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何謂真相

33.何謂真相

在意識模糊之前,葉初曾默默問過自己,他的心魔究竟是什麼。

三世為人,期間發生過許多不幸的事情,葉初以為自己會清晰的記起那些場景,但當他睜開眼時,卻發現眼前只有漫山遍野的黃沙。

舉目四望,遼闊的沙漠只剩他一個人,涼風習習吹過,捲起地上幾縷黃沙,光是看着,心中就不自覺地生出一股悲涼來。

原來,他根本就沒有心魔。他三世為人,卻依舊沒有任何人能主宰他的理智與情感,沒有依靠,沒有牽掛,沒有方向,就像一縷輕沙。

風來時行,風停時止。

葉初木然地站在原地,一顆心彷彿墜進了無底深淵。強大的孤寂感幾乎將他擊垮,葉初雙腿一軟,眼前一黑,忍不住跌坐在了地上。

「阿冽,我等你來接我。」

正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自遠方悄然傳來,彷彿清風輕撫在臉頰上,讓葉初的大腦恢復了片刻的清醒。

葉初掙扎著站起身來,心頭卻驚駭到了極致。

攝魂陣的威力,便是尋找到心底深處隱藏的心魔,再以心魔創造出一個世界,讓自己墜入恐懼的深淵中,直至喪失意志,心灰意冷,最終被心魔徹底吞噬,心甘情願地將自己的靈魂交付在這片黃沙之中。

所幸關鍵時刻,白景深的那句話喚回了他所有的理智。那句話看似只是一個承諾,但卻也是另外一個心魔。以心魔壓制心魔,現在回想起來,葉初不得不承認白景深的聰慧與睿智。

葉初深呼吸一口氣,微閉起雙眼,默念了幾句凝魂咒,復又睜開眼時,周圍的景色立即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眼前出現了一個小木屋。葉初走上前去正欲推開,卻驚愕地發現雙手竟直直地穿透了木門,根本觸摸不到任何地實物。

葉初正疑惑著,那小屋裏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門裏先是走出來一位容貌平凡的婦人,接着又走出來了一個男孩。

那婦人摸了摸男孩的腦袋,輕聲道:「阿冽,我要出去買些東西,你呆在家裏,哪兒也別去,等娘回來。」

那位名叫阿冽的男孩容貌漂亮可愛,與那位婦人沒有半分相似之處。他朝那女子點點頭,忽然道:「你不會再回來了,對么?」

婦人忽然身體一僵,表情變得有點難看。她乾笑一聲,開口道:「阿冽,你瞎說什麼呢?娘一會兒就會回來了。」

阿冽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淡淡地撇了女子一眼,轉身走進了屋裏。

葉初剛看到阿冽的容貌,便已猜出對方的身份。這人應該就是白冽本人無疑,只是有些奇怪的是,為何在他的心魔里會有阿冽的記憶?

葉初還沒來得及想明白,場景忽然又是一換,眼前出現一座巨大的城門,城門口刻着「錦城」兩個大字。

一位樣貌俊美但卻有些陰鬱的青年,此刻正站在自己面前,嘖了一聲道:「你這小子,爺大慈大悲讓你跟着,你還挑三揀四,不想活了嗎?」

葉初懵了一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自己卻忽然不受控制地朝對方冷聲道:「不去。」

「還挺倔!」青年惱怒地看了他,不耐煩道,「那我只好來硬的了。」

話音剛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便朝自己所在的位置襲來,葉初只覺身體被用力往前扯了一下,一陣天旋地轉后,自己竟已經落在了他的懷裏。

葉初想也不想便開始掙扎,那青年卻哈哈大笑一聲,捏了捏葉初的臉,咧嘴笑道:「真是個百年難遇的極品鼎爐,今日來錦城可真是收穫頗豐啊,老祖我一定會好好待你的。」

葉初回想起那兩百字關於白冽的簡介,這應該就是白冽幼年時被鬼界一位大能劫走,想要將他培養成為鼎爐的那段劇情了。

正在這時,周圍環境又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葉初被關在一個狹小的屋子裏,四周皆是漆黑一片。緊接着,一陣微弱的光線從前方傳來,葉初有些不適應地眯着眼一看,幾名高大的男子逆光站在自己跟前。

為首的男子走上前來,身着一套藍色長衫,他伸手摸了摸葉初的臉頰,蹙眉對身旁道:「這孩子竟是難得一見的純陰之體,恐怕是被原烈這惡人抓來養大,好用來采陰補陽的,幸好來得及時,還沒被糟蹋……孩子,你體質特殊,根骨絕佳,是否願意跟我回白家修習仙術?」

葉初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面容,雖然只是遠遠看過一眼,但葉初仍舊一眼就認出這個人來,他就是白家家主白無頡。

