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唐唯秦坐在自個屋裡的板凳上，想了很多。總結前世就兩字，窩囊！

現在自己換了個成熟芯，好歹在社會摸爬打滾過，不至於還被蠢死。

有手有腳的再加上爸爸留下的門面，也不至於去吃土。

想的入神，時間久了，腰酸脖子痛的。開門發現天色昏暗，到傍晚了。

他聳了聳鼻子，聞著飯菜香味進了堂屋。

爺爺自然沒給他好臉色，奶奶在一邊默默地遞了副碗筷，讓他趕緊吃飯。

爺爺心裡有事，小口小口的喝著酒。喝完一小碗米酒，終於發起火來。沖著唐唯秦就開罵：「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爸一分錢都沒有給，吃什麼吃！」

唐唯秦低著頭不說話，只顧著填肚子。幾個弟弟妹妹索性在碗里夾了菜，捧著碗到外頭邊玩邊吃飯。

奶奶收拾好這才過來吃飯。扒了口飯邊嚼邊說：「你大伯也是為了你好，怕你被騙。」

唐唯秦看了她一眼。奶奶平時對自己不錯，但是內心偏著自己的大兒子。在她心裡，門面讓唐唯秦大伯管最好。

他心道，估摸著大伯沒少在兩人面前添油加醋說些話。

爺爺又說：「你今年沒考上大學還得復讀，我哪裡有錢供你？把門面給你大伯，他給你管著，他來供你吃喝讀書。好歹也是你爸的兄弟，難不成會害你！」

老爺子一生最好面子，今天唐唯秦當著外人的面和自己的長輩爭，讓外人看了笑話，越發來氣……

說起考大學這事，奶奶插嘴進來。「鄰居村子的林紅，就是跟你一起讀小學那個女的，人家今年考上了二本。」

唐唯秦更加不敢說什麼。他就不是讀書的料，要不然前世復讀也沒考上。

見他沒理人，老爺子一巴掌揮在他頭上。也沒敢真打，這個年紀的小子最受不得激，要是真打起來自己一把骨頭還不得散架。

唐唯秦低著頭翻了個白眼，吃完飯就去廚房裡大灶旁邊打了桶熱水，沖了澡就回屋睡去。

第二天太陽都還沒有出來，唐唯秦就被人從床上攆起來。

爺爺佝僂著身子催他：「地里的紅薯還沒有翻藤，你趁著早上沒熱起來趕緊去地里弄。」

唐唯秦其實不排斥做農活，心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吃了早飯就戴著斗笠朝地里趕過去。

