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第 76 章

76.第 76 章

王家的喪事剛完,府里內外一片縞素,突然一天來了好多官兵將王家上上下下圍成一隻鐵桶。王家大門前的小廝們見狀都嚇癱了,特別是見到那頂轎子里走下來的人,臉色更是一片灰白——忠順王爺!

以往忠順王爺在外的名聲不好,大多是因其豢養小戲子,又常仗著王爺身份做些風流浪蕩事,但在這一年忠順王爺的名號更是響亮。先前南安王府抄家、史家抄家,領頭兒辦差的官員都是忠順王爺,這些都是公侯府邸,也唯有忠順王爺的身份與性子鎮的住場面,因此如今「忠順王爺」四個字就是抄家的代名詞。

忠順王爺瞧見王家下人們如喪考妣的臉,表面嚴肅冷厲,眼睛里卻閃爍著幸災樂禍。愛養小戲子的忠順王,很喜歡看戲,不單指戲檯子上的戲,更愛的是真人出演的大小戲,那才有意思。

當忠順王進了王家,王家的男丁已在正堂跪著候旨。

后宅里,陶氏聽到前頭的動靜,暗自慶幸早一步將財務轉移,即使家裡被抄了,將來也好憑著資本復點子元氣。殊不知她打發心腹連夜送往賈家藏匿的幾口大箱子,根本沒能進賈家的大門,這會兒這幾個心腹皆由人看守,東西則是賈璉親自送了回來。

忠順王爺掃了眼東西,瞥了賈璉一眼,似笑非笑:「璉二爺如此不顧念親戚情分,我記得王家與你們賈家可親密的很。」

面對忠順王,賈璉唯有陪笑謙恭:「藏匿犯官財物亦是大罪,國法當前,下官身為朝廷命官,豈能枉顧法旨,暗徇私情。」

當初和親,忠順王與賈璉同行了一路,知道這賈璉在鴻臚寺已歷練的十分圓滑,便不與他閑說,擺擺手道:「本王奉旨辦差,賈少卿無事就離開,東西本王收下了。」末了不知怎麼的就說了一句:「你這兒的還了,別家的卻是撇不清。」

賈璉一時疑惑,想追問,忠順王爺已轉身走了。

賈璉回去的路上越想越不對,一回府就去問王熙鳳。還沒見院子呢,就見幾個小丫頭湊在一處嘰嘰呱呱,見他過來都跑開了。及至進了院子,隔著門帘子就聽裡頭鳳姐與平兒說話。

但聽王熙鳳說道:「二太太這是打算混賴了,咬定了兩房已分家,死活都不肯出銀子,偏大老爺心裡不服,也不肯將所有的欠款算在大房頭上,這會兒子正和二老爺鬧呢。我看是鬧不出什麼結果來。別看二老爺不理庶務,心裡什麼不清楚?以往沒分家時,二老爺書房的開銷大的很呢,又是清客相公、又是字畫筆墨,一個月少說得三四百兩,二老爺只是嘴一張,都由二太太直接走公賬。那時候大老爺都看在眼裡,心裡不平二房那麼花錢,所以才一會兒一個小老婆的收,照他的說法,他不花也是二房花了。現如今,國庫欠銀幾十萬兩,都要大房出的話,大老爺不是疼死?我看一會兒定是要鬧到老太太跟前去。」

自王子騰不在了,不知怎麼大老爺就想起好幾家抄家的罪名兒里有虧空一項,心裡頭很不踏實,就鬧著要還國庫欠銀。

平兒道:「太醫不是說了,老太太經不得刺激,這事兒……」

「有什麼法兒呢。」王熙鳳嘆口氣:「我也不願驚動了老太太,可這事兒大的很,又是大老爺二老爺鬥法,我如何攔得了勸得下。但願老太太別太動了怒才好。」

平兒又道:「倒是因著這個,險些忘了給林姑娘賀喜。」

「我去一趟,你留下照看葵哥兒,再瞧著府里,老太太若氣著了立刻就去找我。」又說:「給林妹妹的禮備的厚些。這回可是一舉得二子呢,難得母子三個都平平安安……」

不及說完,賈璉已掀了帘子進來。

屋內只王熙鳳與平兒兩個,賈璉便沒避諱,直接問道:「今兒我去退王家的東西,忠順王爺倒與我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兒。咱們府里是不是還收過誰家的東西?」

