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回來了

24.回來了

中正殿內,一位大人正低頭回事,若是林家人在場,必會認得,正是宮裡出來給景玉調理身子的御醫。

「這麼說來,這孩子的確是身體有虧?」

「是。」御醫想了想措詞,才回答道:「所幸年紀小,調理得宜,日後並不會埋下什麼禍根。聽林夫人所言,也是運氣不佳,接二連三遇著了庸醫所致。」

說完之後,上座之人一直一言不發,良久才淡然一句,「你下去吧。」

御醫如蒙大赦般,趕緊退出大殿。

上座之人冷冷一笑,心中自有所得。江南是何地,數一數二的豪富之地,比之京城也不差什麼了。林如海又是誰,揚州能排進前五的大人物,他的嫡子接二連三遇到庸醫。說出來,鬼都不信。

黛玉自然不知宮裡這番對談,只知道十三爺帶著弘雲走了。賈敏也帶著他們姐弟倆趕回揚州過年。

「我們黛玉這是怎麼了,一路悶悶不樂。」賈敏見女兒憂心忡忡,十分不解。他們回去一趟,看了母親,訴了冤情,諸事順利,不明白女兒這是在擔心什麼。

「暈船而已,母親不必擔心。」黛玉展顏一笑,心裡卻如同開水一樣翻滾。怎麼能不憂心,此去熱河,太子必然被廢,十三爺和弘雲不知道會不會受到牽連。

十年圈禁始終是根刺,讓她心頭難安。

林如海親自在碼頭迎了他們,剛到家,林如海便被神色慌張的下屬請走。黛玉心知,這是事發了。

的確事發了,太子在熱河被拘,回京便直接圈禁,然後下了廢太子的文書。雖說熱河發生了什麼事,對外瞞的死死的。但大清有一點不好,互相之間都是親戚,這張網織的大了,難免疏漏。

還是有一二絲風聲漏出來,太子在熱河欲行不軌之事。這不軌之事看起來就四個字,此時卻有千斤重。沒人敢說出口,心裡卻都明白,太子終於忍不得,逼宮了。

「給弘雲阿哥的信,還是送不進去嗎?」

已是來年三月,春暖花開,身量見長的黛玉穿著一件鵝黃色衫子,手持一把繡花團扇,一臉憂心的問道。

「是啊,信不讓送,東西也不讓送。」賈敏倒沒多少感慨,皇上的家事,輪不到她去操心。女兒讓她送,她就送,送不到,也怨不到她身上。

「這個傻瓜……」黛玉氣的直拍扇子,果然還是發生了這種事,好好一個大活人,在家裡關上十年,光想想,也足夠讓人沮喪了。

十三爺府上,任誰都覺得會是愁雲慘霧,兆佳氏也的確是如此。消息剛來的時候,強撐著身子伺候渾身是傷的爺倆個。等他們好了,立馬倒下了。

偏他們父子倆,卻跟沒事人一樣,不讓出門就不出門,關在家裡半點不見消沉。

「爺這樣也能叫無愧於心。」兆佳氏終於找到機會,給十三爺問個清楚。卻被氣的仰倒,都這樣了還無愧於心。

「太子想害皇上,我攔了,用性命攔的。可皇上想殺太子,我也攔了,同樣是用性命攔的。不管是子弒父還是父弒子,都是不應該的。」十三爺這個當事人,反倒淡然的很。

抱起一本冊子道:「這下正好,等爺好好露一手,也省得被人打擾窺視。」

「我也來幫忙。」弘雲蹦著高的跳了起來。

「好,我們做的這個東西,叫玻璃,做出來,嚇你一跳。」

「阿瑪又吹牛皮,你上回說練鋼,結果白白廢了人家好多生鐵。」

「那是意外。」十三爺提高了音量,但明顯底氣不足。

「還有還有……」

「閉嘴,臭小子……」

一轉眼,黛玉已經十歲,前年得了消息,弘雲被皇上叫到宮裡,已經可以自由出入。她還是年年送信送禮,可年年都被攔到門外。哪怕僕婦們交到弘雲的手上,也被他退了回來。

傻瓜傻瓜,我怕什麼連累,私下裡黛玉咬著帕子鬱悶不已。竟將我想的這般膽小,難道在你眼裡,我就是這種人嗎?