家裡住著四個孩子。大伯家裡的兩個男孩子一個五年級，一個初三，早會幹農活。爺爺今天就單單催著自己去……

但是他不能抱怨，不想幹活還和長輩頂嘴，在嘴碎的農村，流言蜚語的唾沫能把人淹死。

紅薯地沒有多大，可是翻藤晚了些，藤長的很茂盛並纏在一塊。他翻了許久，扯斷了不少好不容易才弄完。

日頭高掛，唐唯秦抹了臉上的汗，腰酸背痛的。也不知道時間，等回到家裡的時候，爺爺正搬了個板凳在院子里坐著抽煙。

唐唯秦打開水龍頭，洗手上的紅薯藤汁。黏糊糊的綠色汁液難洗，他抹了肥皂使勁蹭，問了奶奶一句：「奶奶，吃飯了嗎？」

「幹活乾的這麼慢，這個時候回來哪裡還有飯？」爺爺陰陽怪氣的說。

奶奶在一邊洗碗不敢說話，在她心裡，丈夫就是天。就算當家的再偏心，她不會也不能說什麼。

唐唯秦哦了一聲，低著頭洗手。揉搓了許久，弄完之後他先去廚房裡翻了一邊，在碗櫃里只找到一點鍋巴，塞嘴裡吃了。

爺爺給自己臉色看，看來以後日子不好過了。

爺爺本來就不是一個大方的人，重男輕女不說，還只看重長子。自己就這麼白吃白喝著，對方能樂意才是見了鬼。

唐唯秦咽下乾巴巴的鍋巴，心中琢磨，爸的錢肯定是拿不回來了。

索性就做個人情送了，不能悄悄送，還得讓人知道錢被爺爺大伯拿了。要不然依照大伯的性子，對方還能再恬不知恥的搶門面。

至於再走前世的老路，唐唯秦是一千萬個不願意。

如果再見那兩個小賤人，他就只剩下噁心。

林昱有後台，自己怎麼和他斗。聽到過一些消息，對方後台是個大公司老總，據說還是軍大院出來的。

每次想到這裡，唐唯秦腦海中就浮現出一個挺著將軍肚的中年大叔形象。

嘖……

李小清在廚房外頭小聲的喊了一句。「唐哥。」

唐唯秦回：「咋了？」

李小清說：「爺爺把剩菜都餵了雞……」

唐唯秦苦笑，爺爺做的夠絕啊。自己不向著大伯，他至於嗎？

唐唯秦去到水龍頭下沖了個頭，渾身濕漉漉的出門。

奶奶喊他：「大中午的去哪？」

「去石頭家裡玩。」唐唯秦大步離開。

說是去玩，其實是去蹭飯的。

石頭本名叫唐砳，比唐唯秦小一歲。可人長的高大，一米八多高個，黝黑皮膚，常年留著板寸。整個一位老實的憨人。

他趕得湊巧，石頭才剛剛吃完飯，菜都沒有收拾。

唐唯秦幾個跨步進屋立馬坐下來，招呼道：「石頭給我拿碗和筷子，我快餓死了！」

石頭父母都南下打工，就過年回來一次。家裡就他一個人，每個月他爸媽都會給他寄生活費。

石頭搬來另外一根凳子坐下說：「三哥，咋沒吃飯？」

唐唯秦搖了搖頭，抽空說了句：「你小子還能不知道？我爺爺一心要把門面給我大伯，然後讓我去大伯家住。我沒同意，今天他就給我穿小鞋。」

說完伸手，露出白皙小臂上的一道道紅痕，指著上頭說：「瞧見沒，八分紅薯地，我從大早上硬生生弄到這個時候，回去還沒有口飯吃。」

唐唯秦天生就白，晒黑了過段時間也能白回去。之前忙著複習，高三一年養的跟個小白臉似的。於是紅痕襯著白皙肌膚，紅彤彤的，越發猙獰。

石頭遲疑了下，吞吞吐吐說：「三哥，其實我覺得讓你大伯先管門面挺好的，起碼三哥你能專心復讀。」

唐唯秦點頭說：「是這個理，可我不想讀了。那既然這樣，我還把門面給他幹嘛？」

現在怕是不少人都像石頭這樣想。自己不肯撒手，不知好歹。

可誰能知道自己前世復讀還沒有考上大學，大伯就能狠心扣下門面，把自己趕出去。

唐唯秦眯了眯眼睛，湊過去說：「石頭，借哥點錢行不？」

石頭說：「多少？」

「千八百吧。」

「三哥，這……我媽一個月就給我一點生活費。」

「那就算了。」

唐唯秦只是抱著試一試想法。反正東借一點，西借一點，起碼要把開店本金借全。

吃過飯，唐唯秦打算離開，石頭去裡屋給他拿出好幾個蘋果，塞他懷裡：「我這個月生活費早用完了，下個月能借你一百。」

唐唯秦恩了一聲，現在的蘋果死貴死貴。石頭還給他拿了四個。

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點頭說：「謝了！」

說實話唐唯秦還真的沒吃飽，長身體的年齡，那點飯菜哪能填不飽肚子？

火辣的太陽曬著，唐唯秦抱著蘋果朝家裡走。拿著一個蘋果咔嚓咔嚓啃著。

回家推門一看，奶奶在廚房裡忙活，爺爺和三個小的都不在。唐唯秦晃進了屋子裡，想著先把蘋果放好。

但是屋子就這麼大，一張床，凳子，他擱哪都不方便。

奶奶過來敲門，在外頭喊：「干呢？過來幫我倒東西。」

奶奶還在催，唐唯秦放下東西，回過神趕緊去開門，手上不小心還拿起一個蘋果。

「幹嘛呢？」奶奶說著往他手上一掃，哎呦說：「蘋果，哪來的？」

唐唯秦說：「石頭給的。」

奶奶笑著拿走了他手上的蘋果，她趕集的時候看到過這玩意，一塊多錢一斤呢。

奶奶說：「等會切塊分著大家一起吃，記得過來。」

手上的蘋果被拿走，唐唯秦哭笑不得。

幸虧剛才奶奶不是在家門口堵自己，不然這剩下的倆蘋果也得被拿走。

看著奶奶朝廚房走，手上除了那個蘋果還有一個塑料酒罐，唐唯秦喊：「那剛才叫我什麼事啊？」

奶奶一拍腦袋，轉身說：「剛才想喊你去村子里打壺酒。」

又走回來把那罐子塞到唐唯秦手中，給了他五塊錢。

唐唯秦出門前，問了奶奶，才知道爺爺去農田裡放水了，至於那三小孩吃過飯就去玩了。

溜達在這村子里，熟悉的環境，只有村口住的唐大叔家裡釀米酒賣。唐唯秦左拐右拐的，結果一看院門，從外頭鎖了。

村口那裡有一顆大柏樹，夏天熱，不少人會去那兒避暑。唐唯秦遠遠一瞧，還真在。

七八個人圍坐一塊，嘰嘰咋咋的聲響。唐唯秦微微挑了挑眉，看了一下，沒想到大伯母也在。

大伯的房子修在另外的村子，不怎麼近。大熱天的，大伯母穿著貼身的衣服那樣坐著，肚子上擠出幾層游泳圈。她的兩個兒子也在，趴在地上玩彈珠，渾身弄的髒兮兮。

就她說話聲音特別大，老遠唐唯秦就聽見了她在嚷嚷。

「你說唐唯秦他一個學生娃子知道什麼？我們為他好，他還不領情！要不是看在親戚面子上，誰想替他管門面。」

有人附和說：「放寬心，誰不知道是為了他好？你好好說，他會明白的。」

大伯母一副恨鐵不成鋼樣子，說：「他爸下葬之後，我就沒遇著他，要不然我真得和他好好說！」

唐唯秦走過去，自己這個大伯母最喜歡背後說風涼話。一遇上正主就不敢再說啥，說白了是個慫包。

還沒有走近，唐唯秦就大聲喊：「唐大叔，我要打酒。」

靠著樹打瞌睡的漢子驚慌醒來，抹了把臉，邊走邊說：「啊，要打酒啊，去我家吧。」

唐唯秦感覺不少人眼神怪怪的看著自己，急忙跟著唐大叔往回走，總覺得背後涼颼颼。

看來大伯母沒少來唐家村宣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