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打狗

117.打狗

「你的意思是說,濟民所的這些小兒和福兒之前得的病一樣?」怡親王聽到侍衛的回報,臉上的表情遲疑不定。

「是,世子可能是懷疑之前福阿哥的病,和現在小世子的病,都是由濟民所的病童所傳染。」侍衛拱手一禮,等著怡親王的進一步吩咐。

二十幾年前的福兒得這個病可能是碰巧,如果現在的阿元也得了同樣的病,那就一定不是碰巧。更何況,這種由小兒之間互相傳染的病,深處王府之中的阿元怎麼可能傳染的到。

「還有呢?」

「世子曾經問過濟民所的管事,這些病童如果死掉,他們的衣裳物品怎麼處理?」

「名單你們不是也有嗎?查,從祖宗十八代開始挖,看看有沒有和王府任何人,不管是主子還是下人能沾到一點關係的人。」怡親王憤怒了,更憤怒的是弘云為什麼會對他選擇隱瞞。

「主子。」黛玉這邊,沉香悄身進屋回報。

「有嫌疑的有三戶,他們都是二十多年前開始資助濟民所,其中一戶家裡是開布莊的,有換季賣不動的粗布衣料,也會制些成衣送去給濟民所的病人穿。」

「查出誰和吳氏有聯繫沒有。」這裡頭,無疑是布莊的人最為可疑。

「布莊的人跟吳家倒是一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布莊派去濟民所的管事,和另外有嫌疑的一戶裡頭的管事是連襟。兩人常在一塊喝酒,私下關係極好。」

布莊的田管事和鄉紳家的王管事是連襟,而王管事的親媽是個會燒全灶的能幹婦人,以前曾在吳家幫傭,簽了二十年的長契,將兩個女兒養大。

頭幾年期約到了,這才回家養老,兩個女兒輪流過來看望,極是孝順和睦的一家子。

「一個灶上的嬤嬤,將兩個女兒都嫁給外頭的管事,真是夠能耐的。」黛玉心中有了數。

弘雲回來聽黛玉說了這事,蹙了眉頭想了半響,最後冷笑道:「得讓他們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既然如此,我就等夫君的好消息。」黛玉見他有了主意,也不多說了。反倒是弘雲好奇,「怎麼,你是打算如何,不如說來參考參考。」

「狗都是有主人的。」黛玉輕輕一句話,惹得弘雲笑了出來。

「咱倆想到一塊去了。」頭挨著頭靠在一處,黛玉輕聲道:「過去的事已經過去了,你阿瑪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他也是被蒙蔽了。」

「我明白,可是吳氏憑什麼這麼篤定沒有我,沒有阿元,四阿哥就一定可以上位呢。」如果沒有王爺的寵愛讓她產生錯覺,她又何至於此。

「誰關心變態怎麼想,你阿瑪怎麼可能想到自己的枕邊人是個變態殺人犯。變態殺人犯想些什麼,正常人怎麼可能猜得到。如果因為這件事怪來怪去,就算她死了,她也一樣贏了。」

「可是……」弘雲長嘆一聲,情感上很難接受,理智卻告訴她,妻子說的是對的。

「我相信,阿瑪只要知道了真相,會有自己的選擇的。至少,你應該給他一個機會。」

「你這樣說話,讓我想到以前,我小時候,阿瑪跟我說話的時候也愛用這樣的詞。」弘雲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布莊的東家姓施,三代單傳,到了他這一代,子嗣更為艱難。三十年前發下宏願,給窮人施衣舍葯,好容易在十年前生下一個寶貝疙瘩,愛若珍寶。從此越發覺得是自己積德行善有了果報,雖然家業也沒有多豐厚,卻一直往濟民所捐銀子,就是希望保佑施家香火不斷。

這幾天施老爺卻有點鬧心,不光是鬧心,已經到了心驚膽戰的地步。他把田管事叫到自己屋裡,不等他說話就將人拿住捆了。

「老爺,老爺,小人冤枉,小人一向勤勤懇懇,從不懈怠,老爺……」田管事不解,他自認沒幹過對不起東家的事,自然是說的理直氣壯。

「說,你拿那些病童的衣裳做什麼用了?」

田管事一抬頭,這才發現東家的鬚髮一夜之間竟變得灰白了,不由一愣。

待聽到是這件事,脫口而出道:「老爺就是為了這點小事?」

施老爺氣的上前踢了他一腳,「怡親王府的小世子差點死了,你再說一遍看看,老爺我全家都要被你害死了。我跟你什麼仇什麼怨,我施向德自問對得起你,你為什麼要這般害我,你說,說啊……」

說著抬腿又是一腳,頗用了些力氣,將他踢在地上滾了好幾滾。

「什麼王府,老爺,這是什麼意思?」田管事一聽猶如五雷轟頂,幾件病人的衣裳,怎麼會事關王府。他臉色煞白,象死狗一樣癱軟在地。

「一五一十的給我說,隱瞞一句,我施向德今天就當場把你剮了,反正都活不成了,我全家都要死了,也要先拉你陪葬。」施老爺當了幾十年佛爺一樣的人,此時卻是手持匕首,一臉凶神惡煞。

