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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然冬從到達出來時戴著口罩,將帽衫的帽子罩在腦袋上,讓施楠走他前面,他跟在後面推著行李箱,打算一有什麼不對勁的馬上跑路。

「得了吧。」施楠沒走兩步回來掀他帽子,「裝什麼裝,你丫以為是明星么?誰樂意逮你了?」

游然冬推開他,重新將帽子戴上:「你懂什麼,我出國就是為了避難。指不定誰盯著我呢,別看這是機場,直接給你來個爆頭。」

施楠冷笑:「你快得了吧,要不是你姐你早被人爆頭五六七八回了。而且你現在不死回家也得死。本來你逃走那會兒我就不答應……」

「施楠!」游然冬怒道,「你還是不是我哥們?說這些有意思么?」

「我是在跟你說,你姐不容易,你爸媽死的早啊……」

兩人絮絮叨叨地上了游家的車,游然冬旁敲側擊問司機他姐現在什麼情況,回去會不會被殺。司機說二小姐說了,她不動粗,讓你安心回去。

游然冬不太相信。

自打五年半前父母和長姐去世之後,游然冬也暗下決心奮發圖強,立志要將集團做好,名垂千史,不讓他那位雙胞胎姐姐擔心。可這衝勁還沒持續倆月就煙消雲散。

父母長姐還是懷念的,可游然冬太不喜歡集團董事會那幫孫子,成天就只知道裝逼,說話是個人都聽不懂,而且一個個老頑固都要進棺材了,怎麼就不聽聽年輕人的想法?去了幾次董事會之後游然冬就不太愛去了。

早起毀一天,開會毀一年,游然冬還想多活幾年。

這次這事兒賴他,的確是他不對,可也沒嚴重到真要將他踢出集團吧?游然冬聽到這事之後挺火大的,回家路上還跟施楠說呢:「你說盧漫怎麼能這麼絕情?就算我姐死了,她還是我們表姐啊。一點親情都不念!再說,這集團不止是他們盧家的,有一半還是我游家的呢!這次回來我要讓她把屬於我們游家的那半吐出來!有這一半資產我去太平洋上買個小島,帶你玩兒去!」

游然冬勾勾施楠的小臉,施楠撐著下巴看他。

「什麼眼神?」

施楠說:「要我是你表姐,我也不放心把酒店交到你這敗家子手裡。」

「怎麼著,我惦記著帶你吃香的喝辣的,你惦記著把我掃地出門是不是?你你你,嘖嘖嘖,居然幫著盧漫說話……說!你是不是還惦記著她呢?」

「我惦記個屁啊我。連栽兩回我生無可戀,不然誰陪你玩兒啊。」

游然冬:「……」

上樓之前游然冬從行李箱里翻出個新買的煙灰缸,塞到衣服里,挪胸口前,敲了敲:「行,這護心鏡行。」他回頭對施楠說,「哥們今晚沒死的話明天找你high去。」

施楠對他一撇手,走了。

游然冬上樓去。

回到家一進屋就見游任雪獨自坐在客廳沙發上,一副就等著他回來的模樣,游然冬心一橫,死就死吧,走了上去,笑得特乖:「我回來啦!想死你了!」

游任雪冷著臉說:「去開車。」

「嗯?」游然冬詫異,「我這剛回來,又要去哪兒?」

「盧家。」

「盧……盧盧盧家?去那兒幹嘛啊?盧漫剛把我踢走,你不是也和她差點打起來了么?」游然冬轉念一想,立即嚴肅起來,「我明白了,你是要去和盧家火拚。我看靠譜,憑什麼酒店的事就她說得算?咱們游家也不是吃素的!你等會兒我,我找件稱手的兵……哎喲喲喲——幹嘛呢你!疼!」

游任雪直接拎著他的耳朵往外面拽。

游任雪誰也沒帶,就她和游然冬兩人直接開車去了盧家。

去的路上游然冬忐忑不安,看一眼游任雪,見她一直在玩手機,也不知道在和誰發微信。

游然冬實在不懂,這節骨眼上去盧家除了報仇外還能做什麼,難道去哭慘?不至於吧。

還真至於。

游任雪拉著游然冬來到盧家門口按門鈴,盧家傭人出來開門,看是表小姐來了就引她們進來。游任雪從玄關開始就一路咳嗽,咳得游然冬心有餘悸:

「你沒事兒吧你,都肺癆了還出什麼門!上醫院看了沒?」

游任雪白他一眼:「你才肺癆。」低聲道,「一會兒你進去別瞎說話,我讓你跪你就跪,別給我猶豫,跪到我們走為止。」

「什麼……」

「你只能說兩句話,第一句:我錯了,第二句:原諒我。聽到了嗎?其他的一概不許說。」

「不是,我說……你怎麼了?我們幹嘛這麼憋屈?」

「你還想不想繼續留在酒店?」游任雪擰一把他大腿內側,疼得游然冬想尖叫,「想的話別問為什麼,聽話!」

游然冬還想說什麼,游任雪正色道:「如果你不想我們真被盧漫掃地出門的話!」

游然冬不言語了,傭人在她們十步之外的長廊盡頭已經將客廳的門打開:「表小姐表少爺,請。」

游然冬汗都出來了:「你確定盧漫真會心軟?」

游任雪進屋時拋下一句話:「盧漫今天不在家。」

游然冬:「!」

「任雪和然冬來了?」盧漫爸爸盧誠中正穿著起居服,戴著眼鏡在修剪綠植,見他們來了和藹地笑,「坐吧。」

「姨夫,盧漫姐在嗎?」游任雪坐到沙發上問道。

游然冬瞪大眼睛看著她:你不是說她不在么?

游任雪咳嗽,沒正眼看他。

盧誠中說:「她昨晚回來了,今天一大早又出去了,不知道去哪兒了。你們找她么?」

盧誠中當然是明知故問,盧漫剛剛將游然冬踢出董事會,這事兒在集團內部鬧得沸沸揚揚,盧誠中雖然已經將手裡所有事務移交給盧漫打理,但他依舊是董事會的一員,這種大事他怎麼會不知道?游任雪帶著弟弟上門來肯定是找盧漫求情的。盧誠中心疼這倆孩子,又不想讓自己女兒為難,心裡嘀咕——這菊嫂怎麼也不吭一聲就把人領來了?我好躲遠點。

「其實……」游任雪神色憔悴,咳嗽就沒停過,「今天就是帶著個敗家子來賠罪的。」游任雪朝著游然東的腦袋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厲色道:「還不跪下!」

游然東被他姐這一把掌打蒙圈兒了,完全是本能的腿軟下跪,一邊跪一邊討好地:「姐,姐,你別生氣,你生著病呢……」被游任雪冷眼一瞪,立時記起進門前的囑咐,老老實實的把頭低了下去,垂頭喪氣地朝著盧誠中道:「姨夫,我錯了,請您原諒我吧。」

盧誠中一旁瞧著,打游任雪姐弟二人進門的時候就估摸著這倆孩子得唱一出苦肉計,哪會不曉得這陣仗是個什麼目的。等著游任雪那一巴掌下去,游然東兩膝蓋跪實了,他才不緊不慢地把手裡的花剪放下,一邊去扶游然東一邊說:

「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天冷回頭別再把膝蓋給跪壞了。都是一家人,有什麼話慢慢兒說。」

游然東偷瞄了他姐一眼,見沒什麼指示,也不敢起來。

游任雪拉了盧誠中一把,說:「姨夫你別拉他,就讓這不知長進的混賬東西跪著,不長點記性他真長不大。」

游任雪又是一連串兒的咳嗽,順過氣兒來之後,眼眶泛著紅繼續道:「自從我們爸媽和姐姐過世,這王八蛋沒讓我省過一天的心!以前他那些混賬事迹就不說了,可這次都學會吃裡扒外了!表姐是礙於情面只給了他處分,可這集團是您當年和爸爸聯手打下來的江山,我們姐弟沒有能力替爸爸維護好游家的臉面,反而都讓這個敗家子給敗壞光了。我真是……」游任雪說著就開始落淚。

盧誠中淡然的臉色上極難察覺地浮起一絲不忍,未等他開口說什麼,聽見樓下聲響的白雯裹著厚厚的羊毛披肩從樓上下來了,一眼就看見跪在那兒垂著腦袋的游然冬,頓時心疼得不行:「怎麼了!幹什麼啊你們!怎麼回事老盧!怎麼能讓孩子跪著呢!」

白雯匆匆下樓,不由分說地把將游然冬拽了起來,拉到沙發上坐下幫他揉膝蓋,看了一眼游任雪滿臉病容還梨花帶雨的模樣,眼一瞪朝著盧誠中就去了:

「你們爺幾個唱什麼大戲呢?昨天我就聽人說了,說你家閨女欺負我外甥,怎麼回事兒啊?」

盧誠中笑道:「怎麼著,我家閨女不是你家閨女啊?」

游任雪趕緊抹著眼淚解釋:「大姨不是這樣的,您別聽外人亂說。這不是表姐的錯,是然冬不爭氣,被他那群狐朋狗友給騙了。這事兒都怪我……以前媽媽雖然慣著他,但好歹還有爸和大姐督促。可自從爸媽和大姐走了,我就忍不下心來罵他,才縱容到今天闖了這麼大的禍。」