葉初點點頭,開口道:「好,我同你回去。」

話音落下,葉初便跟着白無頡離開了那個屋子,來到了西悠白家。

在那裏,葉初看到了尚在襁褓中的白景深。他看到阿冽與白景深結下血契,看到白景深漸漸長大,第一次咧開小嘴說話時第一個喊出口的名字也是阿冽。

葉初彷彿做了一個長達六年的冗長的夢,直到夢境醒來,葉初回憶起眼前那一幕幕場景,才終於恍然大悟。

為何與阿冽朝夕相處的白景深,會分辨不出他與原身任何一丁點的區別;為何白景深自始至終都堅定不移地說他就是白冽;為何十年前當他第一次成為白冽時,桌上會擺放着能讓他猜透一切的包袱;為何白冽的乾坤袋中,整整齊齊擺放着數種煉製鬼符的材料。

一切真相都已昭然若揭。

回憶的柵欄轟然斷裂,無數記憶奔涌而至,葉初終於回想起記憶斷層了的那八年時光。

他就是阿冽。從綉娘拋棄他獨自逃走那時起,他便以白冽的身份一直活在這個世界上。

十年前,水之瑤無意中發現白景深體內帶有魔氣,震驚之下便暗中開始調查,白羽流的生母乃魔族聖女,當年與白無頡相戀后,生下白羽流便去世了。白無頡為避免麻煩,便悄悄隱瞞了這一切往事。

水之瑤父母皆死於魔族之手,對魔族深惡痛絕,斷然無法容忍自己的骨肉體內流有魔族骯髒的血液,便想悄悄弒夫殺子,再自刎收場。那時白無頡正在閉關,葉初識破了水之瑤的計謀,無奈之下便連夜抱着白景深逃往白滄門尋求庇護,可惜途中仍舊被水之瑤追上。

葉初那時因修為過低,無法完美地使用「鬼霄」之技,力量只夠傳送白景深一個人,危急關頭時,便想出使用一種名為「涅槃」的鬼族神技。

「涅槃」鬼技能讓施術者絕境逢生,陷入假死狀態。醒來後會因力量過於強悍,造成施術者暫時性喪失記憶。葉初對自己的思維方式瞭若指掌,趁著還有一絲記憶,便快速逃往白滄門,佈置下了一切,等待自己涅槃重生那一刻的到來。

事情完美地按照他所安排的那樣進行着。葉初醒來后,立即根據周圍刻意留下的蛛絲馬跡猜到了一切,去往蔽日湖救回白景深,也親眼目睹了慘劇的發生。

這段塵封在記憶中的往事,一點一滴被挖了出來,葉初沒有感到任何一點如釋重負,只是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倘若記憶是可以被控制的,那麼他是不是也可以設想,他作為白冽時的記憶,作為水清越時的記憶,甚至作為葉初的記憶,都可以被某些東西所控制?

這樣的感覺一旦湧上來,便有些剎不住車。無數過去覺得十分合理,但如今回想起來卻詭異莫名的事件不斷充斥在他的腦里。先是白景深突如其來的背叛,接着是水之裴對自己曖昧不明的態度,最後是腦內無數失傳已久的鬼族技能……這些東西都足以證明,他的到來,恐怕不會有想像中的那樣簡單。

這種被命運玩弄於鼓掌中的感覺,讓葉初心底的憤怒和怨恨達到了極致。

忽然,原本平靜地天空中忽然裂開了一條縫隙,剎那間烏雲遍佈,狂風四起。那縫隙越來越大,風也越吹越急,葉初不由緊閉雙眼,耳旁傳來一道轟隆巨響,復又睜眼一看,只見這個由心魔創造的世界已徹底傾覆,自己已然從攝魂陣中蘇醒過來,重新回到了現實世界。

晏流早已蘇醒過來,面色還有些慘白,顯然受到的驚嚇也不輕。他看到葉初睜開眼睛,便急忙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葉初搖了搖頭,抬眼望向白景深。只見他雙目仍舊緊閉,眉頭緊鎖,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表情看上去十分痛苦。

晏流有些焦急地道:「景深體內的靈力正在快速流失,再繼續下去恐怕會有危險,眼下該如何是好?」

葉初伸手擦去他額上的汗珠,輕聲道:「我以魂體強行進入他的識海中,晏流,你在外面看守我倆的身體。」

晏流臉色一白,開口道:「強入識海不僅會反噬神魂,若稍不注意便再也出不來了。大哥,不可這樣魯莽,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葉初沒有介面,暗自默念了幾句口訣,魂體便立即開始強烈波動起來。他抬起手來,指尖點着白景深緊鎖的眉心,淡淡道:「他還在等我去救他,不必再勸我……若他死了,我也活不成。」

「不可!」晏流厲聲大喊,急忙上前想要阻止。

可惜一切都已來不及,葉初兩眼一閉,身體朝後一倒,魂體瞬間便沒入了白景深的身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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戲份我全包了[系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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