王熙鳳忙道:「二爺這是懷疑我呢?我連娘家的東西都不敢收,怎會去收別家的東西?況且先前三年我與二爺都在外頭,府里誰若收了東西定是悄悄的,我又哪裡會知道。」

賈璉擺手道:「我自然知道不是你。你幫我想想,誰能收了東西?」

王熙鳳跟著賈璉也學了點兒律法,況如今連連出事,王熙鳳謹慎的很。此回王家事發,二嬸子打發人送東西來,卻不是給王夫人,而是希望王熙鳳幫忙收著。賈璉此前還與她講過犯官財物不能藏匿等話,娘家又失了勢,她便問了賈璉,賈璉急忙就親自把東西還回去了。她便是再有心幫襯娘家,可到底出嫁從夫,況她有兒有女,哪敢為娘家冒險。東西沒了便沒了,往後娘家過不下去,她接濟些就是了。

她一直小心觀察著賈璉的態度,幸而賈璉雖剛硬了些,但待她倒還好,她心裡才鬆些。

這會兒見賈璉問她,幾乎不用想就說:「若真是像我娘家這樣送東西來藏的,定不會送給老爺們,必是內宅女眷們收著。老太太現今不管事,府里人來客至回話等事都由當家太太料理,咱們府里早分了家,若真有東西送來,不是大太太收著便是二太太。」

「我去跟老爺說。」

「二爺,等等。」王熙鳳喚住他:「二爺,到底是誰家送的東西總要弄明白,否則什麼都說不出來,白吞了那些財物,誰肯輕易吐出來?」

賈璉皺眉道:「能托給咱們家收著東西,必定是老世交,前不久史家才出事,許是史家的東西。」

「倒不像。」王熙鳳想了想,搖頭:「如今史家兩位太太還住在那小宅院里呢,平時也不上咱們的門,若真有東西在咱們家,豈能不來取?便是不取,也不該一點子動靜都沒有,否則將來時間長了就不怕生變?反正若是我,我是不放心的。」

賈璉隨口道:「若不是史家,難不成是甄家?」

話剛說完,夫妻兩個相互對視,都想到一處去了。

「二爺,可能真是甄家。以往為著方便,咱們家放了一筆銀子在甄家,甄家也有銀子在咱們家,後來咱家的那筆銀子在娘娘省親時支取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大老爺分家后也取回來了。甄家的銀子卻是沒動呢,整整十萬兩,是預留著給京中的兩位甄家姑娘們急用的。」

這兩位甄家姑娘,一個是宮中的甄順嬪,一個是定郡王的原配嫡妻,原配逝后,續娶的又是甄家女兒,這筆銀子對方自然也有資格動用。當年甄家與賈家很親密,明面兒上雖瞧不出,可賈母暗中沒少幫著甄家姑娘,王熙鳳雖不知,但當年賈元春能封妃,其中甄順嬪也出了力。

賈璉搖搖頭:「那筆銀子是早年就擱著的,但凡一些大家子都有這樣的習慣,並不在追究之列。忠順王指的不是這個。」

「二爺糊塗了,我的意識是,既然甄家的銀子沒收走,甚至宮裡或者郡王府都沒來人支取銀子,那麼這筆銀子就還在老太太手裡,說明甄家一直將賈家作為後路。真要如此,甄家犯了事若要藏匿財物,自然送到咱們家,定要交給老太太,可這東西卻不一定到得了老太太手裡!」

