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幾家歡喜

第四十三章幾家歡喜

三月的東風,不僅讓北方的土地重新煥發生機,更給壯志躊躇的憲谷中帶回來一個好消息。柏正規和烏德立率領的鐵血軍,已經成功攻克了綏城,瑤東人的勢力完全被驅趕出了中原。

對外戰爭的勝利,讓憲谷中的權威空前提高,收復了徐淮之地,就意味著整個北方已經完全實現了統一,有了中原之地作為依仗,成就一番霸業也不再是什麼難事。

憲谷中的信心空前膨脹,天下豪傑在他眼中已經沒有了半點威脅,東伐西討,南征北戰,在他眼中,統一天下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志滿意得的憲谷中,對前途充滿了樂觀,一面派人前去犒勞柏正規和烏德立的大軍,一面開始強行推動改革,要將整個安雲的大權,獨攬在手中。

勝利就意味著權威,以前頗有怨言的安雲權臣們,如今也只得閉上嘴巴,對於憲谷中的諸多舉動不言不語。

雖然他們不敢正面反對憲谷中,但是對於憲谷中身後的支持者,他們可是不會客氣的。而一直替憲谷中出謀劃策的藍琪,便成了他們攻訐的首要目標。

雖然藍琪一直行事低調,雖然憲谷中對他也是百般維護,但是處於風口浪尖的藍琪還是決定暫時離開河洛城,出去避避風頭。

「如今朝議洶洶,為了避免先生受到危害,暫時離開也是應該的。但誰是忠臣,誰是奸臣,我心中還是有計量的。我能夠取得如今的成就,也多虧了藍琪先生的奇謀妙策。我也不是不知恩義的人,藍琪先生的功勞我也會記在心裡,等一切都安寧之後,我一定以大禮將先生迎接回來。」憲谷中將藍琪送到城門口,信誓旦旦地說道。

「憲大人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朝堂改制會觸動很多人的利益,失去利益的人反撲,也必然有人要替大人抵擋一下。藍琪不才,也願意以一己之身,保護大人的安危。只是請憲大人一定要記住,改制一定要循序漸進,絕對不能著急呀。對於反對的人,也要個個擊破,可不能想著一把就將他們掃除。柏將軍他們取得了勝利,大人改制也便利了很多,但也一定要小心謹慎才行呀。」藍琪不住叮囑道。

「我明白,我明白,藍琪先生說的話,我會一直記著的。忠貞之人難得,我也絕對不會辜負先生的。」憲谷中回道。

藍琪告別了憲谷中,便登上了馬車,向北方而去。藍琪心中並沒有太大的失落,因為安雲的局勢,還沒有超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並不想被安雲的權臣們壓著,也不想只做憲谷中的幸臣,這次離開河洛城,只是為再度歸來做準備罷了。退上一步,保全自己,只是為了將來更好的發揮。

藍琪閉目坐在馬車之中,想著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生活,若有所思之間,拿起來了韓桃子最近的來信。

「魏增也算是一代英雄,如今放棄了爭霸天下,只在深山之中營造一片樂土,這實在是有趣。桃子的話語中對他頗多讚許,看來魏增也不算是一個無能之輩。既然得閑了,也不必在三盧鎮待著,漠北風情,毅山樂土,前去看看,想來也是好的。」藍琪心中決定了,便讓車夫改變方向,直接往毅山去了。

只是向北走了沒有多遠,就有一個人痛哭的聲音的傳了過來。藍琪心中很是驚訝,如今的安雲在憲谷中的治理之下,也算是安定,到底是誰會在這大道之上痛哭呢?

