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八十八章

趙敏今日作了女裝打扮，滿頭珠釵猶如一尾極華貴的鳳凰，昂著頭從阿秦身旁走過的時候，冷淡的哼了一聲。

目光在阿秦的臉上一觸即移開，最後停留在莫雨的身上，趙敏的眼底滑過一絲興味：「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面，小妹今日一見少谷主果真是一表人才。」

「道不同不相為謀，無用的客套話就不必再說。」莫雨面無表情地看著趙敏，「惡人谷要帶走沈眠風，若你要阻攔就是我的敵人。」

趙敏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仍舊嫵媚笑道：「少谷主此言差矣。惡人谷向來為武林正道所不容，正好義父也看不慣浩氣盟和天策那般道貌嘴臉，惡人谷為何不幹脆與我們合作，共享這片大好風景？」

「與你們合作不若同豺狼為舞。」莫雨嘲謔地笑了笑，透著三分狂傲地挑眉又道，「我雖不想當一個人人稱頌的俠客，但你們狼牙軍的卑鄙行徑實在叫人噁心，令我不得不欣然除之！」

這話如同鞭子一般狠抽在趙敏的臉上，她的面色瞬間就變得陰沉了不少，她身邊的兩位寶樹王同時訓斥了莫雨一句，「不識好歹的東西，這是咱們郡主娘娘給的恩典。」

憤怒逐漸消退了下去，趙敏掃了沈眠風和他扣著的尹天賜，又沖著阿秦冷冷一笑：「莫雨公子要的是沈眠風，不知道阿秦公子打算問我討誰。」

「丐幫的尹天賜幫主和紅衣教的牡丹。」阿秦知道先前在客棧折辱了趙敏，只怕今日不能善了，「趙小姐，你們雖然人多勢眾，可惡人谷少谷主的名頭和唐門機關術也不是唬人的玩意，兩敗俱傷沒有什麼好處。」

趙敏對智慧寶樹王說了幾句契丹語，寶樹王猶豫了一下，走過去擰開了牆壁上突出的機關，地面上隨即升起了一個蓮花坐台，上面盤腿坐著一個紅衣黑髮的美人。

光亮如瀑的黑髮鋪散在蓮花台上，牡丹抬起了那張因許久不見日光略顯蒼白而柔美的臉，阿秦注意到他的眼光變得和以前……很不一樣。

那種目光有些散亂，如同瀰漫著煙霧的碧波，輕靈而懵懂。但這本不應該是屬於牡丹的眼神，連一絲狂熱都沒有，平靜得有點嚇人。

「你們給他服食了忘憂散。」莫雨沉默了一下，「看他的樣子，已經服用了一段時間，你們是打算把他弄成白痴？」

阿秦有點驚訝地看著牡丹，失聲叫道：「什，什麼意思？他不記得任何人，任何事了？卧槽別走錯到狗血劇場了啊！」

趙敏似乎對這樣的牡丹十分滿意，輕柔地撩開了他垂散下來的額發，得意地說：「他現在什麼都不記得，別說是紅衣教，連阿薩辛站在他面前都認不出。」

「我只道摘星長老是位美女，沒想到卻是個蛇蠍美人。」

空氣中隱約浮動一縷鬱金香花的氣味，楚留香足尖輕點越過了火雲邪神的腦袋，飄逸瀟洒地落到了蓮花台前，惋惜道：「當日我執意將你帶出荻花聖殿，自以為帶你脫離苦海，實則連累你淪落泥沼，是我的錯。」

阿秦見到楚留香心中有了底氣，禁不住喊了他一聲：「楚大哥，江南的事情一切都順利嗎？蓉蓉姐她們呢？」

楚留香這才看到了埋在人群中的炮哥，微微笑道：「托你的福，江南諸事有葉莊主和蕭掌門坐鎮，蓉蓉她們也一切都好。我不放心，特北上來相助你一臂之力。」

趙敏暗地裡咬碎了銀牙，表面上還是雲淡風輕地說：「我可以做主將牡丹還給你們。但是沈先生和尹前輩是我義父請來的貴客，恕難從命。」

「命」字剛蹦出來，智慧和妙火王同時向莫雨和楚留香出手，阿秦和黃蓉則忙著應付趙敏帶來的親兵。

兩位寶樹王的武功出自西域，招式十分古怪，都是似拙實巧的剛猛外家功夫，莫雨這邊應付起來尚有餘力，楚留香卻漸漸落了下乘，皆因地牢空間狹小不利於他的武功施展。

天女散花拉了一波小怪，再放一個毒剎加天絕地滅把門口的炮灰清理乾淨，阿秦側頭見到源明雅他們暗搓搓把火雲邪神拉到拐角，小兩口一起暴力毆打了一頓，不由豎起了拇指。

沈眠風見場面混亂伺機逃脫，被阿秦一個化血鏢打入了戰鬥，一手揮舞著流星錘朝炮哥的腦袋砸過去，憤恨道：「小兔崽子三番四次壞我好事，今天定要把你的腦袋砸出醬來！」

阿秦秉持著放風箏的打發，盡量不和沈眠風貼身肉搏。不過就像楚留香一樣，這個場地不適合遠攻職業打架，幸好阿秦現在的實力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手上又有一把九珠連環的神兵，應付沈眠風還馬馬虎虎。

