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據『蜀』（二十二）

此時益州各地都淪為戰場，而在益州南部諸郡也不太平，孟獲由滇池率領三萬南蠻大軍北上，但是他們沒有去進攻劉備，而是先攻取了庲降都督所在的曲靖，將庲降都督生擒，然後處死，在佔據建寧全郡之後，他們繼續北上，沒有絲毫停下腳步的意思，而從南方各個蠻族部落前來支援孟獲行動的各個洞主還帶來了自己本族的士兵，讓孟獲的軍力一下子暴增到近十萬人，他們分成兩軍，浩浩蕩蕩向著朱提郡和牂柯郡而去，一時間，整個益州南方陷入戰火之中。

孟獲的蠻族軍隊不但攻佔城池，還縱使手下濫殺漢人，搶劫百姓的財物，容貌較好的女子也被他們搶走，整個南方諸郡都是哀嚎遍野，許多原本人口眾多的城池給洗劫一空，鄉村田野間到處都是拖家帶口逃難的百姓，他們中的一部分人都逃到了北方的江陽郡，而另外一部分則逃往了越雟郡，去那裡投靠太守王伉。

王伉的太守之職是劉璋任命的，做為太守，王伉可謂是盡職盡責的，他努力維持著自己管轄境內的蠻漢兩族百姓之間的關係，在越雟郡，沒有什麼人欺壓什麼事情發生，這裡的蠻族也都願意接受他的管理，在郡兵之中還有很多蠻族人加入，越雟郡內，蠻漢兩族和平共處，可以說是南方諸郡中僅有的特例，所以當建寧和朱提遭到蠻族侵襲的時候，很多百姓都去越雟郡投靠王伉。

王伉將南方孟獲起兵叛亂的消息傳回成都，劉璋氣的打碎了正捧在手裡的茶杯，他怒聲罵道：「這幫承火打劫的混蛋，我給了他們那麼多好處，沒有想到他們竟然敢造反，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在劉備身邊的從事鄭度馬上勸說道：「主公不必憂慮，蠻兵雖然勢大，但是還不至於危急到我們的根本，可以讓人去江陽郡堅守，敵軍無論從牂柯郡還是朱提郡北上，都要經過江陽，那裡是他們進入益州的畢經之處，只要守在那裡就可保萬無一失，現在的關鍵還是劉備，只要解決了劉備，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劉璋現在已經是六神無主，沒有絲毫辦法，一年多的時間以來，他的益州一直都處在戰火之中，現在可謂是四處失火，而自己又沒有辦法全部撲滅，他現在終於開始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要聽信那個叫馮同的人的建議了，不過那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我現在想的更多的還是在心裡咒罵劉備和孟獲這兩個貪圖他益州的人。

張肅上前主動道：「南方蠻族叛亂，無非是貪圖金銀寶貨，主公何不用成都府庫內的錢財收買他們，先讓他們退走，等待以後在慢慢解決，現在張任將軍和嚴顏將軍已經將益州的兵力幾乎都抽空了，實在是調派不了多少軍力去守衛江陽郡，為了能減緩蠻族北上的速度，主公不可吝嗇。」

劉璋同意了張肅的建議，打算用府庫中的寶貨來安撫一下孟獲，而去和孟獲和談的人選自然就落到了張肅身上，張肅回家后正在做去見孟獲的準備，得知消息的張鬆趕緊跑來，對自己的兄長說道：「孟獲所貪又豈是那些身外之物，如今四面受敵，皆是主公貪心所至，兄長何必冒性命之憂前往南方，不若辭之。」

張肅沒有理會自己的弟弟，只是簡單的說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現今主公有難，我不能不救。」說完繼續整理自己的行囊。

張鬆還是努力勸說道：「現在我們威不足以震懾敵膽，力不足以抗拒敵軍入境，百姓之心深恨主公引狼之舉，孟獲更是有持無恐，恐怕會不利於兄長，到時候無兵無援，萬一有何不測，誰能救兄長於危難之間，劉季玉絕對不可能，所以還請兄長三思，千萬別輕身犯險，否則後悔莫及。「

張鬆說的很有感情，張肅也感覺到了弟弟的真心，但是腦中充滿儒家思想的他，已經認定了朝廷所任命的劉璋為益州現在的主人，所有益州的官吏和百姓自然應當聽從他的調遣，自己也不例外，就是因為這種想法，張肅依舊沒有理會喋喋不休的張鬆，準備好行囊后，向著孟獲現在所在的朱提郡治所朱提城而去。