藍琪將馬車的布簾掀開,就看到了一個青年文人,跪在一個岔路口上痛哭流涕,不知為何而悲傷。

「你看起來也是一個讀書人,你不想著謀個功名,替國家效力;也不想著傳播文教,化育萬民,為何要在這大路之上痛苦呢?條條大路都可以行走,你只管走下去便是。」藍琪下了馬車,來到這青年文人身邊說道。

「原來是藍琪先生,在下沈德清這廂有禮了。」青年文人見到藍琪,立刻起身恭敬地說道。

「你認識我?我一向深居簡出,也不喜歡交遊,很多人都是記不得的。敢問朋友是什麼人?」藍琪說道。

「藍琪先生是憲大人十分賞識的人,在公府行走,自然有人仰望著。您不記得我這個無名小卒,也是應該的。在下本是燕北人士,只是因為問道先生的舉薦,才能來到這河洛城中,得個一官半職。只是不願奉承朝中權貴,便一直被擱在一個閑職之上。前幾日聽聞幾個同僚攻訐先生,便出言反駁,朝廷權貴以為我是先生的同黨,便將我罷職,如今我不知前路如何,便心生悲哀了。」沈德清說道。

「原來是丟了官呀,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人生自有起起伏伏,你還年輕,一點挫折,只是你的墊腳石罷了。因此而哭泣,實在是不值得。」藍琪說道。

「我的而悲傷並不是因為丟了官,而是因為不知道前路該怎麼走。當年被問道先生舉薦,我也有為國報效的心思,只是朝中黑暗,我又人微言輕,實在是做不了什麼,便早已經有了辭官的心思。只是見到憲大人一心想要改革安雲弊政,實施的一切政令,實在是真知灼見,我雖然力量渺小,但也想留下來出一份力,便蹉跎到了今天。一個官職並不算什麼?只是從路人口中得知,藍琪先生也要離開河洛城,從此朝中又少了一個賢能之人,恐怕安雲的大好局勢終究會失去的。」沈德清悲憤而道。

「我跟你說,大丈夫一怒而天下皆懼,一笑而天下皆喜。進也好,退也好,都只在於我的一念之間,朝廷權貴我還不放在眼裡。我藍琪的進退,也不勞你來擔憂。做好你自己,多學習經世致用的本事。感慨世間黑暗,然後在一旁痛哭,在一旁痛罵,最後又能改變什麼?什麼也改變不了。」藍琪說著,說到最後,話語已經十分嚴厲了。

「先生為何會發怒,我沒有做錯什麼呀!」沈德清驚訝地說道。

「你沒有做錯什麼,但也沒有做對什麼。有一份向善的心思,就要為了這一份善念而付出自己的一切。也許經過磨練,你會變得成熟,但是現在的你,也只能不疼不癢的罵上兩句,然後就剩下數不清的眼淚了。等什麼時候,你能忍住一切疼痛,一心堅持自己心中所求,什麼時候,你也就不會再流淚了。」藍琪說道。

沈德清聽了藍琪的話,只是怔怔的站在那裡,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藍琪看了沈德清現在的樣子,也覺得自己剛才那番話有些嚴厲了,便放緩神色說道:「說了那麼多,也不知道你能明白多少。不過既然你現在不知道前路該怎麼走,不妨就跟著我走吧。我要到毅山去看看,有一個同伴,想來也是好的。」藍琪說完,便上了馬車,邀請沈德清進來。

沈德清抬頭看向藍琪,那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臉上,還是依舊平靜;那深邃見不著底的眼睛,還是依舊透露著不為人知的光芒。

沈德清一禮,便坐上了馬車,跟隨藍琪向毅山的方向去了。

馬車走走停停,終於在十幾日後到達了毅山附近。離開了安雲的土地,朝堂上的那些明爭暗鬥也遠離了藍琪的內心,讓他現在顯得格外輕鬆。

「藍琪先生,我們這是要去哪呀?再往前就是占突人的地方了,遇到占突人我們就危險了,你想要散心,大可到別的地方去呀。」沈德清說道。

「我這次出來並不是為了散心,而是為了拜訪一個人。你是燕北人,魏增你也應該是知道的,跟我說說你對魏增這個人的映像吧。」藍琪把馬車停在一個小鎮的出口,然後坐在馬車外面跟沈德清說道。

「我在燕北也聽到很多關於魏增的事情,但是並沒有親眼見過他。傳聞之中的魏增,兇猛如虎,狡猾如狐,勇敢之中不乏機智,他面對強敵無論正面相抗,還是智取周旋,都是遊刃有餘,不曾顯示過半點怯懦。魏增是一個可怕的人,對待敵人不會留半點情面,無論是久經沙場的老將,還是武功高強的高手,和他對抗都是一件不輕鬆的事情。總之他很可怕。」沈德清面帶畏懼之色說道。

