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條條大路

第四十六章條條大路

三春時節一過,便是炎熱的夏天,但毅山之中層林環繞,也讓人感覺十分的舒服。整個夏日裡,藍琪都留在了村子之中,在這個遠離塵囂的地方,享受著來之不易的寧靜。

閑來無事,藍琪便會同池學問和牯零探討一些道德學問,心思不再考慮那些複雜的利害關係,只在對純善的思索中感受喜悅,這是一種別樣的體會。

韓桃子和往常一樣陪著藍琪四處走走,也經常會給他煮上一壺茶,用來消解這酷暑帶來的炎熱。但韓桃子是有心事的,終於在夏日的炎熱消退之際,她向藍琪來辭行了。

「本來我找到了我一直要找的東西,早就該回道瑤東去了。只是借著這夏日的炎熱,給自己找了一個留下來的理由,現在三伏已經過去了,天氣也變得涼快了,而我也該回瑤東了。」韓桃子說道。

「我知道留不住你,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回到瑤東。世上的道路都是人走出來的,你一個人行走雖然孤獨,但等你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一定會收穫喜悅的。我也該離開這裡了,安雲的事情還很亂,我也不能總想著逍遙世外呀。」藍琪一笑說道。

「多謝大師那幾年對我的教誨,也多些大師一直以來對我的關懷。你雖然沒有說過太多的話,但我從心裡知道,你是真正對我好的。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長久的侍奉在大師左右。可是我的心愿還沒有了卻,我是不能停下腳步的。」韓桃子依依不捨道。

「心愿總有了卻的時候,機會也總有到來的時刻。我會一直等著你的。你要記得經常給我寄來書信,如果收不到你的書信,我會替你擔心的。」藍琪平淡地說道,但平淡之中自有深情。

韓桃子心中一動,眼淚也充滿了眼睛,她連忙向藍琪一禮,然後離開了這裡。她真的害怕,要是她再停留片刻,恐怕她真的就沒有離開的勇氣了。韓桃子不敢回頭,只是任由眼淚滴著,前方的道路只能由她一個人去走。當然,她也可以選擇不走,但追尋了這麼多年,見識了真正的智慧,仁愛,勇敢之後,她又怎能不繼續走下去。

魏增聽聞韓桃子要離去,擔心她一個女人家會遇到危險,便派出了幾名親信一路保護而去。

藍琪在韓桃子離開的次日,也走出了毅山,重新回到了紛紛擾擾的安雲。藍琪如今的地位,戰爭所帶來的生離死別自然可以避免,但廟堂之上的明爭暗鬥,卻是無法躲開的。當然藍琪也沒有想要躲避的意思,那就是任由他發揮的舞台,他又怎麼會離開那裡呢?

每一條路都不好走,但每一條路都可以到達終點,無論孤獨還是危險,對於真正敢於面對命運的人來說,那只是他榮耀的見證。

魏增送走了藍琪和韓桃子,寧靜的生活依舊寧靜,和妻子唯真和女兒瑾兒在一起,也是其樂融融,只是遠在關西的葉緣卻一直牽挂著他的心。魏增不斷派人到附近的城鎮中去打聽,看看關西是不是出了什麼大事,而他自己則來到了飛鷹寨的廢墟之中。

廢墟之中荒草叢生,閑狐野兔在其間行走,見到了魏增噌的一聲便消失不見。魏增沒有理會這些閑狐野兔的意思,撥開層層荒草,踏過斷壁殘垣,終於來到了一座墳墓之前。

只見這座墳墓雖在荒草之間,但是周邊數米竟是一株荒草也沒有,顯然經常有人前來打掃;兩顆樹木長在兩側,已經有碗口般大小,熱時遮陰,濕時擋雨,讓墳墓不受自然天氣的侵害。

魏增來到這裡,從腰間拔出一把短刀,將周邊稍作修整之後,便坐在墳前不言不語。

這裡葬著他第一個愛上的女子,也是他一生最愛的女人。在他少小不能掌握自己命運的時候,為了追尋她,魏增走遍千萬萬水,只為踐行一個諾言;當他長大憑藉自己的努力獲得一番成就之時,她卻永遠離開了自己。

