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據『蜀』（十一）

孫策是個實幹派，說做就做，他一決定退軍就馬上要退走，讓韓當和祖茂帶著陳武一起先走，而他自己則和周泰留下斷後，這是他的習慣，也是江東軍為什麼對他忠心耿耿的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孫策從不放棄自己的任何一個手下，包括那個傷兵。

關羽沒有阻攔孫策，雖然他的怒火還沒有消除，但是對於自己的怒火，兄長的基業顯然更重要，不知從何時起，關羽對天下局勢的看法越來越透徹，他自己也知道為了兄長復興漢室的偉業，現在重要的就是在保證現有的基業上，繼續去開創新的基業，而這一點需要江東的配合，所以關羽決定按照諸葛亮吩咐的照辦，放他們離開。

在韓當和祖茂等人進入密林之後，孫策這才和周泰轉身離開，緊隨在韓當等人之後，臨走之時孫策還不忘對關羽說道：「今日沒能和將軍一較高低，深表遺憾，他日若是有機會，定要向將軍請教。」說完一拱手，與周泰消失在密林之中。

孫策的話很清楚，那就是以後有機會還是會回來進攻荊州的，關羽也聽出來了，不過他相信只有有自己在，孫策是不肯能成功的，看著漸漸遠去的江東軍，關羽轉身對自己的副將周倉道：「發信號，讓沙摩柯他們都停止行動，放江東軍離開，不過卻要一直監視著他們，一定要看著他們上船，離開荊州一帶才行。」周倉躬身領命，然後跑開，去將關羽的命令傳下去。

董襲在遇到凌操后，狼狽不堪的他終於有了一絲緩氣的機會，他被沙摩柯的那些五溪族蠻兵實在是打的力不從心了，到不是說他和他的士兵比不上那些五溪族士兵，只是他們實在不習慣在樹林里和那樣一群人進行作戰，也該他倒霉，陳武和凌操碰到的敵人雖然強勢，但卻不像那些五溪族士兵。

五溪族的士兵好像天生就是為叢林戰而生的，他們在那森林裡給江東軍展示了從小在武陵山中生長的巨大優勢，在林中賓士如飛的他們讓江東軍第一此對森林產生了極大的恐懼，這種恐懼就算在沙摩柯和文聘兩人退走之後，還依然纏繞在董襲所部士兵的心頭上，而他們流露出的恐懼也被後來從前方退回來的孫策所看到了。

孫策先撫慰了董襲，然後聽著他們對剛才戰局的稟報，孫策原本就嚴肅的俊秀面龐又增添了一種擔憂的神色，五溪族所表現出來的戰鬥力是他和所有江東將領都沒有想象到的，將來要進攻荊南，就必須面對五溪族的士兵，同時也必須面對他們的戰爭方法。

看來真像周瑜所說的，自己這次是真的太過心急了，自己完全沒有做好和五溪族這樣的士兵進行戰鬥的準備，就算自己不計代價的拿下江陵城，恐怕也無法讓這些對劉備心存感激的五溪族真心歸附，到時候與他們依然會在武陵山一帶交戰，而那時自己同樣未必有全勝的把握。

甘寧正在思考應該如何同時應對江面上和岸邊的江東軍的時候，關羽讓他停止進攻行動的命令傳到，他於是放棄的進攻的想法，但是卻依然留在自己埋伏的地點，仔細觀察著局勢的變化。

在岸邊原本等候荊州水軍偷襲的潘璋沒有等到偷襲的劉備軍，卻等到了主公孫策為首的各個將領，他連忙打開營寨的大門，讓他們進入，然後告訴還在江面上的周瑜。

聽到孫策平安的由陳武等人所走的那條路退回來，周瑜到先是愣了一下，因為他先前雖然想到了孫策他們會遇到伏擊，卻沒有想到關羽等劉備軍諸將會主動放他們回來，不過轉念一下他就明白了諸葛亮等人的心思，他們和自己想的一樣，那就是江東和荊州要想能在這亂世之中生存下去，相互間的幫助是必須的，接下來江東和荊州將共同面對袁紹和曹操這兩個爭奪中原的和北方的勝利者。

在孫策上船之後，他再最後看了一眼江邊那個已經被點著，正在熊熊燃燒的營寨，他問身後的周瑜道：「公瑾，我又失敗了，難道在劉備和曹操面前，我就只能接受失敗嗎？在淮南是這樣，在徐州也是這樣，如今在荊州還是如此，難道我要一輩子困在江東不能展足嗎？難道是我的能力還不足，無法引領江東的大軍北上中原嗎？我實在有點不甘心，讓我一輩子只呆在江東，我不甘心。」