沈眠風在他身上占不到便宜，一掌將尹天賜當成肉盾打向了阿秦，阿秦趕忙一手撈住他，再打出一發天女散花。沈眠風側身躲過後，隨手捉起了旁邊的牡丹丟向阿秦，炮哥只得先放下尹天賜接住牡丹，可這樣就將後背心的弱點暴露出來。

沈眠風笑得一臉猙獰，左手的鋼叉用力地往前一捅，阿秦為了保護牡丹硬生生挨了一叉，瞬間掉了半管血。

阿秦心中突然無限懷念男神在身邊的時候，才發現背後永遠被人守護著，實在是一種莫大的幸福。

牡丹靠在阿秦的身上，看他的後背一直在流血，目光里含著幾分擔憂和疑惑：「我與你素昧平生，你怎麼願意做這樣的傻事？」

「不是素昧平生。」阿秦咬了咬牙，決定隱身先避開鋒芒，又說，「終歸是我和楚大哥把你帶出荻花宮，就有義務要把你完好無損的帶回去。你放心，離開這裡以後，我帶你上萬花去治——」

阿秦的面色尷尬了一會，快要吐出口的「腦子」這倆字還是咽下去了，因為阿秦覺得跟罵人似的，太損了。

浮光掠影的時限解除，沈眠風再次衝上來把阿秦逼到死角里，阿秦又不敢放下牡丹怕他受傷，只能勉強一手攬著他一手抵禦沈眠風的拳腳，但這樣速度和反應就會慢許多。

艱難地招架了好一陣，阿秦逐漸感到了力不從心，同時發現他發出招式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再下去不但自己的命保不住恐怕還要拖累牡丹，不由開始著急上火。

沈眠風瞅准了炮哥的破綻，佯裝攻向牡丹再趁阿秦回身之際打他個措手不及。

楚留香眼角餘光瞅到情勢危急，想救兩人無奈那妙火王纏得極緊令他脫身不得，莫雨在與寶樹王打鬥時不時還要提防趙敏的暗器，也是□□乏術。

眼看沈眠風的手快要按上牡丹的胸口，忽聽得一個醇厚動人的聲音在甬道內響起，說道：「你竟敢動他？」

正在這電石火光之間，阿秦只覺得眼前有一團火紅一閃即過，七八個圍繞在趙敏身邊的親兵全部伏倒在地，一動不動了。火雲邪神見狀第一個過來增援，卻連手還沒舉起便撲在地上，眼睛瞪得老大，眉心有一個細小的紅點。

妙火王大喝一聲，丟下了楚留香向這人影一掌當頭劈下，熟料那團紅雲忽而動了動，躥出了一枚極小的東西竟射穿了他的手掌，一時間滿室皆是慘叫聲。

趙敏和楚留香同時呆住了，他們都知道妙火王那雙手稱之為鐵掌都不過分，劈下時更有力拔千鈞之勢。可是卻連他一招都抵擋不住，足可見這人的武功高得可怕！

像是未曾注意到眾人的矚目，那人的心思似乎只在牡丹身上。袖子一撩將沈眠風掀翻了出去，他

從阿秦手裡接過了牡丹，宛如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般摩挲著牡丹的長發，無限愛憐地低喃：「你沒事吧？是我來晚了。」

牡丹凝望著那人一雙黑如點漆的眼眸，甚至伸出手指劃過他深邃俊秀的輪廓，忽而提起嘴角笑了起來：「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

「……」如果說這神秘人看向牡丹的眼神稱為溫柔，那麼掃向其餘的視線唯有冷酷能形容，「這是誰幹的，給我站出來。」

毫無疑問，面對盛怒之下的阿薩辛，沒有人會承認，更沒有人會站出來，大家都十分默契地認慫了。

阿秦突然意識到，這個長得又美武功又高的人恐怕就是阿薩辛。看來江湖傳言屬實，他確實是很寶貝牡丹嘛。

最終膽子最大的還屬莫雨少爺，他咳嗽了一聲后說：「牡丹應該是被人餵了一段時間的忘憂散。」

阿薩辛本就精通醫術，聽了莫雨的話勃然大怒。然而一低頭觸及牡丹畏懼的目光，臉色又柔和了下來，嘆息道：「不怕，忘憂散也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等我們回荻花宮殿後，我自會為你治癒。」

不知為何，牡丹總覺得特別愛聽這人說話，他一說話就不由自主的心花怒放。聽他說要帶自己走，不禁垂下頭一陣暗喜，輕聲問：「那我該稱呼你什麼？」

「阿薩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