞情勢不對，一時沒了方寸，慌忙脫口道：「大人，軍心不可用，咱們退兵吧。」

「端言！世華和庭安都還在那！」沈賀年連表字都忘了說，粗聲大叫道。「如果我們走了，他們怎麼辦？！」

「但我們這是去送死。。。。。。」

李信猛然抬起頭，惡狠狠地瞪著金信直，從幾名斥候傷痕纍纍地逃回來，士兵都已經意識到了什麼，此刻軍中早已經人心惶惶，張庭安的話一出來，整支隊伍更是亂了套，士兵們相互小聲竊竊私語議論著，不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隊伍，一切都像是亂了套似的，許多騎兵紛紛開始調轉馬頭，好了逃跑的準備，就等李信一聲令下。

「我們能往哪逃？！」李信沉默了一段時間后，突然爆發似的狂吼了出來。

李信指著被自己嚇得不敢說話的金信直大聲喝道：「記住！我們現在不是關寧軍，更不是東江軍,如果拋下杜游擊和那三個千總，朝廷會放過我們？！毛文龍會放過我們？」

抬頭看了看遠方深藍的天空，陰鬱的烏雲沉沉地壓了下來，空氣沉悶的讓人窒息，李信緊緊拽著韁繩，如果就這麼逃回去，那麼沒有背景的自己從今往後自己不要再想在大明待下去，除非。。。。。。投靠後金？

李信冷冷地掃望著周圍的關寧軍，在不知消息和還沒有見到敵人的情況下，整支隊伍就幾乎要整體逃亡了，幾近道了崩潰的邊緣，這就是後世赫赫威名的關寧鐵騎？

李信飛快地打消了自己的想法，不用說自己不甘心去當漢奸，退一萬步說，自己現在也沒有絲毫的利用價值，就算真的投靠了后金，也沒有人想要收自己，自己到了那，憑什麼讓后金的統治者看上自己？就憑自己超越這個時代數百年的思想？

笑話！滿清入關后可以把整個中國從熱武器時代一直弄到冷兵器時代去，自己這點道行給人吃了骨頭都不會剩。

「后金這次並不打算收漢軍！」李信不再朝向金信直而是轉身朝著隊伍大聲叫道，既然連自己到了絕路都會有投靠後金的想法，李信並不擔保手底下的人不會有這種想法。

「三個千總所帶的步卒一個都沒有回來！你們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李信緩慢而有節奏地一個字一個字大聲地咬出。

隊伍里漸漸安靜了下來，關寧士兵們紛紛停止了小聲議論，許多人放鬆了手中韁繩，除了馬匹不時發出的響鼻聲之外，靜成了一片，所有人都惶惶地望著李信。

李信稟著臉，雖然天色漸黑，除了周圍的人之外，其他士兵應該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李信還是堅持認為這樣有用，大喊道：「意味這次韃子要的是戰功！而你們的腦袋，就是他們的戰功！」

「我們被派到寬甸！我們被派來送死！如果我們回去，誰都不會放過我們，而如果我們投降韃子，他們會將我們的腦袋砍下，放入他們的行囊，去換取他們的前程！」

所有的騎兵臉色都開始變化起來，李信的話語關係到了他們的生死，而在開頭的驚慌過後，所有人都開始體會起李信話中的意思。

八百餘名騎兵都緊繃著臉，仔細地聆聽著李信所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詞，所有的人在這一時刻終於開始空前的一致，沒有人敢大聲地喘上一口粗氣。

「往後退那就是死路一條！但是向前走，我們或許還會有一條生路，如果運氣好，我們甚至可以得到戰功！」

李信敏銳地察覺到整個隊伍的變化，知道關鍵的時刻終於到來了，反覆思量之後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從腰間抽出了自己的長刀，將長刀高高舉過頭頂，爭取讓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的動作。

「要麼死了被人割下頭顱，要麼殺退韃子得錢逛窯子！」李信本來想說的是升官發財，但是想了想這些對於普通士兵都是遙不可及的事情，只好臨時換了一種說法。

「是戰！是逃！」

人群寂靜成了一旁，所有人都死死地盯住了李信高舉的那把刀，在這種壓抑的氣氛下，李高舉著長刀的右手也開始微微打起了顫。

「戰！」

不知道是誰爆發出了一聲大喝，像是在鏡湖中憑空投下了一道乍雷，緊接著整個隊伍都轟動了起來，叫戰的聲音迅速擴展了開來，紛雜的聲音最終匯聚成了同一種聲響。

「戰！」

沈賀年雙目赤紅，兩股緊夾著馬匹，狠狠揮動起了自己手中的大刀，拚命地搖動著，瘋狂大喊。

「戰！」

金信直此刻終於揚起了頭，並不習慣地拔出自己的佩刀，雙手呼呼地搖晃著。

「戰！」

所有的騎兵異口同聲地大叫起來，紛紛拔出自己的軍刀，形成了一片如蔥嶺一般的刀林，又猶如海浪一般不時撥動著，一個個瘋狂地嚎叫著，怒喊著。

「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