周瑜看著孫策的背影，他剛才的幾個問題表明了孫策心中的一股失落感，雖然這次行動失敗了，但是江東並沒有什麼大的損失，孫策本人也還是沒有經歷過什麼挫折，不過那幾句話卻充滿了一種酸楚的味道，他的心還是有點急進了，這個完全沒有必要，孫策和自己還都很年輕，他們有的是時間去和曹操劉備等人爭鬥，重要的是做好各種準備，在沒有準備好以前，不應該太過浪費自己的家底。

周瑜勸說道：「伯符，你不用著急，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與他們周旋，但是在那之前，我們更應該加強自身的實力，就像你先前說的，劉備軍有武陵蠻夷助陣，元代是輸在沒有準備的基礎上的，我們揚州南方一樣有山越等蠻夷，我們也可以仿效劉備招募他們從軍，為將來再次進攻荊州做準備，雖然揚州諸郡現在名義上在我們手裡，但是別忘了，建安郡，丹陽郡等地深險之處還沒有完全歸附我們，他們還時常作亂，給我們添麻煩，在後方內部不穩的情況下，我們還要積極進取的話是不太現實的，這次我們回去之後就先解決這些一直困擾我們的問題吧。」

孫策沒有作聲，他生平第一次看是認識到，這個世界上的事，並不是完全靠武力就可以解決的，自己這次的行動每一步都被劉備軍的軍師算準了，他們根本就是布下了口袋等著自己往裡面鑽，而自己身邊的周瑜魯肅等人多次勸說自己，他們應該多少看出了這次行動不合時宜，但是為了自己的任性卻依然幫助自己度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為了彌補自己的失誤而竭盡全力，自己今後應該更多的聽取他們的意見才行。

接到全軍後退命令的魯肅也開始退軍了，在退軍之前，他收到了巴陵守將陸遜的邀請，陸遜請他上岸去自己所堅守的巴陵城一敘，這倒是有點出乎魯肅的意外，但是魯肅也想見見這個和劉備有姻親關係，原本應該出仕於江東的年輕人到底是怎麼樣一個人，竟然可以得到劉備手下諸將的信任，堅守在巴陵這樣重要的地方，而且這個人還很有自信，不然不會只以區區近千人就守護在這裡。

跟著魯肅在一起的朱桓和蔣欽極力反對他這麼做，但是魯肅從陸遜請柬的字裡行間中看出了他的誠意，所以還是決定只帶上幾個貼身隨從上岸去看看。

上岸之後的魯肅見到了那個年輕人，他和周瑜很像，不，應該說很像以前的周瑜，因為他更年輕，但是在氣度和談吐上，還稍微有點稚嫩，雖然如此，這個年輕人的成就以後絕對不會比周瑜低，可惜了，此人如今不但已經加入劉備陣營，更成了劉備的姻親，要是早點知道有他在的話，他一點會勸孫策重用此人。

在和陸遜做過一翻簡短的交談后，他隨著陸遜看了看巴陵的防務，果然是一員良將之才，陸遜將巴陵的防務布置的嚴嚴實實，沒有絲毫紕漏，只用一千人就可以做到這樣實在是不容易，縱觀整個江東，現在恐怕也只有周瑜和自己兩人才能做到這點，在一邊為孫策可惜之中，他離開了巴陵，準備返回江東，在船上他對著身後的蔣欽和朱桓說道：「此子以後一定是我江東一大勁敵。」

就這樣，荊州劉備軍與江東孫策的一場小規模交鋒結束了，在諸葛亮等人的特意安排下，除了董襲和程普兩部軍受到了較大的創傷之外，其他江東軍諸將都沒有受到什麼大的損失，但是士兵們的士氣實在是低落到極點，這次出動這麼多軍隊，本來指望直接拿下荊南的，在他們的主公孫策的親自率領下依然只能退軍返回，甚至讓他們覺得輸的不明不白，這對他們精神上的打擊實在太大了，讓許多人不能接受。

鑒於這種情況，原本還打算返回之時偷襲夏口與江夏的孫策放棄了自己的計劃，直接帶著所有的軍隊返回建業，而程普和黃蓋也在數日之後接到了孫策退軍的消息，離開始興，帶著軍隊返回廬陵，至此，劉備軍與江東軍的一次短暫交鋒徹底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