田管事已經抖糠一樣,抖的話都說不清了,心裡將自己的妹夫一家罵了個狗血淋頭。等他剛說明白,施向德哈哈大笑,「好,好,李家是不是,總算不是我們一家孤零零的上路。」

「老爺,李老爺來了,有急事。」外頭有下人來報,後頭已經傳來李老爺的聲音,「性命攸關,報什麼報,施向德,趕緊出來一見。」

李老爺一腳踏入門坎,看到癱在地上的田管事,當即苦笑,「看來施老爺也知道了。」

「你的耳朵也夠靈便的,說吧,人抓到沒有,可別說人給跑了。」施向德看著李老爺,心裡那個恨啊。

「自然是抓到了,他們全家人都給關起來了,包括你們田管事的一家人,一個都沒走脫。」李老爺心裡也不痛快,這可是掉腦袋的事,他一個管事,怎麼就這麼大的膽子呢。

田管事一聽,哀嚎一聲,「不關他們的事啊,老爺,要罰就罰我一個,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啊。」

「呸,你老爺我全家的命都不保了,又關我們什麼事了,你是跟我商量過,還是分了銀子給我了。還有臉說他們無辜,我告訴你,你們全家,一個都別想活命,現在知道求饒了,當初收銀子的時候,怎麼就不動動腦子呢。」施向德氣的七竅生煙,大罵田管事。

「跟這種人還有什麼好說的,捆起來,趕緊往王府送吧。」李老爺心裡的想法何嘗又不是這樣,王管事真的過不下去了,來找他啊,他還能不管嗎?

「等等。」施向德把李老爺一拉,「人家王府要是查清楚了,你以為咱們還能站在這兒?」

李老爺畢竟是個鄉紳,沒有生意人的腦子快,聞言轉了半天才道:「那你說怎麼辦。」

「審,審清楚了,我們再決定怎麼辦。」

把人一個個分隔開,連夜提審,不開口就拿二寸重的木板往死里抽,再把孩子拖到跟前,不想說的也只能說了。

把所有的口供一對,兩個大老爺心裡有數了。

兩個管事的岳母,曾經在吳家幫工,和吳家的一個嬤嬤關係極好,而這個嬤嬤正是吳氏的奶嬤嬤,等吳氏成了庶福晉,就從吳家去了王府,陪在吳氏的身邊。

而所有的事,正是這位嬤嬤主使的,他們辯稱這些人根本不知道這些病童的衣裳有什麼用,更不知道是拿來害人的。

「怎麼辦?」兩位大老爺出現了難題。

「我讓我家夫人遞個貼子,如果能見到福晉是最好,咱們什麼也不求,只求留孩子一條命。怡親王府雖然威名赫赫,卻也沒幹過仗勢欺人的事,試一試,總比人家找上門來強。」施向德說了自己的主意。

「要我說,把這些人全都……」李老爺比劃了一下抹脖子的動作,「死無對證,誰又能拿我們怎麼辦。」

「老弟,要不怎麼說你天真呢?人家正查著的事,你把人都滅口了,黃泥巴掉進褲檔,不是屎也是屎了。人家有了懷疑,還需要證據嗎?寧可錯殺不可放過,咱們這樣的,一夜之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算個屁啊。」

施向德看著李老爺,一臉恨鐵不成鋼。

「那,那你家夫人能行嗎?」李老爺一想到進王府,腿都軟了,一個婦人,到時候只怕嘴都張不開吧。

「我家夫人從小管帳,嫁給我以後,布莊的女客,只要是貴人都由她接待。這麼多年,布莊沒了我一樣轉,沒了她,一天都不成。」施向德的夫人可不是什麼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說話就要臉紅的大小姐。

出了名的能幹又爽利,不然施向德也不敢把這麼大的事,幾乎是兩家人的性命託付到她的手上。

李老爺長揖一禮,「老弟一家老小的性命,就全交到哥哥手裡了。」

「自當儘力。」施向德苦笑,他又何嘗不是一家老小的性命呢。

施夫人是所有人當中,最早知道此事的,甚至消息就是從她這裡得到的。她和金陵里的商家太太們,關係一直處的不錯,還有幾戶高門,因為喜歡她爽利的性子,也多有來往。

一日在外頭吃酒,無意中聽到了賈琴與人說話,探聽什麼消息,她才發現有異。趕緊軟磨硬磨,哄了半天才從賈琴這裡把話套出來。知道后還先鬆了口氣,覺得不是自家的事,只當作奇事告訴了自家老爺。

沒想到,還是施老爺仔細,派人細細打聽了,才知此事的起頭,竟在自家。

當時就急的差點暈倒,等清醒過來,便要去找賈琴救命,被施老爺攔住了。這種時候,賈琴拿他們做人情賣給王府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救他們。

這才有了後頭的事,至於面見王爺,施向德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見不見得到另說,後院裡頭的彎彎繞繞,誰知道王爺明不明白。

乾脆找了福晉說話,多多哭求,也許還能有一條生路。

「我知道了老爺,怡親王福晉這段時間生病,李家不是有根幾百年的老人蔘嗎?」施夫人一來不會便宜了李家,二來也的確要有件拿得出手的東西,見到福晉的把握才能更大些。

她以前送布料,也曾有幸見過兆佳氏,當時的十三爺還只是一個光頭阿哥,多少有點能提起來的舊識。如今知道福晉病了,有心進來請個安。又送了這麼貴重的禮,福晉只要允她進去磕個頭,她便有機會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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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花好玉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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