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五十八章 薛舟謹

58.第五十八章 薛舟謹

第五十八章薛舟謹

元安平鋪開宣紙,提筆寫字。自從仲孫連珏看了他的字之後,一句:「字體新穎,但風骨不足,需勤加練習。」所以,自背書之後又添了練字的任務,每天五張,一天都不能斷。

一張字寫完,抬頭看到李字站在門口,像是找他有事。元安平放下毛筆:「怎麼不進來?」

李字嘿嘿一笑:「怕打擾到你寫字。」

「怎麼,村裡又有了新鮮事?」李字這小孩子有些愛八卦,還喜歡分享,不過經元安平教導之後倒也不亂傳什麼。就是有了什麼新鮮事總愛跟元安平說說,因為元安平不怎麼了解村裡的事,跟他說比較有成就感。而元安平為免他走錯路,則會趁給他分析一些事情的機會,同時給他講些道理,讓他自己去思考對和錯。

李字搬了個凳子坐下:「霍小寒以前的那個三哥,霍夏生,他的親事訂好了。」

「哦?」元安平拿出另外一張紙來,拿起筆來看著展開的白紙問:「可是風揚村,張家女。」

李字有些意外:「怎麼,你也聽說了?」

元安平嘴邊勾出一個詭異的微笑:「嗯。」

李字沒怎麼在意,繼續說道:「劉氏正跟人炫耀呢,說張家女身條好相貌佳,家境也好,反正沒什麼不好的。你沒看到霍夏生的樣子,高興的跟癩□□吃到天鵝肉似的,好笑死了。不就是娶媳婦嘛,又不是撿著錢了,有什麼值得那麼高興的。聽說娶媳婦彩禮挺費錢的,要是我,寧願拿來買別的東西。」

元安平聽著李字的童言童語,畢竟是小孩子:「你長大了就明白了。」

李字不以為意:「那可不一定。那個張家女也真夠倒霉的,怎麼看中霍夏生了。進了霍家,可沒什麼好日子過。」

元安平笑了笑:「這可不一定,霍家兩個兒媳婦,元氏雖然過的不好,可韓氏卻過的不錯。」

李字想到韓氏的為人,忍不住說道:「霍家要是再有個韓氏那樣的,那得多熱鬧啊!」

「家裡有人嗎?」

大門外傳來人聲,元安平有些奇怪誰會來找。

李字起身:「我幫你看看去。」說著跑去了外面。

元安平起身把手上的墨汁洗掉,剛擦好手,李字便回來了,語氣里有些興奮:「安平哥,又是個坐馬車來的。」

「什麼人?」元安平好奇的走了出去,見人已經進了院子。一個是下人打扮的青年。另一個是衣著光鮮的少年,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小廝見元安平出來,便上前介紹說:「元先生,這是我們家堂少爺。」

元安平發現,這小廝雖然叫自己先生,但神情卻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他看向那個面目冷凝的少年,跟他頷首致意,然後問道:「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少年不說話,明顯心情很糟糕。

小廝開口表明來意:「我家老爺聽聞元先生博學多才,學識淵博,所以想請先生教導堂少爺學問。」

元安平沒有直接回應對方送學生的事,而是問道:「唐少爺,姓唐?」

小廝給他解釋:「不是的,堂少爺是我家老爺的侄子。堂少爺名叫薛舟謹。」

元安平看了眼那個強力掩飾眼中憤怒的少年,心道:「難道這是所謂的豪門恩怨。」對於說什麼博學多才,學識淵博,分明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元安平乾脆明了的說道:「抱歉,我才學有限,不過是教些鄉下幼童識字。這位薛少爺,看模樣也得有十五—六歲了吧,怎麼看都是已經啟蒙過的,到我這來太浪費時間,我建議你們另擇名師,免得影響了前途。」

僕人心想:「就是為了讓他不成才才來找你的,既然沒找錯人,一定要把堂少爺給留下才行。這差事辦好了,老爺肯定有賞。」

「元先生過謙了,誰人不知元先生才學過人,教我家堂少爺綽綽有餘。」小廝馬屁拍的很順溜,好話說過接著便以利誘:「我家老爺特別關心堂少爺的學問,為他請了幾位名師,奈何堂少爺性格不比旁人,那些先生都表示自己才學淺薄教不得他,我們也是幾經打聽才找到像您這樣適合教導堂少爺的先生。老爺說了,一年五兩銀子的束脩,還請元先生收下堂少爺。」

