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仙閣樂事

學宮事畢，一干紈絝子弟們紛紛離開監舍或是回家，或是三五成群地結夥玩樂去了。

按國子監的規定，學生的假期是法定的，每旬有一天假期，平時是禁止隨意出監門的。可是隨着天後掌權，常駐東都洛陽，留在長安的各機構鬆懈許多，國子監也不例外，紀律渙散是常有的事。朝廷的大佬們都忙着你死我活地爭鬥，誰顧得上國子監這樣的冷門衙門。

國子監的祭酒祝欽明一向是個貪慕權勢之輩，早就將辦公地搬到洛陽國子監忙着巴結當朝的權貴們，長安的國子監更是沒人管了。

李榮帶着李楷固，羅正海一起去平康坊的蓬仙閣去欣賞轟動長安的舞藝表演。

平康坊位於長安朱雀大街東自北向南第三街第五坊，東鄰東市，北與崇仁坊隔春明大道相鄰，南鄰宣陽坊，都是熱鬧的地方。尚書省官署位於皇城東，附近諸坊就成為舉子、選人和外省駐京官吏和各地進京人員的聚集地。

有需求就有市場，平康坊的熱鬧為它帶來了額外的產業娼妓業的繁榮。從平康坊北門而入，東回三曲就是諸妓雲集的地方，蓬仙閣正是其中的佼佼者。

蓬仙閣是長安最有名的青樓，以美女，歌舞和美食號稱長安三絕，尋常人根本無法進去，裏面的包廂要提前預訂才有位置，而且一般人還沒有資格訂，也就只有李榮這樣的高門世家，權貴子弟才有這樣的能力。

尤其是最近蓬仙閣推出了極具特色的歌舞表演霸王別姬，以其細緻的情節，炫麗的舞蹈，美妙的音樂，絕美的扮相迅速吸引了長安城內的高官顯貴，才子佳人，蓬仙閣本就搶手的位置變得更是炙手可熱，低於四品的官員都拿不到位置，更不用說包廂了。

今天是霸王別姬最後一幕，前面的情節引得萬人空巷，蓬仙閣里幾天都是坐無虛席，擠滿了人。長安城內的大戶人家到小街小戶都在談論著霸王別姬的情節，恨不得衝破宵禁的命令，全部等在蓬仙閣門前看看最後的結局。

看到從外邊走進來的幾人，蓬仙閣的鴇母心裏一驚。李榮雖不是這裏的常客，但鴇母卻是知道他的身份，跟在他身邊的兩人，一個魁梧有力的胡漢，一個是儒雅照人的公子，都是異於常人之輩。

「李公子大駕光臨，貴客臨門，快快到裏間坐！」蓬仙閣的鴇母花月影看見李榮帶着兩人走過來，趕忙迎上去說道。

花月影年只三旬，仍風韻猶存，成熟中帶着媚態，她手腕靈活，善於處理各個方面的關係，在長安小有名氣。

頓時有兩名美貌的侍女走上前來，俏笑着在前面引路。

蓬仙閣的歌舞以雲思語的琵琶，安雨茜的龜茲舞，林碧菡的歌樂聞名於世，在整個大唐都是大大有名的。

蓬仙閣的主樓是三層木質結構天井式的，中間是一個闊有十米，高一米的舞台，供客人觀賞歌舞。一到三樓隔有大小不等的雅間，可以讓客人邊觀賞，邊玩樂。李榮訂的房間在二樓屬於最好的位置之一。

房間里陳設優雅，奢華，中間的桌子上放着一個香爐，裏面正裊裊燃著幽香。

羅正海從未見過如此豪華的佈置，看起來有點拘束。

「羅兄放鬆點，這又不是監堂。」李榮說道。他對羅正海很有好感，面對着權勢如日中天的武家子弟，能顧著兄弟情義擋在李楷固面前實屬不易。要知道國子祭酒祝欽明是武家的走狗，國子司業也是武家的人，他們掌握著分配學生做官的權力，得罪了武家相當於斷絕了為官的路，代價可謂巨大。

羅正海是從地方來的寒家子弟，靠着才學進入國子監，父母不是高官豪族，不能得到分配工作的資格，就不可能再當上官。至於考進士，那可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跟撞大運一樣，同樣不是豪門大閥，考不上的。

「在為前程擔憂？」旁邊的李楷固笑道，「天下何處不留人，正海乾脆隨我去契丹，榮華富貴不在話下，比你在大唐混要強多了。」對因自己而受到牽連的羅正海，李楷固心裏有些慚愧。當然，他也是看中了羅正海的品行和才華，如果能為自己所用，能為契丹所用，是一件不錯的事。