忘不掉是初相識的懵懂,還有當年對未來充滿希望的憧憬;記不清的是一度度的思念,和為了尋回伊人,所忍受的一個個不眠之夜。可是最後,一切都成了現在的樣子。

風中有我,雨中有你,風雨相隨之時,雖是陰濕寒冷,但總有一點期望。天風依舊吹拂著,吹走了我當年的稚嫩,也吹走了那份不甘心地堅持;陽光碟機散了陰雨,也讓這個世界沒了你的影子。如果讓我選擇,我怎能放棄你;可是我不能選擇,也就只能讓你永遠留在我的記憶之中。

「葉緣長大了,真的長大了。他像我當年一樣,面對不可知的未來,沒有任何畏懼;也像你一樣,對著將來總是充滿著希望。我當初答應過你兩件事,一個是替你報仇,把惡魔教派消滅掉;一個便是永遠不會離開你。第一個我已經很好的完成了,但是第二個,我卻要以現在這種方式踐行著。

「葉緣離開了這裡,到關西去了。關西是一個讓我們感受了悲傷的地方,我並不想讓葉緣去的。但是我作為他的父親,我不能限制他,讓他不能盡情施展自己。我們的兒子像我一樣堅強,也想你一樣美麗,他將來一定會比我幸福得多的。」

一番言語之後,魏增又靜默了,手中攥著懷中的玉佩,閉上眼睛回憶著愛人曾經的面容。陸葉城,西山,一直到最後相遇的那一刻,一切都彷彿是夢境一般。魏增真的希望這只是一場夢,也許夢醒之後,一起都還是原來的模樣;但魏增也不願這是一場夢,因為夢醒之後,一切刻骨銘心,都會隨著那幾點幻影而消失不見的。

魏增笑了,因為記憶中的人還是當初的模樣;魏增的淚流了下來,因為當初人的模樣也只在記憶之中。

天色將暮,時候不早了,魏增也站起身來,離開了這裡。道路要繼續走下去,但魏增從來不會忘記對自己十分重要的那些人,即使他們留下來的只是一些夾雜著歡笑和悲傷的記憶,但魏增絕對不會忘記他們。

魏增思念著遠在千里之外的葉緣,葉緣何嘗不思念他努力了一生的父親,只是關西現在的局面,他實在是脫不開身呀。

葉緣隨著某花情來到了關西,也見到了某一人。當年葉緣離去之時,某一人也算是年富力壯,而今再見到他時,只剩下充滿憔悴,毫無生機的一張臉。

當葉緣走到某一人的身邊之時,昏昏沉沉的某一人沒有立刻發現葉緣,但當某一人在呼喚聲中,睜開眼睛,看到葉緣之時,那無光的眼睛還是露出了興奮的光彩。

葉緣沒有說什麼話,因為某一人從來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某一人只是抓著葉緣的手,把曾經的往事一遍又一遍的說了出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何況某一人對葉緣也有養育之恩,看著他如今病重的樣子,再看著他強撐著身體顯露出來的高興的神色,葉緣實在不能以某大人,這個冰冷的稱呼相稱。

當某一人聽著葉緣像小時候一樣,稱他父親之時,某一人高興地合不上嘴了。

「我還以為你一直怪我呢?怪我當年不肯出兵支援魏增。但你要知道,中原那潭水實在太深了,只要踏入其中,整個關西都會永遠不得安寧呀。你要知道,因為死亡教派,我們關西十幾年都沒有安寧過,打了十幾年的仗,人人都快過不下去了,我又怎能貿然出兵中原呢?」某一人不住拍著葉緣的手說道。

「我知道父親的難處,事情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你就不要再提那些陳年舊事了。二弟就在這裡,我也回來了,我們都會好好照顧你,讓你早日康復的。」葉緣說道。

「你說得對,一切都過去了。你都已經回來了,我還有什麼不能滿足的呢?當初魏增進攻關西,也把東邊的大片土地佔領了,雖然現在那些土地都被我占著。但我可都是替你留著呢。你就留下來不要走了,關西東邊的土地都給你,西邊的土地都給花情,你們兄弟兩個齊心協力,把咱們關西治理的妥妥噹噹,這樣多好呀。」某一人說道。