元安平心中暗道:「果然是出豪門恩怨。先是告訴他這個薛舟謹不好教,氣走了好幾個先生了,然後又拿錢來誘惑他,讓他開口把人留下。顯然那個什麼老爺並不想自己侄子真成才,不然會給對方找個年齡相仿的先生?」

元安平搖頭:「我也才疏學淺,你們另請高明。」心道:「小樣,什麼態度,好像說出五兩銀子我就會從了似的,忒瞧不起人了!」

小廝見他竟然不樂意收,忙說道:「先生可是覺得束脩不滿意,再加一倍,十兩如何。」這麼適合當堂少爺先生的人真是很難得,老爺知道了一定十分滿意。本來他還想昧下五兩,現在這情況只能舍了,希望事情辦妥,老爺可以多賞他些。

元安平看了眼滿是不甘卻不言不語的薛舟謹,心道:「這小子是個什麼情況?十兩銀子……」他想了想后,決定:「行,人我收了。不過,進入臘月我就不開課了,也就是說,明天就不上課了。所以你們先回吧。」

小廝見他答應了,心裡高興,覺得果然還是銀子能辦事:「這麼說來,先生今天也是要講課的,不如讓我家堂少爺留下來聽講,也好先適應下先生講課的方法。」

元安平覺得可以,便把手伸了出來。

小廝立刻知機的把銀子奉上:「我家堂少爺就勞煩先生了。」

一旁看了經過的李字心中咋舌:「一年十兩銀子的束脩,真有錢。」然後看向元安平很崇拜,這麼輕鬆的就賺到十兩銀子,果然讀書真的有大用。

元安平不知道自己現場給李字上演了一出知識就是財富的精彩課程,他接過錢后,跟薛舟謹說:「跟我走吧。」

薛舟謹看著拿錢的元安平,心中十分鄙視:「這樣貪財的一個人,竟然有臉自稱先生!」

把人領到霍小寒家裡,元安平找到正在寫字的仲孫連珏:「老爺子,我給你找了個學生。」

仲孫連珏放下筆,看向元安平,自然看到了他身後的薛舟謹,然後低頭繼續寫字:「我布置的任務都完成了?」

「字還差幾張。先說說他的事。」然後指了指薛舟謹,「他叫薛舟謹,應該是哪家的少爺,不知什麼原因,硬是要我做先生。我收了。」

仲孫連珏頭都沒抬,冷哼一聲:「你也不怕誤人子弟!」

元安平嬉皮笑臉的說:「事出有因,且是看在銀子的份上。一年十兩的束脩,我是教不了他,所以轉給您了。」

「我不輕易收徒。」仲孫連珏繼續揮毫寫字,絲毫不接受元安平的建議。

元安平繼續勸說:「不都說了嗎,看在銀子的份上。」

仲孫連珏不為所動。

元安平繼續說服:「我知道你不為五斗米折腰,可這不止五斗哦。」

仲孫連珏不理他。

元安平看向薛舟謹,無奈的聳聳肩:「我儘力了,你要真想學點什麼,就自己想辦法說服他。」

薛舟謹一進門就注意到了仲孫連珏,一身儒雅之氣那是他在名家大師身上才見到的氣息。他沒想到,這樣的人竟會身處在鄉村這樣一個普通的院落里。在聽到對方不願收自己時,他很是失落。但他也明白,這是自己的機遇,絕對不能放過。

薛舟謹跪下,懇求道:「請先生教我。」

仲孫連珏看都未看他:「你起來吧,我不會收你。」

薛舟謹言道:「先生不答應,我絕不起來。」

元安平笑道:「呦,耍賴皮啊。」他看得出仲孫連珏確實不樂意收人,便跟他建議道:「要不這樣吧,讓他跟著我蹭課怎麼樣?你也不必特地教他,也不用擔師徒之名。至於能學多少,就靠他自己了。」

仲孫連珏不說話,繼續寫字。

元安平看向薛舟謹:「先生性格執拗,說不收你就不會收你。不過,我跟著他學習,你可以跟著一起上課,但他教學的方式畢竟更適合我,你能學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怎麼樣,答應嗎?」

薛舟謹看了眼絲毫沒有收他之意的仲孫連珏,思考一番,不能得其親授自然十分遺憾,但能跟著聽課也好。沒了這個機會,難道真跟眼前這個人浪費時間嗎。所以,他點了點頭,答應了。

對這個狀況,元安平甚是滿意。

元安平讓薛舟謹出去,他把銀子拿出來放桌上:「這銀子給你了。」

仲孫連珏沒去看什麼銀子,而是好奇的問:「你為何替那人多費這心思?」

「不都說了,看在銀子的份上。」

「你看得上這十兩銀子?」騙誰呢!