「楷固，你的好意心領了。」羅正海嘆口氣道，「家父家母在堂，無法遠離，不然到是想見識一下塞外風光，看看風吹草低現牛羊的美景。」他不是單身一人，家裏還有父母親族，萬一跟李楷固走了，保不準那天大唐與塞外各族交戰，自己留在家鄉的親人可就要倒霉了。

「放心，羅兄結業以後你的職事，為兄是可以安排的。」李榮說道。

幾人落坐后，數名花枝招展，訓練有素的少女過來，奉上各色的甜點，冷食，美酒。

過了一盞茶的時間，韋捷依約來到了蓬仙閣，臉上絲毫看不出打賭失敗，輸掉一千貫的痛心事，不僅讓李榮心裏大為讚歎。這些世家豪門的修養確實不同凡響，一般人早就要賴賬了。當然李榮的身份和地位都不允許韋捷賴賬的。

蓬仙閣二樓的另一處雅間里，武載德和一位面目冷峻的男子對坐而談。

「二郎，你的面色青黑，內傷甚重，至少要幾個月才能恢復，李楷固是何許人，怎麼會傷得到你？」面目冷峻的男子對着武載德說道。這個男人是武載德的哥哥武重規，是武家青年一代的出色高手，當然那個變態的天凰武攸緒另當別論。

「李楷固是契丹人，塞外八大高手之一虎王孫萬榮的弟子。他也就罷了，更可惡的是李晦的兒子李榮偷襲我，才受了重傷。」武載德恨恨地說道。李楷固讓他在眾多學子面前吃了大虧，李榮更是擊傷了他讓他顏面掃地。

武重規從太原來，經過長安辦些私事，順便看望一下弟弟，卻發現武載德被打了。武載德添油加醋地把事情給武重規說了一遍，惹得武重規大怒，決定給武載德出口氣，才會出現在蓬仙閣，準備找回場子。

李榮和韋捷約定在蓬仙閣觀看霸王別姬的消息並沒多保密，況且霸王別姬的甚是好看，早已在士人中間傳揚開來，武重規來到長安不會錯過這個盛宴。

「李榮已經來了，就在二樓碧山廳。」武載德說道，「不過他是劍侯李晦的獨子，如果打傷了他會不會惹怒李晦？」

武載德來時通過蓬仙閣的管事打聽到了李榮訂的房間名字。

「李晦已是風間殘燭，命不久矣。三年前，他獨戰三名宗師級高手，受了不可恢復的內傷，活不長了，不用怕他。」武重規陰險地說道，「只要不把李榮打死就行，畢竟要給李晦這隻好狗一點面子。」

「霸王別姬是三大美女的力作，無論是配樂，還是舞蹈，歌聲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表達出來，稱得上美輪美奐。」韋捷說道。

李榮微笑不語，霸王別姬是他與林碧菡一起創作的，模仿了現代戲劇的風格，提供給她思路，創作出這一作品。

他與林碧菡的丈夫白依雲無意之中認識了，兩人志趣相投，關係甚好，林碧菡的才識相貌俱佳，不在兩人之下，於是就成了至交好友。

整個樓里喧笑聲音不絕於耳，各個包廂早有人了，正在品嘗蓬仙閣特有的美食，等待演出開始。

「李榮兄在嗎？在下武重規，前幾天你打傷我弟弟，今天碰巧大家都在，不如咱們兩個在林大家演出之前比武為大家助興？意下如何？」武重規說道，聲音不大，但悠遠玄妙，傳遍樓中每個人的耳里。

「武重規是武家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他是要挑戰誰？」樓中有一個道，「李榮是誰？」

「笨蛋，李榮是當朝三品秋官尚書李晦大人的獨子，趙郡王李孝恭的孫子。」旁邊的人說道。

「派人至包廂中去，李榮一賠二，武重規一賠三，」樓上一名神態軒昂，面貌英俊男子吩咐著。

「是,」身邊的僕人回道，各自朝着包廂中走去。

「元明怎麼惹了武家的人？」一名的身穿紫色紗衣，內著素白錦袍，嫵媚迷人的女子在旁邊說道。

「放心，武重規不過是跳樑小丑而已，武家的人最近眼睛都長到鼻子上了，受些教訓沒什麼不好。」男子說道。

「武兄有請，再下怎敢不從？正要領教武兄的奇功絕技。」李榮朗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