葉緣聽到某一人要將關西東部交給自己,心中也是大驚,回望了某花情一眼,滿臉都是不可思議的面容。

「我能有如今的地位,也都是你母親當年資助的結果,雖然她從來沒有喜歡過我,但也只怪我不懂她的心思,不能讓她開心吧。現在好了,你回來了,花情也在這裡。我把整個關西都交給你們,也算是對得起你們的母親了。」某一人說道。

「父親是不是病糊塗了?這些話不是當真吧。」葉緣看看某一人,又看看某花情,發問道。

「大哥,父親一直都有這個打算,這次把你叫回來,一方面是讓你看看父親,另一方面就是和你說交接的事情。你是我大哥,我怎麼會連你都信不過呢?只要我們兄弟二人齊心協力,什麼困難都難不倒我們的。」某花情說道。

「這要容我好好想想,這個消息實在是太突然了。」葉緣拿不定主意,在原地思考著,然後想到了什麼,把頭抬起來對著某花情說道:「你和父親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了,如果有你儘管說出來,我一定會好好幫你們的。我們還是兄弟,實在用不著拿土地做交易的。」

「麻煩是有,但是和大哥分享所有一切,也都是真的。難道大哥連我都相信了嗎?我又怎麼會害大哥呢?」某花情被誤解有些焦急的說道。

「我明白了,這件事情還是以後再說。父親還需要養病,我們還是先讓他睡下吧。」葉緣定了定心聲說道。

某一人又拉著葉緣說了一番話,終於在葉緣的安撫之下睡下了。在某一人睡下之後,葉緣便和花情出了門,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地方。

「大哥難道真的不信任我嗎?我們可是兄弟呀。是不是魏增說了我和父親的壞話,讓你對我們心聲芥蒂了?」某花情有些衝動地說道。

「那裡有這回事?我爸爸為人剛正,又怎麼會在背後說別人不是。要是他真的想要阻止我,我又怎能這麼順利地來到關西。實在是有些突然,我一時難以接受而已。你把關西的情況,好好告訴我,我要好好考慮一下。」葉緣說道。

某花情把腳跺了一下,面色中帶著埋怨,但還是把關西的現狀都說了出來。

關西多山,道路很不通暢,即使在和平時期為了維持關西的穩定,關西軍府都要常年維持著三十萬大軍,地方上防守的部隊更是不計其數。

但是自從死亡教派叛亂以來,關西各個地方的生產都遭到極大的破壞,戰火燃燒了十幾年,一切生機都被燒得不剩半點。

魏增戰敗之後,某一人很順利地便將整個關西納入了手中,但是這一片爛攤子,卻也不是那麼好收拾的。

死亡教派的殘餘還在關西各地活動著,群山阻隔,讓某一人一直沒能把他們完全根除。

當年為了抵抗死亡教派,王朝曾經允許關西地方豪強,組織民團協助官軍作戰,某一人也是這樣崛起的。但是如今各地的民團,早已經演化為地方上的實力派,他們名義上遵從關西軍府的調遣,但是土皇帝當久了,也是很不服管教的。

某一人軍功赫赫,在他年富力壯之時,所有人都表現的十分忠心;但當某一人病重之後,所有人又開始蠢蠢欲動了。

某花情年紀很小,今年不過十九歲,在地方豪強的眼中,讓他們服從這樣一個沒有任何功勞的年輕人,實在是對他們的侮辱。各方豪強都在各自走動,商量著在某一人死後,該推舉誰為關西軍府使。一切都在暗潮湧動之中。

葉緣聽了某花情的話,心中已經有了計量,便說道:「你是因為沒有威信,所以才會引起他們的反對。為今之計,只能讓他們見識到,你也是一個有本事的人,才能讓他們安靜下來。只要能夠震懾住他們,一切就都好辦了。死亡教派的殘餘不是一直在四處活動嗎?就拿他們立威好了。父親的老部下也是忠於你我的,憑藉他們一切都不是難事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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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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