「十兩銀子可不少。」元安平坐下,「這小孩應該挺倒霉的,即能賺錢又能幫人的好事,我當然樂意做。」

仲孫連珏不再說什麼,學生他不收,跟著蹭課他倒沒那麼介意,他拿起桌上的錢:「我收一半。」

元安平也沒什麼意見,老爺子真沒錢了,他再給就是了。把桌上的五兩拿了起來,正要出去。

仲孫連珏道:「以後我授課去你家中,別讓他來這裡了,對小寒名聲不好。」

元安平想想也是,那小子看起來和他差不多大:「唉,為了這點銀子,可真夠麻煩的。」

仲孫連珏毫不客氣的說:「你自找的。」

出了屋,元安平看到正站在院子里的薛舟謹:「別傻站著了,跟我進那屋,我跟你說一下我最近學的內容。順便給你講一篇文章。」

薛舟謹不滿:「怎麼是你給我講?」

元安平笑呵呵的警告他:「小子,你以後說話前一定要動一下腦子,不然,不僅看起來蠢,也招人煩。」

薛舟謹怒:「你這話什麼意思?!」

元安平伸出手指給他解釋:「一,我之前就說過,過了臘月就停課,你以為我的課都停了,我會為了那麼點錢,讓你打攪我臘月里的悠閑生活?二,你來不了,老爺子的課卻不會停,所以,你缺的課,自然是由我來給你講。三,老爺子不樂意收你為學生,你就是個蹭課的,還得經過我的同意才行,所以,以後對我客氣點。不然,我要真成了你的先生,吃虧的可是你!」下馬威是必須的,「所以說,人在屋檐下,不低頭不行。」

薛舟謹怒目而視,元安平毫不在意。

「跟我來。」

元安平打開書,要給他講第一篇。

薛舟謹不忿:「我已經聽先生講過。」

元安平雙手環抱:「哦?你這意思是不想聽了?」

薛舟謹氣憤的打開書。

元安平笑的得意:「這就對了嘛,能屈能伸方為大丈夫。仔細聽,聽完了你就走人,我可不留飯。」

雖然對薛舟謹態度不好,元安平卻不會在學術上糊弄對方,於是接下來很認真的把第一篇文章講給他聽。除了仲孫連珏的講解,還有他自己的理解。

薛舟謹聽著聽著心中萬分佩服,不過佩服對象自然是仲孫連珏,對於元安平他稍有改觀,覺得能被先生看中,自然有其獨特之處。說到底,還是因為仲孫連珏。

一篇文章講完,霍小寒的午飯都做好了。元安平說不留飯,就堅決不留飯,很直接的開門送客,連句要不要留下吃點的客套話都沒講。

想想浪費了一上午的大好時光,元安平忍不住後悔:「真是給自己找麻煩。還好整個臘月都不用見到他。」

霍小寒給他夾了塊肉:「那個學生很麻煩嗎?」

元安平點頭:「麻煩。」他再次重申,「我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才收的,不過現在有些後悔了。」

霍小寒也沒什麼好的建議,因為元安平雖然這麼說,卻沒有撂挑子不幹的意思,所以:「多吃點菜,我還熬了甜湯,要不要喝點?」

「好。」

元安平喝完湯,想到剩下的五兩銀子,拿了出來給霍小寒:「這五兩你拿著,當家用。柴米油鹽什麼的,缺什麼你補什麼。」

看到銀子霍小寒跟看到洪水猛獸似的:「別,別給我,我不要!我去拿碗。」說完跑了。

元安平無語:銀子好像不咬手吧?

霍小寒跑到廚房,什麼拿碗自然是借口。自從那天霍夏生威脅過他后,他就沒敢再出門了,想到都住一個村子,總有躲不掉的一天,心裡就發愁。

仲孫連珏問元安平:「你沒把事情解決?」

元安平也有些無奈:「我怎麼解決?說是斷了親,但血緣上還是親人,最多不搭理,難道還能想辦法弄死他們不成。」

仲孫連珏一副算不得什麼事的樣子說道:「那倒是,殺人償命。不過,不殺人,能解決的事也不少。」

「這我明白,我只不過在思考,要做到什麼程度而已。」

仲孫瑞咬著筷子看了看爺爺,又看了看安平哥哥,覺得他們說的話怎麼就那麼讓人聽不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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