賈璉越聽越迷糊:「二奶奶,你說的明白些。」

王熙鳳道:「咱們兩房分家是近幾年的事,以往咱們府里都是二太太管家,出門應酬,來人客至都是二太太出門招待,甄家與咱們又是老親,對咱們的事必然知道的多,大太太的為人性情肯定也知道幾分。既知道這個,甄家來人要見老太太,能通過大太太的手?只怕箱子底兒都要刮乾淨。甄家若來了人,極有可能點名兒要見二太太,畢竟往常都是二太太與甄家人來往,甄家希望通過二太太將東西移交老太太。」

還有一點王熙鳳沒提,乃因王夫人出自王家,娘家家世擺在這兒,當時的王子騰仍是位高權重,甄家自然更信任些。現今王家卻落敗了,倒不好再提舊日的情形。

賈璉得了這話,立刻就去找賈赦。

賈赦正為還國庫欠銀煩惱,見賈璉過來也沒好臉色,待聽了賈璉說的話,卻是眼前一亮,立刻就去找賈政。

「大哥,我也願意為大哥分擔,但王氏說二房沒銀子,我也無可奈何。」賈政以為賈赦又是來催銀子的,愁眉長嘆的先訴苦,表示自己愛莫能助。

賈赦一揮手打斷他的話,冷哼道:「二老爺,我不是來說銀子的事兒,而是說說你媳婦王氏,我那好弟妹做的事兒。」

賈政一聽這腔調就覺得不好:「大哥這話什麼意思?」

「今天璉兒將王家送來的幾隻大箱子退還了回去,二弟你知道吧?璉兒夫妻這樣做是遵著國法,畢竟國法森嚴,藏匿犯官財物也是罪名兒。咱們家到底不似父親在的時候,近來又是多事之秋,自然該小心謹慎才是。可我聽說你媳婦偷偷收了甄家的東西,你敢說不知道?」

「這、這從何說起?我並不曾聽說,王氏她、她……」賈政想想,王氏還真做得出來,頓時心頭火起,當即就跑去找王氏質問。

王夫人並不在房裡,而是在賈母上房,正與賈母說著寶玉的親事。

「老太太,寶玉已十七了,別家公子十七歲都做了父親,寶玉卻是親事都沒著落。近來京中事多,我卻一直擔心寶玉,只想早早見著寶玉成家。老太太疼了寶玉這麼些年,難道就不想寶玉早些說定親事,將來給老太太抱個曾孫么?」

「你還是想定下薛家?」賈母連番打擊下顯得十分蒼老,人也不如以往精神,每日里說不了多少話就累了。

「媳婦瞧著寶釵賢惠大度,很適合做寶玉媳婦。」王夫人道。

賈母看了她一會兒,終是嘆口氣:「隨你吧,你們是寶玉爹媽,自是你們做主。既是你選的媳婦,一應事情你們自己料理,我不管這事。」

王夫人拈佛珠的手指一頓,胸口起伏了好幾下才將那口惡氣壓下。

老太太先前再三說過,往後寶玉娶親的使費東西她來辦,現在卻改口的徹底,到底是不願寶釵做寶玉的媳婦。罷了,不過是份嫁妝罷了,她就寶玉一個兒子,又不是出不起,老太太的東西將來總是寶玉的。

王夫人站起身剛想告退,賈政便一陣風似的進來,也不管什麼場合,也沒與賈母行禮,指著王夫人就質問:「王氏,我問你,甄家可送東西給你了?你是不是收了甄家的東西?」

「老二!」賈母一聽是這等事,大喝一聲,命鴛鴦也下去,守著門。

賈政卻是一臉憤慨的與賈母說道:「老太太,王氏這個無知的蠢婦,竟是收了甄家送來的幾隻箱子,若這事兒被御史知道了,定要參咱們家藏匿犯官財物,兒子頭上這頂烏紗竟是別想要了。」

