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定勢（三）

夏侯淵還不明所以的時候，在自己軍陣的後方，五千步兵士卒緩緩推出了數十輛霹靂車，郭嘉用他那特有的語氣對還摸不著頭腦的夏侯淵說道：「時間緊迫，現在的時間並不適合與文丑這樣的敵人做正面交鋒，還望夏侯將軍以主公的安危為重。」

郭嘉了解夏侯淵的為人，心高氣傲，所以他不明著說，而把曹操的安危搬出來，不愁夏侯淵不答應。

果然，夏侯淵先想到自己不能快速的拿下文丑，所以郭嘉要用些武將不喜歡的方法來解決戰鬥，心裡的確有些不舒服，但是馬上又想到曹操還在江北，自己能早點收拾這些人，那麼就可以早點去接應曹操，想到這裡，夏侯淵心裡湧起的那麼一點責怪郭嘉的意思馬上消失不見，並且迅速的按照郭嘉的指示，上前繼續與文丑交手，但是不盡全力，而是故意示弱，將文丑慢慢的從袁軍的大軍中間引出來。

疲勞的文丑看著自己的對手不斷的後退，也許是他真的太疲憊了，看著對方士兵稀稀拉拉的不斷散去，他以為自己終於堅持了下來，敵人終於受不了，準備後撤，在不知不覺中，他正在慢慢的脫離自己的大軍，只有少數親兵還緊緊的跟在他身後。

就在這個時候，夏侯淵和他身後的士兵突然全部停下了攻勢，而且迅速的後撤，由於這一切發生的很突然，讓精神已經極度疲勞的文丑也愣了一下，不過他終究是名將，頭腦轉了一下就清醒過來，知道敵人這樣肯定有陰謀，於是也馬上命令部隊後撤。

然而就在文丑剛剛揮起手，下達命令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飛來無數巨石，它們無情的向著文丑，袁軍以及那些沒有來的及後撤的曹軍頭頂上砸去，原本的戰場瞬間多了許多大坑，而這些坑裡橫七豎八的躺著許多屍體，那些屍體沒有一具是完好的，血肉模糊，到處都是鮮血殘肢，分不清楚到底是誰的，那恐怖的場景就連這些終年在戰場上廝殺，見慣了死人屍體的堅強戰士也不忍多看半眼。

而在其中一個大坑中，河北一代名將文丑，他的屍體和幾個袁軍與曹軍士兵的血肉連在一起，已經讓人無法分辨他身前的樣子了，倖存的袁軍士兵最後只能從那包裹著一堆血肉的盔甲中，認清自己的主將。

一時間，本來就已經很疲憊的袁軍將士，他們所耐以信任的，他們在**之外，唯一的精神依靠，唯一還支撐著他們的信心，在文丑倒下后徹底破碎了，無數人似乎選擇了放棄抵抗，也許是他們真的累到連兵器都拿不動了，他們站在那，就好像是雕像一樣，反到弄的夏侯淵以及曹軍一陣迷糊。

顏良的命運在文丑死後就決定了，在收拾了文丑所部后，夏侯淵移兵張遼處，在四面圍攻的情況下，顏良終於不支，被張遼斬殺於馬下，然後他們馬上再次掉頭，乘著如虹的氣勢，開始列陣準備進攻那已經成為棄軍二十萬河北軍。

曹操矗立在軍陣中央，突襲戰已經基本結束了，曹操一邊命人準備船隻，打算和河南的大軍圍攻已經渡河的袁軍，一邊又由於要擴大戰果，除了許褚的武衛營外，其他的隨軍眾將則帶領本部軍馬四處巡視，清理戰場。

可以說現在曹操身邊的防衛並不強，不過包括他本人在內，也沒有人會想到現在還有誰能威脅到他。

不一會，在曹操的正前方，一名騎兵快速的朝他所在的地方衝來，直到武衛營護衛阻攔時才停下，那個騎士迅速的翻身下馬，然後亮出自己的身份牌，原來他是曹軍的一名斥候，在檢驗完身份牌后，那名騎士匆忙的來到曹操馬前，然後單膝跪地稟道：「主公，前方發現袁軍大部隊，人數不詳，但估計不少於四萬多人，其中多是步軍，騎軍人數不多，他們正迅速朝此地奔來，請主公定奪。」曹操略一沉吟，笑著說道：「此必是袁尚心有不甘，重整白馬敗軍前來報復，孤剛才尚且不懼，如今大局已定，又有何懼哉，通知眾將，不必理會這裡，可朝白馬繼續前進，此處由孤親自應付，待他們破了袁軍白馬大營，再返回來共破袁尚。」