「他真的就這麼可怕嗎?可是我聽說他對於你們燕北人還是很仁慈的。」藍琪問道。

「他對於我們燕北人,自然是沒的說,我們家以前生活困頓,也受過他的恩惠。但是這並不能掩蓋他對敵人的殘忍,我在家鄉的那幾年,聽到的都是他如何戰勝強敵的事迹,一年四季從來沒有停止過。我當時就想,一個只知道殺人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一個只知道打仗的人實在是沒有前途的。完全可以用其他手段解決問題,可是戰爭卻是他解決問題的唯一方式。」沈德清說道。

「他縱容士兵劫掠過嗎?」

「他的軍隊軍紀還算可以,我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那他可曾屠殺過戰俘,或者平民嗎?」

「我也沒有聽說過,就連被征服的占突人,也沒有被屠殺,而是被他安插到了燕北各處。」

「既然這些事情他都沒有做過,為什麼你會說他殘忍呢?為什麼你會覺得他可怕呢?」藍琪問道。

「因為他一直在打仗,一直試圖用戰爭解決一切問題。如果他採用外交和平衡各方利益的方式來解決爭端,或許就不會讓人覺得這麼可怕了。」沈德清說道。

「那燕北的其他人,也是和你一樣的想法嗎?他們都覺得魏增是可怕的嗎?」藍琪繼續問道。

「我和其他一些讀過書的人,都覺得魏增很可怕。但是很多受過魏增恩惠的人都不這麼認為,尤其是在魏增的軍中效過力的人,更是將魏增的勇猛加以宣揚,並視其為偶像而加以崇拜。」沈德清說道。

「無論是讓人心生畏懼,還是讓人心生崇敬,總之魏增是一個很勇敢的人,那是沒有錯了。勇敢的人不會畏懼一切,會選擇直面人生,但不懂得委婉的藝術,便會惹上太多的敵人。恐怕魏增當年會失敗,和這個原因也是脫不開干係的。」藍琪說道。

「藍琪先生說的是,自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因為他的勇氣而崛起,也因為他的勇氣而失敗。」沈德清回道。

「不過如今的魏增應該已經很不一樣了,除了勇敢,他的內心也增添了別的什麼東西。不然他是不會放棄爭霸,而選擇在深山之中,建立一片樂土的。你跟我去拜訪他一下,去看看魏增現在到底有什麼不同吧。」藍琪說道。

就在這時,天邊有幾匹馬向小鎮賓士而來,藍琪看到這些人也下了馬車,將身上的的塵土拍了兩下,便靜靜地等著那幾個人到來。

「大師,你來看我了嗎?跟你這麼分離了這麼長時間,你想過我嗎?哎呦……」韓桃子來到了小鎮邊上,立刻下馬向藍琪奔跑過去,但是一路留神卻被絆倒在了地上。

「你呀你,還是這麼不穩重,路要一步一步走,只要有了目標,遲早會走到的。要是心急,跌倒在地上,受傷的也只會是你自己。」藍琪上前把韓桃子扶起來,帶著責備的口氣說道。

「大師,你就別說我了,我真的一點也不疼。你跟我到毅山去吧,那裡和外面的世界很是不同。魏增魏將軍我已經見到過了,他和傳聞中的有些相似,但也有很多不同,總之我也說不清,你跟我去了,自然也就能知道了。」韓桃子滿不在乎地在身上拍了兩下,便拉著藍琪向毅山的方向走去。

「你又著急了,想到毅山去,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我有我的馬車,你也有你的馬匹。你這樣拉著我,到什麼時候,我才能到呀。」藍琪搖搖頭說道。

「說的也是,我們可以坐馬車的。那個誰,我要和大師好好敘舊,你就別來打攪我們了。你騎上我的馬,跟我們一起走便是了。」韓桃子拉著藍琪上了馬車,見到沈德清跟了過來,便出言阻止道。

沈德清先是一愣,然後無奈地聳聳肩,只得騎上馬去,跟在馬車後面,向毅山的方向趕去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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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增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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