說到底,賈政最關心的還是自己的官兒。

王夫人自然不會白認罪名兒,回說道:「哪裡有老爺說的那般嚴重?我是收了甄家的東西,但咱們兩家世交,相互間送禮的時候多了,便是老太太還收著甄家的十萬銀子呢。」

「王氏!你牽扯老太太作甚!」賈政喝道。

王夫人卻覺得憋氣,嘴裡清清淡淡回道:「昨晚上老爺不是還在說這筆錢,大老爺不是想將這筆錢挪去還國庫的虧空?」

「閉嘴!」

「行了!」賈母制止兩人,頭疼的揉著鬢角,滿臉疲憊的嘆氣:「你們以為府里的事我不知道?老大這回的想法是好的,國庫的欠銀是得還。當初分家時沒算上這筆銀子,如今就由我做主,你們一房出十萬,餘下的十萬我來出!」

「老太太……」王夫人哪裡捨得吐出十萬,張口就想訴苦。

賈母冷厲的掃她一眼:「王氏,你當初嫁進來時的嫁妝單子我還留著呢。」

王夫人先是一愣,接著臉憋的通紅,終究是沒再吭聲。如今她的嫁妝與嫁進來時自然不同,到底在賈家管家一二十年,攢下的東西銀錢不少,若老太太要對嫁妝單子……

老太太做主拍板,賈赦又行動積極,硬是只用了半個月便將三十萬兩銀子給湊了出來,由賈赦賈璉父子兩個親自送去戶部。戶部尚書正是林如海,此事兒自然也要避嫌,這事兒全程由兩個侍郎領著底下人在辦理。

賈赦見了銀子終於抬走,頭一回不是心疼,而是大鬆了口氣。他又問林如海:「妹夫,如今這國庫欠銀……」

林如海知道他想問什麼,笑說道:「老大爺不必擔心,你並非頭一個來還銀的,自然也不是最後一個。聖上雖沒下明旨,但近來京中動靜不小,大老爺是聰明人,應當知道聖上的意思。」

當然知道,但凡抄家犯事的人家都有拖欠國庫銀一項罪名兒,這是明擺著給各家欠銀不還的人敲警鐘,以至於連賈赦這等從不上朝、混吃等死的老紈絝都嗅到了不對勁兒,趕緊把銀子給湊出來了。

王夫人捨不得銀子,但老太太話都說出來了,她哪敢兒違背,只得將銀子出了。此後便一心忙起寶玉的親事。

兩家有意不是一兩天,請了個官媒來走個過場,一月後兩家便小定了。

小定選在二十四,儘管賓客不多,仍舊算熱鬧。

探春、惜春、湘雲以及寶琴都陪在房內,迎春也來了,黛玉因在坐月子,只遣了紫鵑過來走一趟。寶釵今年十九了,換下往日半新不舊的衣裳,穿了身鮮艷嬌嫩衣裙,素凈的妝容亦做了新打點,明光四射,艷麗奪目,宛若盛放的牡丹花兒。

自家人知自家事,寶釵為著這樁金玉良緣不知蹉跎了多少好時光,如今親事終於做定,姊妹們自然為她高興。裡頭正熱鬧打趣著,欣賞著寶釵難得一見的嬌羞,卻忽聞外頭吵鬧,似夾雜著夏金桂的叫喊哭鬧。

薛寶釵面色一白,以為夏金桂這般不給她臉,竟在這樣的日子鬧騰。

探春立在窗邊聽了聽,覺得聲兒不對,便命侍書去問問。

侍書出去了一會兒,回來時滿口驚詫:「外頭來了一群官兵,竟是不由分說將薛大爺鎖拿走了,薛太太暈過去了,薛家大奶奶正鬧呢。因一時慌亂,倒忘了通知咱們裡頭。」

姑娘們都嚇了一跳。

薛寶釵臉色更白了,顧不得再問別的,慌忙去看薛姨媽。

薛姨媽已被抬回房內,王夫人正在床邊,薛姨媽好容易被弄醒,正跟著王夫人哭訴:「他妹妹的好日子,他做哥哥的卻不知哪裡又惹了官司,竟在這天被官差拿了去,真是要被這個孽障給氣死了。」