許褚以最快的速度讓自己身邊的武衛營列成陣勢，另外，他身邊現在僅剩的武將護軍史渙也將留下的兩萬餘人分成幾組，重重護衛在曹操的面前，敵人既然是回來報復，那目標就只有一個，曹操本人。

來的並不是袁尚，而是等候了好久的袁譚，他的心腹大將蔣義渠帶領五千精銳輕騎兵和一萬步卒沖在最前面，袁譚親自帶領的其他親兵緊隨其後，而在他們身後還有一支部隊，他們人數只有五千，卻單獨列為一軍，跟隨在袁譚等人的身後。

袁譚的前鋒軍是河北軍中騎兵隊列里最常見的輕騎兵，由於這些年來，袁譚將內外諸事都交給王修和荀諶，雖然袁譚本身有不少缺點，但是由這兩人掌管大小事務到也讓治下百姓心服，加上袁譚的青州自古就是商賈雲集之處，經過他們兩人的治理和管制，袁譚的經濟環境是袁紹諸子里最好的，正是這樣的經濟環境讓他有能力組建一支騎兵，雖然比不上袁紹中軍數以萬計的騎兵，但也有數千之眾，而這些士兵又由於王修和荀諶平時的『善政』，都對袁譚忠心不已，戰鬥力並不容小視。

曹操依舊是騎坐在愛駒『絕影』上，絲毫沒有對這些正面而來的敵人退縮的意思，在他深以為這是袁尚復仇之軍的思想下，這位梟雄流露出好久都沒有流入出的不屑之色，就在他不以為然的時候，袁軍的前軍已然和史渙的士卒交上了手。

官渡的決戰已經進入尾聲，夏侯淵在文丑死後迅速支援張遼，兩人合力將顏良這河北四名將中的最後一人陣斬于軍勢之中，然後重整大軍，開始向已經渡過黃河的近二十萬大軍逼迫，將這些沒有主君，並且已經失魂落魄的人圍困在狹長的黃河邊上。

袁譚的前鋒軍終於接觸到史渙的守衛部隊了，一擊，只有一擊，而就是這一擊，讓經歷過無數風浪的曹操也為之色變，雖然袁軍沒有衝破史渙的隊列，但是那股震動卻讓久經沙場的曹操清楚的感覺到這股絕對與先前敗走的完全不一樣。

曹操開始疑惑了，難道自己被袁尚擺了一道，他是故意讓自己將軍隊派出去，然後集中大軍來對付自己，那自己可真是小瞧這個孺子了，難道自己精明一世，會在這栽個跟頭，許褚已經派人去通知徐晃張合迅速趕回，他也感覺到了氣氛有點不對。

不光是曹操，跟隨曹操多年的史渙也大吃了一驚，他帶的士兵雖然比不上那些有名號的部隊，那也算是精銳了，但是竟然一擊就被他們沖的陣腳大亂，由於他們本身就是來偷襲的，所以沒有帶什麼重兵器，普通的軍士就連盾牌都沒有，步軍多時拿長劍的，輕騎兵雖然不善於衝擊強大的步軍軍陣，可在這個時候對他們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傷。

史渙努力維持陣型，但是他發現這些敵人與先前一擊就潰不同，他們和自己的士兵一樣，都是不顧生死的拚死進攻，彷彿不把自己打開個口子誓不罷休一樣，而在這前鋒騎兵之後，還有望不到盡頭的步軍，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到底能撐到什麼時候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曹軍自上而下的產生一種憂慮的情緒，這種情緒使得他們不能像以前一樣發揮強大的戰鬥力，而相反的袁軍所表現出前所未有的決心，更加重了現在不利局勢的發展態勢，史渙所領軍士不斷後退，都已經和許褚的武衛營靠上了，馬上，袁軍就可以直接威脅到曹操的安全了，而這一切還只是蔣義渠所率領的前鋒軍給曹軍的下馬威，在他的身後還有袁譚的中軍，還有其他的。

袁譚本人帶領的步卒終於趕到了，蔣義渠的前鋒軍開始由中間突破變成向兩邊擴大戰場，直到這個時候，曹操才從那面高高舉起『青州袁譚』的旗幟中得知這支偷襲自己的軍隊是袁譚的直屬部隊，他們抓到了最好的時機，給自己造成了最大的危機，自己看來是高興的太早了。

袁譚的到來讓袁軍的士兵士氣高漲，這些士兵家裡平時受了袁譚不少『恩惠』，他們早就憋了一股勁，要與曹軍一戰，現在正是時候，而曹軍則是相反，接連不利於自己的變故，讓他們的士氣低落到極點，這個時候要是沒有什麼提高士氣的辦法，那麼強弱明顯的兩軍結果就已經都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