對於孟獲的突然行動，在蠻族內部還有一個人持反對意見，那就是孟獲的大哥，孟節，他對於孟獲的野心十分不贊同，但多次勸說無用之後只好不去管他，但是對於孟獲所做的過分的事情，孟節依然會利用自己在整個蠻族裡的身份和特殊地位來進行糾正或者阻止，上次孟獲派人去行刺荊州劉備就是的，而這次，自己的弟弟竟然把心思打到了整個益州，打到了整個益州的漢人身上，這有些過分了，尤其是弟弟縱容士兵燒殺搶掠，侮辱婦女，這是他尤其不能容忍的。

孟獲說這些是為了報復那些曾經把這些痛苦加在他們族人身上的漢人，但是孟節卻說，並不是所有漢人都是壞人，越雟郡太守王伉就是其中之一，他對蠻人親善，努力維護著蠻人的利益，讓越雟郡成為南方諸郡中百姓生活最好的就是證據，可是無論孟節怎麼說，孟獲就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想法，為此，孟節開始隱居，不再過問任何事情，而在蠻族中敬重孟節的一些人也跟隨著孟節的步伐，開始脫離孟獲的集團。

對於自己的親哥哥，孟獲當然不能把他怎麼樣，但是他找到了其他的同伴，那就是漢人中的敗類，其中永昌郡大姓雍闓和高定是其中的代表，他們夥同孟獲，對漢人中的富戶承火打劫，讓自己的中飽私囊。

益州南部以前除了本地蠻族之外，多是秦漢時期在中原王朝治下，犯了罪后被發配於此的罪人，這些人在中原的時候都是有權有勢的大豪族，不光是他們本人被發配而來，還有跟隨他們的家人以及下人，他們世世代代的繁衍生息，依靠著以前的主從關係維護著自己在這偏遠之地的利益，他們對那些從中原遷移過來的普通百姓可沒有什麼感情而言，更談不上對於中原王朝的什麼忠誠，相比較而言，他們對本地的蠻族的感情要遠遠高於那些和他們同樣身為同族的漢人。

雍闓和高定不但將自己的私兵從屬於孟獲，還依靠自己對益州諸郡的了解為孟獲帶路，逼近越雟郡，他們已經完全和孟獲同流合污，不在乎別人說他們是什麼民族敗類之類的話了，他們現在擔心的是孟獲不再向劉璋進攻，而接受劉璋的招安，那樣，他們剛剛才得到了利益可能就要付之東流了，所以他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劉璋派來的使者，擔心那個使者能巧舌如簧，說的孟獲主動退軍，那樣他們的麻煩就大了。

於是雍闓和高定決定先下手為強，將張肅殺掉，這樣就斷絕了孟獲和劉璋談判的機會，所以在他們得知張肅快要進入朱提郡境內的時候，就派出了自己的士卒，前往抓住張肅，死活不限。

張肅前來談判的消息孟節也知道了，他擔心那些心懷叵測之人會謀害張肅，所以特地找了些人，在張肅剛剛進入朱提郡的時候就去迎接他，然後護送他們到朱提城去見孟獲，正是有了那些人的保護，張肅才能躲開雍闓和高定的陰謀詭計，安然無恙的抵達朱提城，並且見到了這次南方叛亂軍的首領，蠻族之王，孟獲。

孟獲對於漢人的那套嚇唬人的規矩不是不知道，在接見張肅的時候，他特地讓族內的勇士拿著彎刀蛇矛，以及圈著被他們馴服的野獸，反正是怎麼樣嚇人怎麼樣安排，然後請張肅前來。

張肅看到孟獲等人的架勢就知道了他們心裡的想法，不動聲色的來到孟獲的面前，在向孟獲行了一禮之後就筆直的站在那裡，這讓孟獲很多手下都不滿，與孟獲性格相近的三弟孟優見到張肅的舉動，立馬就想上前將張肅強行按到在地，對著孟獲行跪拜之禮。

當孟優的雙手剛剛放上張肅的肩膀上，張肅就用他那雙眼睛狠狠的盯著孟優看了一眼，就這一眼讓孟優心中震了一下，伸出的手硬是沒有按下去，然後孟優不知道該怎麼辦似的，站在一動不動。

孟獲心裡贊了一下，好一個有骨氣的人，蠻族最重勇士，雖然張肅看起來雙手務縛雞之力，但是那分身陷敵營而不露聲色的氣度讓孟獲佩服，不光孟獲，周圍的普通士兵此時看著張肅的眼神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