薛寶釵剛到門口,身後一人猛地上來將她擠開,一陣風似的進去了。薛寶釵險些摔倒,幸而鶯兒香菱反應快,左右扶住了。

只聽得那夏金桂與薛姨媽說道:「大爺被官差拿去了,太太倒是快想想辦法,大爺那個人哪裡吃得了坐牢的苦。」

不等薛姨媽說話,一旁的王夫人不悅說道:「這是哪家的媳婦?婆婆尚且在床上病著,做媳婦的不來伺候,卻站在那裡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夏金桂一時沖的急,倒忘了王夫人在這兒。夏金桂雖潑辣,並非不識時務,深知賈家惹不起,這位二太太也不是個好相與的,便陪笑道:「都是我們大爺出事把我唬住了,竟忘了禮數,望太太和親家太太見諒。」

薛姨媽哪裡不知夏金桂為人,這時候也懶得理會,擺擺手道:「你也是擔心蟠兒,罷了。倒是得打聽著為什麼事將大爺拿走了。」

王夫人適時說道:「妹妹別著急,想是什麼誤會,我找璉兒去打探打探。」

「勞煩姐姐了。」薛姨媽吩咐桐喜從小箱子里取出五百兩銀子,遞給了王夫人:「打聽消息的一應使費總不能由姐姐來出,只求姐姐早些探個明白,將蟠兒放出來。」

「放心。」王夫人又勸慰一番,這才離去。

夏金桂站在一旁目睹整個過程,撇了撇嘴,雖不滿,可不敢當著王夫人的面兒說。直到王夫人走了,夏金桂才陰陽怪氣的說道:「這還是親姊妹呢,如今親侄兒出了事,幫著打聽消息是應份的,卻還有臉拿銀子。倒也是,你們巴著賈家這門親,可不是拿銀子堆出來的,如今終於如願了,大姑娘終於嫁進了國公府,那五萬兩白花花的銀子總算沒白使。」

「你!」薛姨媽向來說不過夏金桂,婆婆的款兒也鎮不住夏金桂,竟是無計可施,自己反倒氣的說不出話來。

「媽。」這時薛寶釵進來了,先看了薛姨媽的情況,這才對著夏金桂說道:「我知嫂嫂擔心哥哥,只是媽為哥哥都病了,嫂嫂作為兒媳婦不在床前伺候便罷了,卻不該句句夾槍帶棒。嫂嫂也別說後悔嫁給哥哥的話,當初雖是我哥哥定要娶,但也是嫂嫂家十分願意,嫂嫂生的好樣貌、好詩才,成親前便知我哥哥為人,既肯同意親事,必定看中了我哥哥身上的某些好處,如今自然也不該反悔才是。女子出嫁從夫,且當從一而終,嫂嫂既進了我們薛家的門,往後生死都是薛家的人。」

夏金桂竟不知該回哪一句,且過往每回都駁不過,便也懶得與她分辨,只哼笑道:「我是誰家的人倒罷了,倒是大姑娘問問自己是誰家的人?今兒小定都沒開始呢,也不知做不做數,畢竟、我可從沒聽過要補辦小定的。」

薛寶釵咬了咬唇,任由對方揚長而去。

薛姨媽也想到此節,一時又是傷心:「這、這到底是做了什麼孽啊。」哭了一陣,想到事關女兒終生,便與她說:「我兒別怕,這事兒我與你姨媽商量商量,補辦到底不好聽,便只能委屈我兒,且當小定過了吧。」

薛寶釵亦能如何?任由母親做主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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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有女名青筠[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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