想著心事,黛玉便不知不覺走到了前院,看了一眼方向,乾脆邁腳去父親的書房坐坐好了。

「爹爹,剛才那是什麼人?」從書房裡走出個四十許歲的中年男子,瘦瘦小小,一雙眼睛倒是精明的厲害。

黛玉見人過去才進了書房,揚聲問道。

「哦,不相干的人。」林如海不知想到了什麼,微嘆了一口氣。

「是八爺的人吧。」黛玉毫不在意的一句點破。

「這孩子,是誰告訴你的。」林如海臉色一沉,家裡是誰這麼不守規矩,真該打死。

「需要人告訴我嗎?他穿著的是京城最流行的衣料子,大約是從京城而來吧。出門時臉色不虞,說明他的建議您沒有採納。這人雖然不俗,但也不到您面前拿喬的地步。想來,倒像是被人驅使的幕僚一類人物。」

說到這裡,林如海已是色變,可黛玉卻沒有就此住口,反而接著說道:「一個被驅使的幕僚敢在我們府上就露出這等臉色,想來他的主家無非就是皇家那幾位。這幾年為了爭太子之位,幾位爺們再怎麼掩飾,也掩不住這野心。」

此時,林如海已經過了震驚了階段,反而安靜下來。直視著自己的女兒,難掩目光中的驚艷之色。反而脫口問道:「你又怎麼知道是八爺的人呢?」

「他不是被尊稱為賢王嗎?既然賢,自然要禮賢下士。」黛玉信口胡縐。

大皇子有心無力,四皇子城府極深,八皇子有賢名在外,十四皇子有戰功傍身。這些人裡頭,會做出拉攏林如海一事的,只能是八皇子。

林如海笑了,笑的極為欣慰,「你要是個男兒家,倒不怕林家後繼無人了。」

「女兒家又怎麼了,我不是也姓林嗎?」黛玉倚了林如海坐下,「爹爹不會真的答應他吧。」

依林如海的個性,你真立了太子,倒有可能巴結一下,送點金錢。說道皇子,他不得罪,也不可能隨便被拉攏。

「你當爹爹眼皮子這麼淺嗎?這麼容易就被拉攏。」話雖如此,但他已經四十幾歲,兒子卻還年幼。如果皇上有個什麼不測,他不站隊不一定會受到打擊,但也不一定會得到重用。至少現在的這個巡鹽御使就做不下去了,那麼等景玉長到能夠入仕之時,他又如何。

在清閑衙門裡等著致仕嗎?沒人幫扶一把景玉,那說到底林家的復興之路又要斷了。他苦讀一場,還不夠惠及兒孫的,又有何用。

「我上回聽爹爹說,四爺彷彿去了戶部查什麼虧空。」這是四爺最為艱難的時光,如果這個時候能幫上他一把,是最好不過。黛玉眼睛亮亮的,看向父親。

林如海愕然,然後搖頭,「你這丫頭,是把父親往火坑裡推啊。」

「也對,太坑爹了。」黛玉眉頭一蹙,這事得罪人不說,萬一有什麼黑鍋,也是旁邊的人幫四爺背了。她知道四爺肯定無事,但幫他的人呢,可不一定能夠全身而退。

「什麼亂七八糟的,坑爹,哈哈哈哈,還真是坑爹的很。」林如海大笑,倒是沖淡了來人引起的不快。

「父親打算回金陵了,我們黛玉想不想回去。」林如海看著女兒,端的是一副好相貌,心中越發欣慰。

「好啊。」其實在什麼地方無所謂,但她一想到幾年沒有音訊的弘雲,就覺得心裡難受。如果有機會,她真想去看一眼。

「反正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去哪兒女兒也是願意的。」

「甚好甚好。」林如海的確開始想後路了,他當初離京到這個位置,他自己心裡清楚,是幫皇上填平內庫的窟窿。如今也填的差不多了,如果再不退,這些皇子們打破頭,沒準就要用些非常手段讓他退了。就好比當初,太子從他府里下手一般。

於是林如海每次上折開始在末尾加上一兩句思念皇上的話來,慢慢圖謀。

十二歲那年,舉家從揚州搬回金陵,這回不光賈璉,就是賈政也上了碼頭迎接。黛玉看著他們殷勤的相迎,面上微微一笑,心裡卻是鄙夷。

賈府沒了當初林家那注意外之財,這些年怕是已經掏空了吧。

元春的好消息還要熬幾年,那賈家這幾年豈不是過的很艱難。說起來,賈敏好像全無知覺,並沒看出他貼補娘家之舉。想來,賈母不說,王氏不想在她面前丟面子,也許,是真的不知道吧。

看到問訊趕來的寶玉,黛玉心中惡寒,他,不會還沒放棄吧。

「妹妹,你跟我家去吧,家裡來了寶姐姐,還有湘雲妹妹也常來作伴,你定是極喜歡的。」

喜歡你妹,等等,自己不正是他的妹妹嗎?

「改日定到你家坐客。」自己有家的感覺真好啊,去你家只是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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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花好玉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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