白雯握著游任雪的手拍了拍,嘆氣:「你這孩子也不容易。」

游任雪的眼淚頓時成了斷線的珠子,哽咽著:「我就這麼一個弟弟了,我爸媽也就留下這麼一個兒子,我不能看著他就這麼自暴自棄下去啊。大姨,姨夫,我也是沒什麼臉來求你們,可是能不能看在我們死去的爸媽還有姐姐的份上,跟表姐說說情,再給然冬一個機會?」

白雯向來和她妹妹白希感情好,被游任雪說得難過,想起過世的妹妹和小念,也開始落淚:「五年了,你爸媽和姐姐都走了五年了。留下你們這倆小孩,年紀小小的,能有多少經驗能耐。然冬啊,不是大姨說你,你真是太不懂事兒了。你姐姐身體不好,你不說幫著點兒,凈給她添亂。你身邊圍著的那些哥們兒兄弟的,哪個是真心待你?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就不能踏踏實實的好好做點兒事業,也好讓你爸媽和你姐走的安心?」

游然冬被她們哭得鼻子發酸,點點頭:「大姨,我知道我錯了。」

游任雪聽白雯的語氣,知道這事兒算是穩住了,趁熱打鐵道:

「當年我爸媽在的時候,總說起以前創業的艱苦。我爸跟姨夫兩個人白手起家不容易,我全都記在心裡。游然冬這回確實錯得離譜,表姐生氣也是應當的。我也狠狠教訓過了,您跟姨夫要是不解氣,揍他一頓都成,這小子就是欠收拾。」說完又是一長串的咳嗽,喘得更加厲害了。

白雯趕忙叫傭人去端一杯參茶過來給游任雪:「你這孩子,生了病還往外跑什麼。你表姐那兒我去說說,怎麼著也都是一家人,你回去好好養病,別太操心了。然冬這孩子就是玩心太重,你媽當年也沒少為這個操心。這回可要好好記住教訓,別再一天到晚弔兒郎當了。」

游任雪輕輕靠在白雯的肩頭,小聲地:「我就是想我爸媽還有我姐了,要是他們還活著該多好。」

白雯又一次淚眼婆娑。

從盧家出來時游然冬還心有餘悸,跟在游任雪身後笑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聰明了?不像你啊。」

游任雪驀然回頭怒視他,眼淚還掛在臉龐上,她用力一抹道:「等這事了結之後,看我怎麼收拾你。」

游然冬趕緊求饒:「別啊,現在游家就咱們兩人了,你就我這麼一個弟弟,你還捨得收拾我么?」

游任雪沒說話,上車去了。游然冬跟著上車,坐到駕駛位上開車離開盧家。

回去的路上游任雪依舊在咳嗽,游然冬知道她這副病容不是裝出來的,最近她的確很疲累。

也是,本來集團內部鬥爭就夠她受的,她獨自一人扛下所有事,這還不行,還有個豬隊友一直在她身後挖坑。游任雪一不小心就栽坑裡去,渾身是傷地爬出來之後還得給豬隊友擦屁股。

哎……

游然冬長嘆,見游任雪睡著了,他心裡也不太好受。

這五年半以來游任雪變了很多,游然冬都看在眼裡,到這份上他也不禁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太不懂事了。

一輛銀色捷豹往盧家去,和游然冬他們的車交匯而過。

坐在車裡的申夫人正好一眼看見了游任雪。

這不是游家女兒么?申夫人暗暗思索著……

游任雪馬不停蹄地帶游然冬在董事會這幫叔叔阿姨家裡轉了一圈,無不打親情牌。當年游封人緣好,叔叔阿姨們對這對孤兒也滿懷同情,所到之處無不淚如雨下。

游然冬跪完這家跪那家,膝蓋都要碎了,總算見著游任雪鳴金收兵。

游然冬很好奇游任雪為什麼突然做派完全不同,暗地裡跟著她出門,發現她沒去酒店,倒是在離酒店挺遠一地方的咖啡廳見了個女的。

那女的樣貌一般,倒是穿得很精神。游然冬偷偷看了會兒就走了,想著大概是見閨蜜吧。

游任雪將這幾天的事跟游炘念說了,游炘念點頭:「下次董事會的時候怎麼做,你還記得吧。」

「記得。」

「很好。」游炘念冷笑,「這麼一來游然冬就保住了。」

游任雪的確沒想到這王芳看似平平,卻對她們家的事了如指掌,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內。

游任雪問道:「之後呢?」

「之後?」游炘念望著窗外車來車往,眼中閃過一絲鬼氣,「之後,就該逼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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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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